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诡日常》七榛

49、第四十九章 忐忑不安

　　倪瑄面上神情不变，只是含糊地道：“不过是想着难得能够在此危难之境见到同僚，便就想见上一面。”

　　听得倪瑄这话，陈广生目中神色闪烁，盯着倪瑄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可是鲁将军有什么交代？”

　　倪瑄摇摇头，他心中是有各种思量，只是如今尚未见到人，他不能确定下来，便就不敢妄言。

　　“还请督帅大人安排。”他想了想，便就开口补充了一句，“莫要提前通知那位大人。”

　　陈广生仔细大量了一番倪瑄，可惜面前的这位英武汉子面上那是不露声色，半分端倪都看不出，陈广生皱了皱眉头，却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应承了下来。

　　“好。”

　　倪瑄看着陈广生大步离开，他安静地坐在大堂中，心中却是思绪纷纷。看着刚刚陈广生的反应，这一位幕承使估摸着身份不简单，竟然能在短短数日里就让陈广生如此信任。

　　只是倪瑄未曾想到，他率先见到的并不是苟雪，而是岳云。

　　岳云同程永田他们走在长廊上，对于苟雪先前所说，他的心中很是纷乱。然而正如苟雪所言，事已至此，他们也已然无路可选了。

　　“老大，那似乎是少将军？”程永田一把拽住心不在焉的岳云，低低地道了一声。

　　虽然那道身影不过是一瞥，可是他们本就是成武军中出身的，成武军的少将军，对他们来说，那自然是极其熟悉的。

　　是的，正如最开始同苟雪相遇时，澹台泽同苟雪所言的那般，他们确实是撒谎了。他们并不是顺武军的人，而是出自成武军。

　　到了如今，他们也未曾对苟雪以及陈广生坦白过自己的身份，这既是因为接连而来的意外，令他们来不及同人细细说清楚，也是因为岳云先前对苟雪的身份是存疑的。只是有一点他也未必是骗苟雪的，他们过去确实在顺武军当过前锋营，只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入了成武军少将军的眼，这才调入成武军中。

　　“少将军？”岳云停下脚步，甚是疑惑地看了一眼程永田，又朝着空空如也的长廊看去，此时已然看不到人的身影，他皱了下眉头，对上程永田的双眼，沉声问道，“你确定？”

　　程永田重重一点头，肯定地道：“是，肯定是少将军。”

　　“少将军？他怎么会来这儿？”肖勇从后方跟了上来，他同楼琳琅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楼琳琅沉默少许，随后接了一句道：“我觉得应该是少将军，我刚刚远远地瞄了一眼前庭，似乎看到了常副将。”

　　楼琳琅是弓手，她的目力极好，既然说是看到了常副将，那就说明来的确是少将军了。肖勇听到这里，心中一喜，他不由得囔囔着道：“既然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肖勇想的是少将军是自己人，来的是自己人，而苟雪一个人撑着这个局面不容易，少将军定能帮衬一二，也能让雪大人轻松一些，自然也更安全点。

　　但是岳云面上的神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他同程永田相对一样，两人眉眼间满是凝重，他们两人心中对于苟雪的身份依旧是有怀疑的，毕竟八殿下如今是昏迷不醒的，谁也无法正面证明苟雪所言都是真的。

　　但是如今这局面，苟雪做得很好。这一路行来，多有艰难，苟雪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他们的心中，不论苟雪是否是真的幕承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认了下来的雪大人。

　　然而现下少将军来了，少将军对于幕承使的情况，定然比他们更熟悉，若苟雪是真的，自然无所畏惧，但怕就怕这身份上有所差错。

　　岳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给程永田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老程，你去同雪大人回禀一声，就说成武军的少将军来了。”

　　他压低声音，特地提点了一句：“少将军对幕承使的情况多有了解，必定是会来拜会雪大人的。”

　　“是。”程永田是明白岳云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迅速转身离开。

　　肖勇疑惑地看了一眼匆匆离去的程永田，抓了抓头发，随后问道：“老大，怎么了？”

　　岳云并未同肖勇细说，有些事，知道的人少一点也是好的。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楼琳琅，又看了一眼肖勇，道：“大勇，你也累了一夜，先去歇一歇吧。少将军那儿，我去看看。”

　　肖勇张了张口，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倒是素来最为察言观色的楼琳琅看出岳云的异样，以及刚刚程永田离去的举动，令她心中思忖。她扯了一把肖勇，开口道：“大勇哥，平安那一头，咱们一同去看看。大夫不是说了，平安还有点发热，睡了那么许久，想来现在已经醒了。这一路他同你最为亲近了，咱们先去看看他。”

