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上的干物女》森染晓岸

72、chapter57 若不可为（5）

　　火星人没有咆哮追来，倒车镜处一个蓝色的身影在冰面上忙碌着，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独行而去。

　　那个背影越来越远，远到他几乎看不到了，林簌郴一下刹住了车子，胸口绞痛起来，让他害怕。

　　使劲吸气，吐气，咳嗽，浑身飘着凉意，让他以为自己就要挂了。很长的时间，他都不敢动弹。当手又可以动了，身子也不那么沉了的时候，他再度发动了车子。

　　顾颦薇滚着巨大的雪球，数度失神，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他没说实话。

　　汽车奔行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嘎地一声停在身后，她侧目观望，他垂头丧气地来到了她的眼前。

　　“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她跟扩音喇叭似的，向尘世宣布着她对他的愤怒。

　　他没说话，推开她，开始忙碌。她看着他，当年的他阳光万丈，今时的他像被黑暗吞噬的夕阳余晖，吃力地挣扎。

　　他的喉咙发出风箱抽拉的声音，脸上挂着一层汗，似和自己赌气一般，目光凝成了一线笔直，推动着那个雪球。

　　“要堆什么？”当那个雪球足够大的时候，他问。

　　“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她扬起了下巴，脸冻地通红，泛着健康的色泽。

　　脸上的笑容如船帆一下涨起，驻留在唇边，久久不散。林簌郴发自内心地加快了脚步，她想过去帮忙时，却被他赶回了车上。

　　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发觉自己还是会为他心动，这令她觉得岁月百无一用。

　　听到手机震动，下意识摸了下兜，却发现是他的。她偷偷看了他的短信，是子夏，亲密地唤着哥哥，说什么周六返美的机票订好了，让她有些闪神。

　　“顾颦薇，出来！”窗外林簌郴扯着喉咙喊她。

　　嗯哈应着，她从车上跳下，满怀心事，一步步走过去，注视着这个男人完成的杰作。

　　“哪有这样的白雪公主？”她呲牙咧嘴地上看下看。

　　“有，头发很朋克，可以养窝麻雀；眉毛烟熏过的感觉，大概是煮饭时间长了；长长的鼻子，是因为爱说谎；眼睛嘛，是大熊星座上最亮的那颗，所以进行了艺术的夸大；当然这嘴巴如刀，一点也不女人！”

　　他走过去，吻了一下雪人的嘴唇为她解惑：“刀子似的冰凉！

　　走回她面前，在她企图质疑时，倾身一吻，眼睛泻出一泓清亮。

　　“是杀手！”

　　视线交汇，宛如一场星星的约会，身后走过了无数个光年。

　　“该你了！”他替她拢了拢耳边垂下的头发，满脸期待地将她推到了那个小矮人面前。

　　“我家大雄玩橡皮泥，捏的都比这好看呢？”

　　“孩子得先学会尊重书本，再发挥创造，大人不同，可以推翻所知，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小矮人！”

　　她磕磕巴巴，词不达意，最后便串联出一个振聋发聩的故事来：

　　“曾经有一个自以为是的王子，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堡，那里黑漆漆、没有光亮，冬天的时候城堡很冷。他游览到无聊兼崩溃时，偶然看到了窗台上放的一棵仙人掌，有点蔫，不过那些刺十分厉害，引发了他的兴致。于是他拔出剑戟，想知道哪个厉害，没想到被刺扎到了，恼羞成怒之际，他黑心肠地放了些残雪进去，企图冻死这株不知好歹的仙人掌，没想到却让那株仙人掌焕发了生机，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朵，叫做Snowwhite。

　　王子思念着他的梦中情人，向这花朵说了动人的情话，王子说这花期过了的时候，他就离开。可是等了数日，花开不败，王子开始犯愁了，于是他剪了仙人掌的刺，让那朵花儿昏迷了一会儿，趁机逃之夭夭了。

