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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chapter57 若不可为(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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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城市的夜晚风格迥异,但总有一些是相同的。
比如华灯初上后,需要流动的青春、需要祭奠的苍老、需要纾解的郁闷、需要卸下的疲惫、需要应景的交际,需要绽放的暧昧……,飞蛾煽动着翅膀,追寻着光的明亮,璀璨下的恣意是一场焚烧的热烈,与死亡无涉,大抵会让下一个天亮好过一些。
而承载这些光舞流韵的地方,被时下的人们唤作夜店、潮吧等等,红男绿女若不踏入,大抵不配成为一位良性公民、时尚先锋。
郑文泽鲜少来,一是工作繁忙,二是没有娱乐天分,三是他少时过多的记忆都留在了这个地方,他醉酒的父亲、母亲的吵闹,让他生厌。
可他来了,今日是因为伤感。
为了能遇到蓓蓓,他求医生多开了几天的针剂,然后在那个输液室里像傻瓜似的吊着一瓶瓶令人失望的液体,连医生都诧异他的气色缘何越发差了下去。
周末的日子,他则驱车来到这个城市的观光点,企图看到那个对旅行着迷的女孩儿常蓓蓓。可是除了南腔北调的喧嚣人群,他没有一次可窥得她的踪迹,他一向缺乏好运气,连他弟弟都说他很没女人缘。
当然昔日的邻家女孩关如芝会等他,因为在的士公司工作的她没有多少机会嫁一名建筑师,他一直很上进,她十分崇拜他,可郑文泽不明白为什么要崇拜一个你并不了解的人。每当她周末通关过来,他便想方设法地避而不见。
他弟弟说他们过世的母亲很喜欢关如芝,若他能娶关小姐,是一件令母亲含笑九泉的事。
死者已矣,他的母亲走地很平静,是一种历经劫难后的完美解脱,因此够了。让她灵魂归寂的地方不需要有青春的生命陪葬。
而至于婚姻,他需要一种完整,过去的他太残缺了,父母双亡的他,需要一个他爱的女人共度今生。
人生总有许多巧合,今天他在建筑工地见到了百寻不着的常蓓蓓,她没带安全帽、穿着很淑女的高跟鞋在工地四处流浪。
于是他听说了她惊人的履历,纽约大学的MBA,有着美国顶尖商业银行的实习经历……,日后这座大厦建成后,她大抵可站在高层办公室的玻璃窗前向外俯瞰这座城市的美丽。
他该替她高兴的,可他感到了被欺骗的愤怒,在她想走进他的大厦深入游历一番时,他将她赶了出去。
理由:没戴安全帽,闲杂人等、非请莫进!
“郑文泽,盖你的城堡吧!你的作品十万人中也不会有几个人懂得欣赏,它只是一个承载着无数欲望和攀登的大厦,与其他的建筑没什么不同,所以别为它燃烧梦想,免得又得累病了,不划算!这是我这个昔日的朋友给你的忠告,当然过了今日就不是了!”
那是她对他说过的最为慷慨激昂的一番话,也成就了今日这场酒会,祝酒辞为:“往事再见!”
他点了杯龙舌兰,在他准备一口吞入愁肠时,一截优雅的玉手将那杯琥珀佳酿夺了过去。
“Hey!这样喝会浪费美酒的好意!”
温吞性格且长相普通的男人,与漂亮女人不大投缘。所以他的视线短短地驻留了两秒,便识相地欣赏起眼前女人一会儿盐巴、一会儿柠檬的折腾。
酒和世俗是绝配,与优雅常打擦边球,他以为他的父亲对酒的理解最为精妙,黄汤入喉,一醉方休,黑白颠倒。
“给他来杯玛格丽特!”女人添了一抹微醺的娇媚。
“我只想一个人待着!”郑文泽示意她离开。
“Ok!不过郑文泽,我认为你还是早点离开,这地儿可比买醉的级别要高!”女人善意地指了指那些摇头晃脑,躲在昏暗处堕落的男男女女对他叮嘱了几句。
“我忘了告诉你,对此我自年少时起就屡见不鲜,不必担心我会学坏!”郑文泽拉住了她的胳膊,坦诚相告。
“见多识广,未必能百毒不侵!”女人带着洞彻世事的成熟。
“我可以百毒不侵,你却未必有我的境界!”