　　“啊，哦，是，平安，倒是都忘记了。前头才哄着小平安睡下，现下应该是他喝药的时候，走走走，咱们先去看看。”这一路上，都是肖勇抱着平安，风风雨雨的，着实不容易，好不容易熬了过来，那娃娃也招人疼，肖勇是将那孩子当自己的子侄来看待的。

　　“老大，那我们先过去了。”楼琳琅同肖勇离去之前，与岳云稍稍一对眼。

　　岳云点点头，道：“好。”

　　他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而后将目光落在长廊的一头，岳云稍稍一琢磨，便就朝前走去。一路行进，新心中的思绪纷乱，可是等到了厅堂的门口，看到门口守着的熟悉的人，心头乱糟糟的想法便就都歇了。

　　“常大哥。”

　　岳云大步上前，对着门口魁梧的大汉拱手一礼。

　　门口守着的常副将听得熟悉的声音，眨眼间，就看到来到自己面前的岳云，他稍稍一愣，而后就惊喜地道：“是岳兄弟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常副将同岳云的关系不错，岳云在成武军中是极其出彩的人，能够被少将军看中，并调入成武军中，若不是有点本事，也是不可能的。

　　而常副将是少将军倪瑄的心腹之人，对于自家少将军提拔的小将，当然也是另眼相待的。况且平日里岳云这人性子沉稳，不狂不燥，对于上首给予的任务，完成得都是极为出色的，自然是让人放心的。

　　“常大哥，我会出现在这儿，也是一言难尽。你怎么来这里了？少将军呢？”岳云沉吟片刻，还是没有将具体情况说出。

　　常副将笑着道：“少将军来此是有任务，我护卫少将军而来的。”

　　听到常副将的话，岳云心头是确定了来人正是少将军倪瑄，他心中一沉，尚未想好是否进去见一见人，便就听得堂内传出来的熟悉的声音。

　　“是阿云啊！”倪瑄本是在厅堂内等着陈广生的安排，却忽而听到了外头的谈话声，他起身往外走去，就看到了岳云。

　　他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很欢喜。

　　岳云见到倪瑄现身，他急忙躬身一礼，恭敬地道：“属下见过少将军。”

　　倪瑄伸手扶起岳云，迎着岳云的目光，对一旁中站着的常副将吩咐道：“你且在门口守着，我与阿云有话要说，若是督帅大人回来，便就通知一声。”

　　常副将听到倪瑄的命令，拱手一礼，便就站至一旁。

　　岳云面上神色不变，只是眼中的神情也很是凝重，他随同倪瑄入了厅堂。

　　“阿云，你是何时来这钦州城的？”

　　岳云抿了抿唇，小声道：“三日之前。”

　　倪瑄眉眼一凝，他盯着岳云看了好一会儿，而后低声问道：“你是同那位幕承使大人一同到的？”

　　他的话说完，便就注意到岳云面上的神情略微僵硬，他接着问了一句：“还是说，你与那位幕承使大人是一路同行？”

　　“你如今同她认识。”

　　倪瑄最后这一句话是一句肯定句。他微微眯眼，看着沉默不言的岳云，少许，他低低地道，“岳云，那位幕承使大人，她的身份......”

　　岳云微微垂眸，遮掩住眼中的复杂神情，低声道：“少将军，我领着先锋小队出任务，意外遇到了雪大人。一路同行，几经生死，这才颠簸到了钦州。”

　　“八殿下如今在督帅府中，不过......”

　　岳云将同苟雪的相遇情况未曾说清楚，以及苟雪的其他身份，他也没有透露，他不知道现下倪瑄如今到底是了解了多少，但是他不是很想将过去的怀疑坦言而出。

　　“八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倪瑄是何等精明之人，听得岳云这话，心中便就揣测到了些许问题，只是那一位雪大人，他终归是会去看，自然是不会就此拖着人一直询问。

　　然而对于苟雪这人，他是越发好奇了。并不是对她的样貌好奇，而是对她这个人开始好奇，到底是如何的一个奇女子，竟然能够让素来刚正的岳云如此维护，又能让久经沙场的老将督帅大人相信？

　　岳云沉默片刻，小声道：“八殿下如今昏迷不醒，依着医师的话，虽说如今已然是脱离危险了，但是何时醒来还未可知。”

　　岳云这话一出，厅堂里顿时就一片沉默。倪瑄半晌没有开口说话，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他突然开口道：“雪大人很漂亮吗？”

