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误终生（娱乐圈）》别时容易

13、横店最后一夜

　　日历一张张撕去，日子一天天逝去，时间终归还是不可逆转地走到了9月23日——《天涯客》要杀青了。
　　几天前，张先生深深的愁肠中便已结了满满的惆怅。看向龚先生的眼神，笑也不像，哭也不像，更多是对这段情的未知以及对这个人的不舍。
　　龚先生又何尝不是呢？！

　　剧组还安排在杀青这天把名场面再重拍一遍。
　　“导演，不要吧？！”张先生拿到通告后第一个抗议。
　　“要！”成导坚持。
　　“怎么？之前拍的不好吗？”
　　“不是因为之前拍的不好，而是因为现在可以拍得更好。”成导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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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导演如此，也真算是最佳损导了。
　　是啊，是个人就能看出：这四个月，不知不觉间，周子舒和温客行，像是魂穿张先生和龚先生，真正来这人间走了一遭。

　　水下阿絮卸掉易容初见温客行，是重拍名场面的第一场。
　　温客行在水中焦急地寻找阿絮蓦然回首那人却在身后阑珊处。一张脸，精致超凡得不似人间烟火；一双眼，含情带慕的似已相伴几生。
　　所谓的人生初见，一眼万年，不过就是如此吧。

　　“瀚瀚，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美好的什么似。可是我第一次见你，你简直傲慢的要死。”龚先生下戏了贴着他耳畔笑道。
　　张先生嘴上笑笑心里也忆起当时初见，曾翻了多少白眼暗骂了他多少次“幼稚”！
　　可最后怎么就陷进去了呢？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傲慢与偏见》？

　　重拍的最后一场戏，是温客行命搏莫掌门后倒在大槐树下自知命不久矣与周子舒的生离死别。
　　龚先生透过温客行迷离的眼，看到发光的周子舒：
　　那个人的身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那个人的脸，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朦胧。
　　那个人伸向他的手，那么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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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演绎着剧中温周的死别，何尝又不是在诠释剧外俊哲的生离。
　　“你身上有光，我想抓来看看。”
　　这句再平常不过的台词，被龚先生说出了一万种风情。

　　“Cut！”成导惊喜地似要从椅子上跳起：“杀青！”
　　“杀青快乐！”片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开始欢呼，互相和彼此说着感谢！制片也周到地跑来，不合时宜地给张先生和龚先生二人每位怀里塞了两大捧鲜花。
　　龚先生周到的回以微笑。张先生却笑不出来，他不想装。他从来也不是勉强自己的人。

　　“瀚瀚，开心点。”龚先生拿胳膊肘轻碰他。
　　“俊俊，咱俩一起去旅行吧。明天就去？好不好！”张先生突然说。
　　龚先生被他突然而来的邀请整得有点凌乱：“可是，你知道的，我明天得进组拍下一个戏呀。”
　　“请这一周假吧！就一周。我不也推迟了进组的时间？”
　　“我和你能比嘛，张老师。你推一周便推一周，人家是非你不可，多久都会等。我呢，十八线小糊咖一枚，有我没我都可以，我有什么资本矫情。”

　　“戏永远也拍不完。而我现在特别想和你在一起。”
　　“瀚瀚，别这么离愁别绪的，我们还会再见的。”龚先生拉了拉张先生的手，柔声道：“认识你之前，我只想多賺些钱；认识你之后，我除了想賺更多的钱还想更红。我想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样才能配得上这么好的你。
　　“只是想成为更好的你？还是对我压根就不够爱？”张先生落寞道。
　　“瀚瀚……”龚先生急得不知该怎么说。

　　张先生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去了。那边，导演制片人正招呼他们来拍杀青大合影。
　　龚先生小跑几步追上张先生：“瀚瀚，这分明是两码事。你不能欺负我嘴笨就乱讲。”
　　张先生斜了他一眼假笑道：“你还嘴笨，那全天下都是哑巴了。”
　　“瀚瀚，笑一笑，这么多人都在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龚先生低头冲他耳语。
　　“好…”张先生扭头冲他又是一假笑。
　　一旁的马姐，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杀青大合影，就这样定格。

　　“杀青宴，一定得来啊！”拍完照后马姐拍着两人的肩膀。
　　“好。”龚先生笑着应的爽快。张先生却似在出神并没说话。龚先生一拉他袖子。
　　“好。”张先生这才道：“今晚，不醉不归。”

　　杀青宴盛大且热闹，大家都在推杯换盏彼此说着感谢、祝福和再见的客套话，唯有张先生自成结界，孤独地把自己排除在热闹之外。
　　他的长发松松扎成小辫，孤单地翘在帽子之外。一门心思只在面前的白酒，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

　　以前，他爱惜嗓子从来不肯喝酒或多喝酒，再大的场面再重量级的人物劝酒，他也都是一杯白水婉言谢邀。以致于这么多年，他竟从未醉过，也不知大醉一场是什么滋味！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今天，他独孤求醉，只想痛痛快快醉一场。