　　这惹怒了上帝，王子被变成了一个小矮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帝说除非snowwhite原谅他，否则就一直得做一个丑丑的小矮人！”小顾同志同情地摸了摸那个雪人的脑袋，结束了故事。

　　“这就完了？”林簌郴抽搐着嘴角，直觉他的汗水付之东流。

　　“当然完了，他只能当小矮人！”顾颦薇强调，白了他几眼。

　　“不在于他是小矮人，白雪公主的故事的后现代版应该是，白雪公主身边是有个拉马鬃的王子，可她喜欢小矮人，他们相爱了，上帝嫉妒了，硬生生地把两人分开了，可真爱无敌，他还是在她身边，死了都要爱！”林簌郴不忿地说。

　　“为什么要喜欢小矮人？”

　　“因为只有小矮人懂得她的喜怒哀乐！两人兴趣相投，可以一起做雪雕！”他笑。

　　“那有什么了不起？”顾颦薇发出唏嘘之声。

　　“送了玫瑰呢！”他摇了摇她的胳膊，期望听到一些好听的。

　　“那代表什么意思？goodbye? sorry? long live freedom……”她一股脑说了出去。

　　“玫瑰都没堵上你的刀子嘴！”

　　他气地吻了她，大声说：“love you now and forever!”

　　她抬手堵住了他满口的妖言，正色看他，摇了摇头。

　　“Till the end!”他看着她瞳仁中的火焰，坚定到无所畏惧。

　　肩上立时挨了一掌，寒风伴着细雪吹过，冻地他瑟瑟发抖，他一下搂住了她。

　　“等我！”他的声音卑微了下去，让她心中发慌。

　　她沉默不语，他便蛮横地吻她，索要着她迟迟不给的答案。

　　“别去太久！”

　　咽下苦涩，扯出一个不大好看的微笑，结束了眼下的纷乱。

　　牵着他去了车里，发觉他一直愣愣地，心中又多了层隐忧。

　　“不是有内幕吗？”回程的时候，他打破了车内的沉重问她。

　　“哦，赵明他们团要提拔个副团长，他此次带团出访，工作表现上算是光辉的一笔，回来组织考察完，民主一评议，估计就升了！”

　　“这算哪门子的内幕？活脱脱是一部《异形》”

　　“他不像你，他不该回来！”

　　“这么说我回来对了？”他不怕死地问。

　　“你是罪孽深重，得在佛祖的眼皮底下赎罪，美国救赎不了你。赵明是良民，连上帝都喜欢。”

　　“金子知道我们的事了！”林簌郴也免费赠送了一个内幕给她。

　　顾颦薇脸上露出惊恐，大概知道为何会夫妻反目了，眼底尽是不安。

　　“林簌郴，我和这事无关，别把我掺和进去！”她立刻与他撇清关系。

　　“对于金子，你是偷食者！”林簌郴无奈。

　　“ho……，偷食？什么偷食者？那猪头肉上还盖了大蓝戳呢！我盖过戳的，就算不喜欢，扔完她才能捡！”顾颦薇分外恼火。

　　“good!”林簌郴摸了摸火星人的脑袋，表示赞赏。

　　车子驶回小区，他万分感谢上苍，让他一路平安地归来。

　　“不回去煮饭吗？”他见她纹丝未动，有点好奇。

　　顾颦薇冲他微笑，不怀好意地，让他脊背一凉。

　　“今天的午餐太超值了！雪雕……令人十分赏心悦目……enough……”林簌郴不确定自己的心脏能否继续撑下去。

　　顾颦薇则扳过他的脑袋，在他的唇上深吻了一下，冲他发狠：“你，我盖过戳的，回去记得转告她！”

　　林簌郴不知该如何转告，也许他得给金子留遗言了！

　　目送他的火星大美人离开，他又多了些遗憾，心想早知是这种超值服务，他如何都会屹立不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