　　“是很漂亮。”岳云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等到话语出口以后，他不由得就愣住了。

　　他僵硬着神情，目光对上了倪瑄，在倪瑄的意味深长中急忙开口辩解道：“少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是、是，这位雪大人，确实不一般的。”

　　“不是说她长得好看，而是她很有本事。”

　　倪瑄呵呵一笑，凑近岳云，低声道：“阿云，美人膝英雄冢，这话你听过的吧？”

　　“如今是什么局势，我倒是想不到素来刚正不阿的阿云竟然会有一日落入旁人的美人计中。”

　　“不是的，”岳云听着倪瑄这话，便就知道少将军是认定了苟雪的身份是假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少将军，并非是如同你这般想的。”

　　在岳云就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倪瑄一笑：“大雍如今是风雨飘摇，各路兵马都是各怀心思，前有离瀚争锋相对，后有岩斟虎视眈眈，大雍内部，更是又奸臣作祟，岳云，如今这情况，区区一出美人计，就让你入了套。钦州是何等重要的兵家之地，若非是你协同对方，对方如何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取得督帅大人的信任？”

　　“想来今日入城之时听得的那赞扬之语，应当是你替人收拾了不收手尾吧。”

　　倪瑄是相信岳云的能力的，在这督帅府中见到岳云的时候，他便就将心中对苟雪的那一丝好奇与期待打碎，想来不过是一个不知哪儿派出的美人，用来迷惑人的。

　　若不是岳云在一旁协助，又是如何能够立下这等功劳的。

　　岳云听得出倪瑄话语里的鄙夷之意，那是对苟雪的轻蔑，他眉头一皱，沉声道：“并非如此。少将军，雪大人，却是同一般女子不一样。这一路行来，若不是雪大人，只怕我等先锋小队，早就丢了性命，便就是抓得那名至关重要的人质，也是雪大人的功劳。”

　　“还有，八殿下，也是雪大人救回来的。雪大人，她......”岳云想了想，心中浮起一抹浅浅的惆怅，轻声道，“她是八殿下的人。”

　　“嗯？”倪瑄倒是想不到岳云会说出如此话语。他面上的神情一片凝重，心中的思绪甚是纷乱，他揉了揉额角，而后道，“你说什么？那位幕承使大人是八殿下的人？”

　　“不对，幕承使，不可能是服侍皇族中人的。这是规矩。”

　　这是怕皇族中人同幕承使勾结，谋夺权利，这一条规矩虽然不是明面上的，但是却是幕承使内部的约定俗成。不过幕承使中的女子甚少，所以这一条规矩也很少有人提及。

　　岳云并不懂幕承使内部的事，此时听得对方的说法，他瞪大了双眼，轻声道：“可是这事儿，是真的。”

　　倪瑄并未接过话语，他的视线掠过厅堂之外，而后轻声道：“是人是鬼，便就去见见。”

　　却说程永田匆匆忙忙回了后院，来到苟雪的房前，急急地敲门。

　　“谁？”

　　“是我。雪大人，我是程永田。”

　　听得屋外传来的声音，苟雪站起身来，她疑惑地看向门口，似乎不是很明白，程永田怎么会去而复返，她行至门口，打开门，果真就看到程永田一人站在门口。

　　“程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岳大哥有什么吩咐？”苟雪朝着周边看了一眼，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她不由得疑惑问道。

　　程永田拱手一礼，而后低声回道：“雪大人，成武军的少将军来了。他对幕承使相当熟悉，应当是会来见一见雪大人的。”

　　他想了想，而后又悄声道：“雪大人，还有一事，老大本就是想要同你说的，只是恰好接连遇着事儿，故而未同您细说。”

　　“嗯？”苟雪还没从程永田传来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便就听得程永田又接着开口。

　　“雪大人，我们本是顺武军的人，后来蒙少将军赏识，调入成武军。”程永田对着苟雪拱手一礼，这话说完，不等苟雪询问，便就退了出去。

　　他来传消息，已然是念着这一路的同行之情，只是若是让少将军撞见了，只怕岳云那儿会不好交代。故而他消息传到了后，便就匆忙离开。

　　苟雪看着人影匆忙退下，她的面上一片凝重，而后低低地道：【土地爷，你听到了吗？那啥少将军来了？他要来见我？这什么意思？】

　　澹台泽也不曾想到成武军中的倪瑄竟然会亲自来到钦州，更想不到对方才入府就想着来见苟雪这一位新鲜出炉的幕承使。

　　倪瑄本就是幕承使，自然是熟悉旁人的，况且他当初让苟雪编的可是西达州那儿督帅府的幕承使，陈达与倪瑄是熟悉的，西达州的幕承使当然也是知道的。

　　只要一见面，苟雪的身份可就露馅了。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本是以为苟雪在见到陈达之前，肯定不会露馅，而见了陈达，他自有办法帮衬着苟雪糊弄过去。如今这情况，不是很好糊弄。