　　龚先生和张先生同坐主桌，他倆中间隔了马姐。龚先生的眼神旁若无人地牵绊并流连在张先生身上，像细细密密的网，又像隐隐约约的丝。
　　他心疼。想哄哄他。却觉得任何语言在这离愁别绪面前都倍感苍白。

　　“你俩当我不存在是吧？”马姐扭头笑谑他。
　　“不敢不敢。”龚先生笑着举杯：“我敬马姐。谢谢您的成全！”
　　“成全？成全一部戏，还是成全一段情？”马姐磕起CP来真是勇。
　　“……”龚先生红了脸，一仰脖干了杯中酒。十年窖藏的茅台入口没那么辛辣，却也浓烈地差点把他逼出眼泪。

　　张先生在一旁恍若未闻，恍若未见，忍把浮名，换了浅斟。
　　马姐未怪，笑一笑也干了杯中酒：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张先生。如果这时的他还能像开机宴时那么轻松随意那么顾人周全，那这四个月也算白过了。

　　导演、制片、其他主创也陆陆续续来碰杯，龚先生都得体地笑着、谢着，心里却巴不得这酒宴快一点散，以致他的眼神一不留神便会落在张先生身上。
　　这场面像极了温客行假死归来众人夜宴那场景。所有人都在贺他筹谋周全大仇得报心愿达成，却只有周子舒喝着闷酒：他心结解了，自己却要死了。

　　一杯接一杯，为什么却总不能醉？原来酒醉的感觉，竟是越喝越清醒吗？！
　　他起身想去趟洗手间，然而头却一阵晕眩。再醒来，他已在自己的房间，不知今时何时！
　　他摸出表，看看时间，上午八点。天呐，距离夜宴已经过了12个小时？！
　　他揉揉太阳穴，记忆却像断了片一样，他想不起来，昨夜是谁送了自己回来？更想不起来这12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龚先生呢？！他想起他曾说今天早班机离开。他已经走了吗？他慌忙摸出手机，点开置顶的那人微信，果然有留言，但却很短：
　　“瀚瀚，我早八点航班。我走时你睡得沉，没舍得叫醒你。我先走了。”
　　张先生第一反应是拨电话过去，然而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已经起飞了。
　　走了！就这样走了？！
　　此刻的龚先生，确实已身在万米高空。

　　昨夜席散，是他从小雨怀里抢过张先生不管不顾地执意送他回来。这人醉成了一片飞絮，脚步轻飘飘的，身子也软绵绵的。他几乎是整个地搂着拥着抱着他，才把他安稳带回房间。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门卡，张先生抛给他房卡的回忆闪在眼前：
　　“这张给你，省的次次敲门。”
　　“不应只有两张吗？你一张小雨一张。怎么为我又办了一张吗？”
　　“少自作多情。这张是小雨的。他还回来了。说担心哪天突然开门看到不雅画面，遭报应长针眼儿。”
　　“哈哈哈。小雨每天被虐千万遍。”

　　往事历历。他更抱紧了紧怀中人，刷卡进门，把他轻轻扶着躺倒在大床上。
　　有人醉了大闹，有人醉了沉默，有人醉了是哭。张先生属于最后一种。
　　他一路上都哭着，口齿不清含糊不明地说着一些话。
　　“你醉了。好好睡一睡吧！”龚先生帮他用温毛巾擦了脸和手，又脱了鞋袜……

　　“别走，俊俊。”张先生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他。这句话说得无比清晰，就好像他压根儿没醉。龚先生慌忙转身，看到张先生却仍是昏睡着，原来还是醉话。不过是酒后吐真言而已。
　　“好。我不走。”龚先生挨着张先生躺下，从他身后伸出双臂搂了他入怀。
　　他一夜未睡。他一夜无梦。他们就这样度过了横店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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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张哲翰甩了甩头，仍是想不起昨夜的事情。他懊恼地拨通了小雨的电话：
　　“哎，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不是，是他。”
　　“哦…”张先生低头看看自己是贴心被换了睡衣的，“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大哥，我又没躲在床底下，我哪儿知道啊！”小雨咆哮。
　　“也是啊。”张先生讪讪，“那，给我订张机票吧。三个小时后飞的，都可以。”
　　“去哪儿的？”
　　“昆明吧！”

　　放下电话，张先生出神良久，四季花常在，就把自己放逐到那里吧。
　　简单地收拾行囊，他只贴身带了：龚先生给他写过的字条，那天去看电影的票根，以及那对儿戒指。
　　余下的就让小雨去处置吧。在这里四个月，琐琐碎碎半个家似的，该扔便扔该送人便送人，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几个小时后，他只身落地昆明。他压了压帽檐，戴上了墨镜，从VIP通道里最后一个走出来。
　　他万没想到在这个临时起意拍脑门要来的地方竟有人接机。
　　“瀚瀚…”，接机的那人喊，并且同手同脚地向他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