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误终生（娱乐圈）》别时容易

12、再不辜负四季花

　　午后，张妈妈人未到，流水席般的“喜茶”便已送到。
　　“张妈请客，人人有份。各种口味，大家自取啊”，小雨热情张罗着，像个兜售的小贩。
　　龚先生忐忑地把自己躲在人群后，手里的折扇使劲扇着，似乎唯其如此才能平复心中的小兔乱撞。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抬头，对上了张先生含笑的眼。
　　张先生冲他一笑，点点头示意：跟我来。龚先生下意识地想抽回手，然而被张先生更坚定地握住了。
　　他们就这样手拉手，穿越人群，来迎正远远行来的张妈妈。

　　“妈，给你介绍，这是龚先生。这十年来我遇到的最好的对手。”
　　“没有之一。”张先生又加重语气，做了强调。
　　“你好，龚先生。”张妈妈微笑得体。
　　“妈，叫先生生分了。喊他俊俊就好。他也是我最好的知己。”
　　知己！龚先生听到张先生终于说出这两个字，心里像有一条小河暖暖淌过，五内荡漾得如同一江春水。

　　“哦？知己！是呀，小哲有很多好兄弟，像小雨、苏苏，都是十几年的兄弟了。”
　　小雨、苏苏怎么能和眼前这位相比？妈，您可是对知己有什么误解？！张先生以手附额，心里难过得想。他正欲再开口，龚先生一拽他的手，抢先道：“阿姨，叫我小俊也行。我妈便这样叫我。”
　　“俊俊，你好。”张妈慈爱地叫了，但龚先生却明显感受到了刻意的距离与有意的疏离，她显然并不想按着妈妈的身份来喊他。
　　气氛一时尴尬。

　　张妈的视线继而落到了两人那双紧握着的手上，揶揄笑道：“下戏了，温客行和周子舒也要手牵手吗？”
　　龚先生羞涩地又想抽回手，但张先生又又坚定地紧紧握住了他。他略略嗔怒道：“妈，那您就在这边坐着看啊，我们得去候场了。”说罢，不容分说，拖着龚先生转身便走了。

　　张妈嘴张了张，像被点了穴愣在当地：臭小子，三个月未见，脾气又见长啊。是，她此行探班并非空穴来风，张先生的微博，俊哲二人因戏生情的热搜……她统统看到了。
　　因为不放心，所以赶来看看；但也因为看了，所以更不放心了。

　　她看着儿子倔强远去的背影，陌生而又熟悉，过去二十九年她只在两个时刻见到过：
　　一次是高中时代，儿子坚定要走艺术这条窄窄的独木桥，她不同意，儿子摔门离家出走；
　　另一次是大学毕业，儿子坚持要骑行入藏，她担心路远危险，儿子倔强地摔门离去…
　　第三次，是这一次。
　　如果说前两次，是生而为人的人间理想，得尊重得支持；那么这一次，算什么？生来知己的痴心妄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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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张妈妈离开了横店。
　　戏间，张先生和龚先生“如释重负”般倚偎在房车里。
　　“俊俊，我妈夸你好看，说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张先生嘴上这样说着，脑海里却想起妈妈真实的评价：“这孩子不笑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一笑就过分丑了。唉！奈何美人不是哑巴。”
　　“这不是说贾宝玉的话吗！”龚先生笑。

　　“我妈还说你：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真是人间太岁神。”张先生又道，脑海里回旋地仍是妈妈真实的话：“这孩子高是高，怎么那么瘦，单薄得像个纸片人。恐是无福。”
　　“这不是写武松的嘛！”龚先生笑出了声。
　　“我妈还说你……”张先生还欲说，却被龚先生打断：
　　“好了好了，你妈妈尽背四大名著了。再说下去，我恐怕得变成：那猴子在山中，行走跳跃了。”
　　“哈哈哈……”张先生不厚道笑出了声，心里道：俊俊，能哄你一时开心，便哄你一时罢。

　　龚先生也心疼搂紧了张先生，他何尝不知张先生在哄他。他心里想起临行前张妈妈避开张先生单独约见他的一番话：
　　“你俩是认真的吗？”张妈目光灼灼如炬。
　　“认真的。阿姨。”
　　“想过以后吗？如果哪天不想偷偷摸摸想光明正大了，以后恐怕没人找你俩拍戏了。”
　　“嗯，知道。”
　　“想过父母吗？高堂明镜悲白发，父母养儿不容易。他们能接受吗？你们舍得让他们伤心吗？”
　　“嗯，想过。”
　　“为张先生想过吗？他特别特别喜欢孩子，很早就想生个自己的孩子。”
　　“阿姨，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张妈一惊：自己棒打鸳鸯的一番话竟如此有杀伤力？
　　殊不知：这是龚先生心里已想了千遍万遍的了。
　　此刻，他能做的只有更紧更紧地搂住怀里人：“瀚瀚，你最近太瘦了，我晚上熬鸡汤，给你补补。”
　　………
　　当天夜里，龚先生捧着一小罐搭了人参的鸡汤，亲自敲开了张先生的门。
　　这回没用AI小红娘跑腿儿，崔莺莺亲自跳墙来私会张生了。