　　倪瑄这人，很是精明。
　　更糟糕的是，他如今昏迷不醒，也无法帮着苟雪说明清楚。

　　【土地爷，这什么少将军，到底是何人？】苟雪关上门，坐回位置旁，心中的不安浮了起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热的茶水入了喉，却不能抚顺她心中的乱绪。

　　【倪瑄是成武军的少将军，也是成武军的核心人物。这时候，竟然会出现在钦州战场上，确实是令人意外。】澹台泽斟酌着话语，慢慢地解释道，【他也是幕承使，故而对于旁的幕承使是会熟悉，应该说是大多数的幕承使，他都认识。】

　　【呵，这可真是李鬼遇上李逵。】苟雪听着澹台泽的话语，她心中一沉，这一路行来，她本就对于这随时可能被拆穿的身份很是担心，现下倒是应了她的担心，终究是要骗不过去了。

　　只是......苟雪看了一眼里屋的床榻之上依旧是沉沉躺着的人，她心头很是不甘心，那般艰难地走至了如今，这身份她都认了，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人，让一切都前功尽弃。

　　【倒也不必这么悲观，不是所有的幕承使，他都认识。】澹台泽想了想，竭力思索着破局之法。

　　若是苟雪出了问题，他怕是再也无法醒来了。
　　况且，如今对他来说，最为信任的人，自然也是苟雪。

　　只是现下这个局面，着实有些麻烦。

　　【雪姑娘。】一道轻微的声音在屋子里突兀响起，苟雪一抬眼，便就看到杨无战一身虚幻地漂浮入墙。

　　他的身形很是虚幻，有一瞬间似乎都要消失了。

　　苟雪心头一惊，她急忙上前，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一阵冰凉的触觉从苟雪的手中拂过，但是她什么都碰不到。

　　可在她靠近的时候，杨无战虚浮的身影慢慢地稳定下来。

　　苟雪看着杨无战这般模样，她不由得担心道：“杨哥，你这是怎么了？”

　　杨无战歇了一口气，等到身上的虚影慢慢稳固后，才缓声道：【大抵是离开你太远了，所以就变成这样，我去了一趟离瀚军营，听到了一些东西，可惜最后有些事儿来不及听完，便就被扯了回来。】

　　他的声音较之先前，虚弱了许多，听着很是无力，轻飘飘的，就像是之前附身之后离开那般虚乏。

　　苟雪闻言，面上浮起一抹愧疚：“对不起，杨哥，害你受累了。”

　　杨无战摇摇头，他笑着道：【能以这般情况，为国尽忠，是我的荣幸。】

　　【对了，雪姑娘，我听得那黎豪似有不臣之心，他同雪姑娘之前所言的一般，确实是处境艰难。旧主视他如眼中钉，他不可能归顺旧主，而他一手捧起来的新主，偏就又是一个多疑之人，对于黎豪的位高权重很是忌惮，扣下了黎豪的夫人以及长子在都城中。】

　　杨无战想了想，将听来的消息一一说出。

　　听到这里，苟雪不由得欢喜道：“这可就太好了，他的处境越是进退两难，对我们来说，就越是有利。”

　　【对的，所以，他确实是有同我们和谈的心思，不过这个由头似乎是在等我们给出。】杨无战沉沉地道了一句。

　　他稍稍思量，接着道：【虽说如今黎豪是进退维谷，可是同我们僵持越久，必然对我们来说，越是不利。他的处境难，我们的处境也不容易，若不然，如今八殿下也不会昏迷不醒。】

　　黎豪是不得新主信任，可是大雍钦州城里也是有通敌叛国之人，时间拖得久了，他们自然也不好过。

　　“但是，若是我们先低头，那便就失了先机，对方或许会狮子大开口？”苟雪想了想，迟疑地推测道。

　　【不，这事儿倒也不一定会是这样，最好的情况自然是对方先提出，但是我们提出和谈也可以，毕竟我们手中有筹码。】澹台泽小声地解释道。

　　若不是有这么一个筹码在，确实容易失了先机。

　　【你如何可以肯定筹码一定是筹码？他就不会断尾求生吗？】苟雪不由得反问道，刚刚杨无战可是说了对方还有长子的。

　　澹台泽沉默少许，他低声道：【旁人或许会，但是这一位黎豪大将却不会，当年百石河会战的时候，黎豪本就能够毫发无损地冲杀出包围圈，但是他冲出去了，却还是又回头来救掉队的黎锦杰。】

