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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兰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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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晴看着水流从指尖划过,银灰色水龙头折射出洗手间的灯光。
她收回手,水流自动停止,两侧的烘干机随即发动,只用一秒就将手上的水滴汽化得干干净净。
她抬起那双深紫色的双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衣着华丽、眉目动人,透亮的紫水晶耳坠是点睛之笔,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眼含秋波之间藏着魅惑。
除去革命派的硝烟核弹,重新穿上这身“工作服”,仿佛穿越了长远的时光,回到那极力忘却的过去。
兰晴将额前的一抹卷发挽至耳后,随即从腰带中抽出一支兰花状的簪子,将头发盘了起来。
这支簪子看似小巧,但质量却不轻,淡紫闪烁的表面,包裹着满满当当的毒液。簪头部还分叉出许多肉眼难见的小尖刺,只用将其插入敌人的皮肤,毒液就能迅速注入身体,只需三滴,对方就能在三步之内因血液沸腾、器官腐蚀而身亡。
“女王,您是否准备得当?”侍从在门外说道。
女人深深凝视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忽然浅浅笑了一下,她踩着那双砸地清脆的高跟鞋,
拉开了门。
兰晴低声说:“走吧。”
——滴答,水龙头处水滴滑落。马桶被人用刺激的香水味道处理过了,洁白如新;废纸筐里装着一团团带血的纸,光线狡猾地钻入纸间缝隙,发现里面是一片片带着黏液、红黑相间的药丸。
现今,既是革命派副手,又是舞会上决出的“女王”——兰晴的故事,还要从那夜天马袭击三人后开始说起……
兰晴醒来时,发现有人坐在自己对面,再一看,原来是在城堡深处攻击他们的白阳军官,他正心无旁骛地修理着自己的软刀。
她靠在墙上,周围是一圈的墙壁,墙上挂了几盏灯,狭窄逼仄的昏黄阴暗处,竟也透出几分暖和。
黎沃、谷爱埋都不在身边,她的手腕、脚腕上有明显的捆绑痕迹,但现在却自由了,兰晴放缓呼吸,半睁眼睛,尽量不让白阳军官察觉自己已经苏醒。
——他为什么不杀我?手脚……也可以活动,对了,肩上的伤……
没有痛感!
她还以为自己的左肩不见了,但悄悄瞟了一眼,发现肩膀完好无损——明明白阳的电流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入此处,现在连一点痛感都没有,是……痊愈了吗?
不,是被人治好了。
醒来的兰晴察觉不到身上的伤,甚至连时不时的心痛都缓解了,她感觉身体状态比原先都好。回光返照?她才不信这种迷信的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隶属白阳政府的敌人近在眼前,他到底想干什么?
兰晴发现手上的武器已经不见了,腰带里藏着的那支兰花毒簪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她确认好自己身上伤口不深、依旧可以行动后,便悄悄地掏出那枚簪子,准备朝天马投过去。
——没事的,我可以击中!我可以逃出去!我还有任务没完成……我还……
“你醒了,”天马静静地说,他将擦拭软刀的抛光片收回口袋里,看着“装死”的兰晴,说,“你打不过我,兰女士,还是保存一点体力比较好。”
既然被识破,兰晴也不装了,她睁开那双带有血丝的眼睛,警惕地说:
“你是谁?你什么目的?黎沃呢,那个女孩呢?”
天马将软刀插回刀鞘,双手撑在膝盖上,淡声说:“我叫天马,是乔霖少爷的下属;黎先生很安全,如果他不做冲动的事,他就不会死;那个女孩,她也很安全,只要保持沉默的话。”
“他们在哪里?”兰晴问。
“原谅我无法向您透露。”天马回答道。
“为什么不杀我?”
天马沉默了。
“我身上的伤,是你治好的吗?”
天马再次沉默。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时要攻击我?”
高大的白阳军官低下了头,继续沉默。
兰晴握紧了簪子,没有丝毫松懈:“你什么目的?”
这时,面前的白阳军官有了动作。他改变了原来盘腿的姿势,改为跪坐。但还是闭麦不语。
——间接性失语症?!啧,黎沃那小子不是说白阳人很会说话的吗?!还让我不要被他们的直球、甜言蜜语骗了。
这个白阳人怎么回事?!
兰晴瞬间抬起锋利载毒的簪子,尖刺直冲对方的眉心,她咬牙说:“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客气了。”
天马小声但坚定地说:“您无法战胜我。”
兰晴额角青筋凸起,她压下怒火,微笑道:“是吗?那就来试一……”
“真的非常对不起,兰女士,先前冒犯了您,是我有眼无珠。”
天马将头垂得更低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攻击性,反而……能听出过分真诚的悔意。
兰晴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她脑袋上冒出蜜蜂群似的问号:“你说啥玩意儿?”