“何以见得?”女人挑眉,眸光如星,跳坐在椅子上,惹不少男人蠢蠢欲动。
“百毒不侵需要懂得适可而止,比如不要买下一整瓶白兰地!”郑文泽实事求是地回答。
“郑文泽,我想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让我猜猜,或者我们到此的理由相似,皆失了一城!若我答对了,你就举起你的酒杯,若是我输了,我便自动消失!”
郑文泽见她还够坦白,心里不由地对她多了分宽容,举起酒杯,当即与她碰了一杯。
当然这场酒局,他始终清醒,而这个女人喝地酩酊大醉。他无计可施,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喂狼,所以他载她回了自己的公寓。
郑文泽没有通知那个叫做常蓓蓓的女人,再见亦无理由,明早金子酒醒后自行离开便是。
和他预想的有所不同,接连几日这个女人皆三更半夜、走着猫步,敲开他的大门,然后他也很熟练地将她当作流浪猫一般收留,直到这个女人毒瘾发作。
“郑文泽,我走了,我丈夫给我打了好大一笔钱,他养了小三,对我大概十分愧疚吧?我可以一个人生活的很好,只是一个人对着墙壁说话,那种感觉……很……糟糕!”
眼见她窸窸窣窣地穿好外套,站起时两腿发抖,嘴上的话越发凌乱了去,郑文泽开始同情这个女人,那种对着墙壁说话的感觉他尝过,于是他将她锁在房间内,先去为她解决燃眉之急。
郑文泽是个不大走运的人,他这种中规中矩的人偶然涉足阴暗,结局往往是自投罗网。
他在一家酒吧出没时,正遇到公安清查,他混迹于一堆奇装异服人的中间,显得十分突兀。
行政拘留三日外加罚款,他的弟弟在香港,他也不想丢了饭碗,警官帮他联系了常蓓蓓。
对于他的此番堕落,常蓓蓓十分感兴趣。在他重见天日的二十分钟后,她将他绑在一人烟罕至的电线杆处。
后备箱中有许多散落的橙子,让常蓓蓓萌生了练投球的想法,于是那黄灿灿的橙子幸运地砸向了他,除了自然疼痛外,他只能选择当只沉默的羔羊。
“放了我,我得回家!”这是他唯一的请求。
“说,吸毒多久了?”
“跟你无关!”他负气说道。
“好,我可以立马把你送还给警察叔叔!郑文泽,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还会吸毒!”常蓓蓓拾起地上的橙子,近距离地开练。
“说了,你就放了我!”郑文泽迫于形势,任命地点头。
“成交!”
“一个……一个多月!”