　　【那一场战役，他因此身受重创，险些命丧。】

　　听到这里，不知怎么的，苟雪竟然从澹台泽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艳羡。

　　【这事儿，我无法推测。雪姑娘，我能肯定的事，和谈一事，是可行的。】杨无战听不到苟雪同澹台泽在心里的交谈，他只是看着苟雪那凝重的面容，便就温声安慰着。

　　苟雪闻言，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轻声道：“是，多谢杨哥。”

　　【都是为国尽忠，谈不上谢。】杨无战笑着摆摆手。

　　只是便就是知道了如今这个消息又能如何，很快，她的身份便就会被拆穿，然后运气好的话，应当是驱除出去，运气不好便就会沦落为阶下囚吧。

　　苟雪低下头苦笑了一下，而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杨无战看着苟雪这眉头不展的模样，他担忧地问道：【雪姑娘，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苟雪摇了摇头，正当她要开口回答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这声响不若先前那般急促，可是便就是这般沉缓的敲门声，却是让苟雪心中跳得厉害，心口里怦怦地乱跳，她面上的神色显露出一抹局促不安和惶然。

　　【无妨，你咬死了你是八殿下的密使便就是了。】
　　澹台泽知晓苟雪的担忧，他柔声安抚道。

　　总归是避不开的。

　　苟雪站起身来，她拉开门的时候，却是想不到门外会是这么乌压压一堆人。

　　而之前离去的岳云等人自然也是在这一堆人之中，门口的军卒顺着长廊列表两边，站在长廊的主官之后，肃立静候，便就是平日里话语较多的肖勇此时也是一脸肃穆地站在人后，他看到苟雪看过来的时候，张了张口，却是不敢出口呼喊。

　　楼琳琅站在肖勇身边，她微微低头，面无表情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想法。先前来通风报信的程永田此刻更是一脸漠然地站在岳云身后，望向苟雪的目光是看不出丝毫的热络，仿佛不曾相识一般。

　　这般姿态令苟雪心中一惊，莫不是这伙人已经发觉了什么确凿的证据？眼下这般情况，看起来不像是来确认情况，倒像是来捉拿犯人的。

　　她的目光朝着岳云望去。

　　岳云面上的神色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却还是恭敬地对着苟雪躬身一礼，沉沉地道：“雪大人。”

　　陈广生自亲卫之中走了出来，他朝着苟雪走近，而后不着痕迹地将苟雪隔离在了屋门之外，笑着道：“雪大人，不好意思，今儿这么累了，本不该打扰雪大人的。”

　　“只是，有些事儿，须得同雪大人回禀一番，便就只能这般不知趣地来叨唠雪大人了。”陈广生的话语虽然一如先前那般温和，可是仔细听一听，便就察觉到这话语里的些许疏离感。

　　苟雪只当不知陈广生话语里的另有用意，她笑着拱手一礼道：“督帅大人客气了，只是不知道何要紧事来寻？如今钦州局势危机重重，你我自当同舟共济，共克时难。”

　　陈广生看着苟雪丝毫不惧的神情，泰然自若的态度，心中浮起一丝怀疑，话语间的态度自也温和不少，当然他带人来，其实也并非是真的怀疑什么，最开始他只是以为鲁将军让少将军带了什么隐秘任务，故而才要见到殿下的心腹之人。

　　然而便就是一刻钟之前，倪瑄便就又同他交了底，说是怀疑这位雪大人的身份。他当时心中便就是一沉，要知道八殿下如今可还是昏迷着同人相处一室，若是这雪大人是假的，那殿下的安全......

　　正是这般情况，他才会如此谨慎地带着人来寻苟雪。

　　“雪大人，有故人相见。”陈广生笑着道了一句。

　　此时，在岳云的身后走出一名青年，面容英武，身材高大，身上还穿着薄薄的锁子甲，眉宇间透着一抹疲惫，只是双目甚是有神。

　　现下，他怔怔地看着苟雪。

　　苟雪看着盯着她看着的人，心头突突跳着，这人想来就是那个什么少将军了吧，看来果真是避不过了。

　　她同人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便就在苟雪即将开口询问的时候。

　　蓦然间，那名英武男子嘶声喊道：“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