“兰女士,原谅我鲁莽的行为,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请您网开一面宽恕我,原谅我吧兰女士。”
“如若……您心中还火气未消,我可以承受您的返还的暴力,并绝不还手。”
兰晴手足无措,她急忙说:“等下等下!闭嘴别吵!”
跪坐的天马果真变哑巴了。但他依旧没有将头抬起来。
——什么返还的暴力啊……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不是,怎么回事啊这种展开……氛围也很明显不对啊喂!
这个时候不应该乒铃乓啷打一架,决出个你死我活再冷漠地放个狠话吗?比如“哼,区区白阳,也就如此罢了。还想打赢我这举世无双的革命派副手,真是异想天开呵呵呵呵”之类的……
不对不对!我怎么变得跟黎沃那小子一样傻逼了!不对不对,我可是高冷禁欲女神!
兰晴咽了口口水,本想让这叫天马的起来好好说话,没想到“黎沃”刚刚在自己的脑子里逛了圈,脱口而出却成了:
“哼,头颅给我抬起来,原因现状不解释清楚你就死在我的毒下吧。”
空气凝固了,如果刚刚说的那句话能飘出句号,这句号已经繁殖了几代,飘在头顶上形成一串尴尬的省略号。
令她没想到的是,天马这白阳人竟然肩膀颤抖起来,害怕到彻底闭麦拔线断网了!
——这个时候吐槽一点什么比较好吧??
灯光静静地照射在这个狭窄的地方,兰晴深吸一气,抬起头逃避这焦灼的气氛,她忽然看到上方是一轮遥远的明月——这地方竟类似烟囱通道,嵌在墙上的梯子直通最高处!
兰晴喃喃道:“这……究竟是……”
此时久久沉默不语的天马开口了:“请您原谅我的笨拙无能,我只能想出这一种安全的方法,将您送出城堡外。”
兰晴垂眸看着这个男人,握着簪子的手松了松,她低声说:“为什么要送我出去?你把话说明白了。把头和腰抬起来,明明是个男人。”
天马按照她说的,僵硬地抬起身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来看,竟是一张照片,那照片上的人,就是还在红灯区、身价无数又风情万种的兰晴!
他笑了笑,轻声说:“我的恋人曾跟我说过,她一直仰慕着您,她羡慕您在红灯区的光彩照人又自我受控,又羡慕您逃离出去在革命派的生活。虽近几年她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没怎么提到您了,但我也深信您对她的影响应是巨大的。”
“这张照片的您,与现今的您天差地别,我没能在监控中一眼认出是您,实在非常抱歉。误伤了恋人敬仰的人,是我的不对,真的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兰花女士。”
兰晴一动不动地听他说完,眼神黯淡下去。
天马听她没反应,还以为自己又哪里说错话了,连忙抬起头:“兰花女士?”
“喂!你这瞎子给老娘看好了!”兰晴突然弯下腰,将脸凑近她,兰花香扑了天马一脸,她面目狰狞道,“老娘跟以前有什么‘天差地别’?!啊?!你他妈把话说清楚了!变老了?变丑了?哈?!你想说什么!是在讽刺我吗??”
——竟然在意这个!
天马彻底无语了,他避开了这个话题——上司乔霖少爷教他的:如果遇到是在无法正面回答的问题,之前又沉默了很久的话,换个话题就好了。
这方法在恋人身上屡试不爽,而且次次不说全身而退,至少保了个四肢健全。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枚棕红色胸针,胸针的形状像一团火,他将这玲珑小巧的物件交到了兰晴手上。
兰晴不耐烦地一拢卷发,说:“什么东……嗯?会所的身份牌,你怎么会有……”
“是我恋人的,她一直想把她的胸针交到您手上。”天马笑道。好像只要一提起他的恋人,这个白阳人就会露出笑容。
——递送胸针?!
这是还在边缘城红灯区的“潜|规|则”,“女主人”手上都有专门的胸针,这胸针不仅代表“女主人”的身份,更是一个“钦佩”和“想结交”的符号。
一般递送胸针的人,都是想向被递送的人学习经验、结交朋友,亦或是想共同工作、另寻出路。但是,一旦将胸针递送出去,说明自己的身份信息也会暴露给另一人——对于隐姓埋名、独来独往的红灯区“女主人”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但是……这白阳军官的恋人竟将她的胸针给了我,还是从几年前就一直想给的。
兰晴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她小心翼翼道:“她……是从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想法的?”
天马沉默了半晌,说:“恕我无法告知您准确的时间节点……”
“是乔多全的情|色链条开始对外扩张的时候吗?”兰晴说。
天马愣了愣,他说:“为什么您会……”
“看来我是猜中了,最后一个问题,”兰晴沉下目光,她捏着那枚赤红的火形胸针,对天马说,“这枚胸针的女人,也就是你的恋人,是谁?”
天马想着身份信息都在胸针内,他先回答也没问题,于是说道:
“玛格。一名叫玛格的边缘人。”
兰晴瞳孔瞬间缩小,她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