他本想告诉她,有五年多,可为了保命,他只说了近况。
“郑文泽,你可真逊,人家抽地浑身只剩肋骨的都没抽进局子里,你一个多月就修成正果了!”常蓓蓓大为光火。
可不是?他一向不走运,她应该知道的。
“可这有何可比性?”郑文泽觉得她的教育导向出现了偏差。
“当然有,足见你又笨又蠢,没大脑兼缺根弦!”常蓓蓓又将橙子拾起来,一个个向他砸去。
“不能出尔反尔!”他痛叫着喊。
“当然不会!”常蓓蓓在发泄完怒火后,终于肯解开了绳子,抡起拳头将他打地几尽内伤吐血,还好她还没将他曝尸荒野。
他心中也十分后悔,到家时他垂头丧气地下了车,忘了说谢谢,于是他的后背上当即挨了一记重创,橙子滚落在脚下。
他拾起,苦着张脸冲她说谢谢,独自上了楼。
在他掏钥匙开门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跟练过轻功似的,乍然现身,吓了他一跳。
“开门!”她扬眉,踹了他一脚。
他不知如何解释,未敢动弹,她已夺过了他手中的钥匙,开门硬闯了进去。
“郑文泽,剩下的那些毒品在哪儿?”她吼,郑文泽只是不住地咳嗽,跟得了肺痨一般。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郑文泽大惊失色,顾不得和她说话,打开了客房的大门,金子蜷缩在窗帘旁,脸色苍白,两眼无神。
“金子——”常蓓蓓惊呼出声。
“郑文泽,你……不会……不会发傻……回了香港吧?”女人在漫长的等待后,奄奄一息地问。
郑文泽十分抱歉,连忙倒了杯热水过来,喂金子喝了几口。
“金子,我是谁?”蓓蓓沉声问。
“小矮人!”金子笑了一下,昏昏然闭上了眼睛。
蓓蓓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深深看了郑文泽一眼,没有理会金子的黑色幽默,她麻利地捋起了金子的袖管,针眼在灯光下清晰可见,一下子她全明白了。
“她很虚弱,拜托!”
郑文泽话一脱口,手中的杯子已被常蓓蓓夺过砸了出去,她愤然地拉起金子:“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金子,我讨厌你,讨厌你……”
说着蓓蓓哭了,伤心地哭了,美国留学的日子让她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让她学会了珍惜。金子姐姐的顽强曾给了她很多震撼,她曾是一个精神导师,教会了她许多东西。
只是今日,她想起了那个叫Ken的男人,同样可憎的面孔,让她不想多看一眼。
“郑文泽,我不要管她了!”常蓓蓓受不了地喊。
“蓓蓓——”郑文泽觉得她在说气话。
“你惹来的麻烦,你自己收拾!别说我没提醒你,她自甘堕落,无药可救!”蓓蓓起身就要离开。
“蓓蓓——,别,别走!求你了!”金子害怕地抓住了她的手。
“给我一个不走的理由?你有吗?”蓓蓓反问,一脸的鄙视。
“蓓蓓,我只剩你了,林sun变心了,他不爱我了!”金子擦了擦眼泪,凄惨说道。
“金子姐姐,说点符合逻辑的话吧?或者你现在大脑不清醒,需要先吸点毒品!”蓓蓓冷冷地甩开了她的手。
“蓓蓓,我找不出逻辑?也想不通那个顾颦薇怎么就一下子掉进了我的生活里,天翻地覆?”
“金子,他们见面了?什么时候的事?”蓓蓓也着实吃了一惊。
“蓓蓓?”金子的目光一下汇聚了过来。
“我……”
“连你也知道!”金子点了点头,她指了指大门,受伤地别过了脸。
“我与那女人有过数面之缘,林sun来美国前,是有和她结婚的打算,可后来他们分了,林sun也说婚姻太漫长,人要活在当下,真有那打算一定要领了证才算数!”常蓓蓓学着林sun的口气向金子解释。
“结婚?”金子宛若惊梦。
“金子,林sun爱你,所以才留在了你身边,你是他的乞力马扎罗!”蓓蓓坐在床畔,劝她不要多想。
“不是,不是这样的,蓓蓓!乞力马扎罗下了雪……乞力马扎罗下了雪……”
金子喃喃自语,失声痛哭,她忽略了一个多么重要的讯息啊!她以为他终究是为她而来,她以为他和她一样,不甘心那场美丽恋情的终结。
可结婚是不同的,那代表着他的爱已被绑定了,原来她的童话早已结束,只是她还依然活在梦幻里。
林sun,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在同情我吗?我不需要,你该懂的!
爱情和婚姻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唯美地飘荡,现实地碎裂,像经历了一场寒流,金子瑟缩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