　　“怎么才来，等你太久了。”张先生边开门边埋怨。
　　“好汤不得文火慢炖啊。”龚先生装作一脸委屈。
　　“我看你是想来、怕来、不敢来、又舍不得不来吧？”张先生欺近他的脸，吐气如兰，搅动龚先生一池春水。
　　“就你有嘴叭叭的”，龚先生慌忙转移视线侧身绕过他，捧着汤直往里走：“反正戏里戏外都一样，合着是讹我来做奴才的。”

　　“哈哈哈。”张先生被他的小媳妇样儿逗笑，追上他，紧贴着他坐下：“炖的什么汤？”
　　“当归参鸡汤。”龚先生一掀开盖，那香气便迫不及待四溢满屋。他把汤小心推到张先生近前：“趁热喝吧。”
　　“要你喂。”美少女壮汉撒娇。
　　“要命！”

　　龚先生含笑剜了他一眼，拿起汤匙，盛起一勺，吹吹热气，喂到张先生口里：“弱水三千，我只取你这一瓢饮。”
　　汤很甜，此一刻也很甜。就如同，适宜的草本假以时间终会熬出回甘的味道。

　　“这汤，你喝了吗？”汤快见底了，张先生似才蓦然想起。
　　“才想起来问啊？”
　　“我来喂你……”张先生就着刚含的一口汤吻上了龚先生的唇。
　　张先生的唇红红的，就像盛开的一朵罂粟花，妖艳炽热具有致命的诱惑，明知不能碰，明知碰了得戒，明知戒又戒不掉……
　　偏生那么多“明知”，抵不过现在一刻“不想知”。

　　待龚先生灵台再复清明时，两人已不知何时滚落在大床上。张先生在上，龚先生在下。
　　龚先生略略使劲，翻身把张先生压在下面。
　　张先生又一使劲，得意地看着身下的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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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样翻滚了好久。
　　“咱倆不至于也为1争上下打个几月几夜吧？！”又落在了某人身下的张先生揶揄。
　　“我只是在想：再有20天戏就拍完了，剧组就得散了。咱俩不知何时能再见？或者还能不能再见？”龚先生说得伤感。
　　“……”张先生也一阵伤感。他没再动，伸出双臂紧搂住了龚先生的腰。

　　问花问叶颜色正好
　　人生欢乐苦短几春宵。

　　“你，是第一次？”龚先生感受到了身下张先生的不睦。
　　“废话，老子一千年大straight男。”
　　“那怎么就弯了呢？”
　　“没遇见你呗。”
　　…………

　　蝴蝶为骨玉为梁
　　你一肩担不尽万古愁
　　不如分我几两
　　陪君醉三万场
　　从此不言离殇
　　相见恨晚幸未晚
　　再不辜负四季花。

　　龚先生再见张先生，是在京郊山下的一处大宅子里。这里背山面水，极为幽静。
　　“瀚瀚。”龚先生一看到张先生便急急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怎么两鬓都白了？”龚先生仔细端详张先生，眼尾已生出了许多细细碎碎的纹路。
　　“能不老嘛！三十年未见了。”张先生也细细端详龚先生：“你还甚好。头没秃、人没胖，也没油腻。”

　　龚先生知他在开玩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三十年如白驹过隙。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龚先生颤着声音问。
　　“不好。”张先生嗔道：“当年《天涯客》一拍完，你挥挥袖子就出了国。一去三十年，怎么也联系不到你！”
　　“对不起，我也是为你好……”
　　“那我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是不是……如今，这一切如你所愿了。”张先生冲内堂招了招手。

　　几个阿姨应声带了七八九个宝宝出来。有的蹒跚学步，有的牙牙学语，有的尚在襁褓，有的已是少年。
　　“国家放开三胎。我后来便生了三个，三个又各生了三个，九个宝宝，子孙满堂了。”
　　“你呢？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张先生问。
　　“谈不上不好也谈不上好。这些年走了不少地方，也遇到过一些人。天涯一介浪客而已。”
　　天涯浪客，唯君与我足矣。温周情话历历在目，世事变迁却已如沧海桑田，说不清是谁负了谁！

　　“所以，你至今还是一个人？”张先生惊。
　　“嗯！”龚先生黯然：“曾经沧海难为水。”
　　说到这儿，龚先生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一颗、两颗，噼里啪啦就像断线的珍珠。
　　“老温…”张先生伸出手轻柔地帮他拭掉眼泪。
　　“Cut！”成导满意地喊了停。

　　龚先生这才从梦中惊醒：原来时间还在2020年，还是在拍《天涯客》；拍的是自己因阿湘之死命搏莫掌门身负重伤晕倒在四季山庄梦里为阿湘流泪的戏。
　　他睁开眼：看到了身着周子舒戏服的张先生。
　　不管不顾地起身抱住了他：还好！还没有错过三十年！……
　　成导万脸懵逼：这这这，又加的是哪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