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阁》拉拉小熊

10、情定麓湖

　　苏晚妹高高兴兴地回到晚香阁，将抱着她大哭的秦小月拉到梳妆台前，“好啦，我都好好回来了，还立了大功，你倒哭了。”
　　秦小月兔子一样红着双眼：“苏姐姐，你好厉害！刚才人们都在说，你亲手擒到的凶手。你武功那么好么？”

　　苏晚妹摆摆手，“我武功还及不上晋王爷。”
　　秦小月听她一说，更加一头雾水，忽然想起什么，跳起来说：“对了，晋王爷！刚才有人送了一个匣子来，说是晋王爷吩咐的。”

　　她们拿出那匣子，打开一瞧，整整两层的银元宝，耀得眼花缭乱，盘点后发现是一千两银子。秦小月当场吃惊得合不拢嘴。
　　苏晚妹想起自己跟县官打包票时说的话，不由哈哈一笑。这个晋王，居然还把那玩笑当真了。

　　她也不客气，当下把银子收好，把秦小月拉回梳妆台前让她坐下，细心为她打扮起来。
　　梳了温婉可人的双月髻，描了黛眉，画了朱唇。就这么装扮一下，本来土气粗糙的女孩儿，摇身一变，变成清秀可人儿。

　　苏晚妹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套淡黄绣花的天香织锦裙衫，“刚买的，快换上给我瞧瞧。”
　　“给我买的？”秦小月热泪盈眶，感激地望着她，“苏姐姐，你对我真好！”
　　“快穿上吧。”
　　穿戴好后，秦小月被推到镜子面。她望着镜中的佳人，竟不敢相信是自己。

　　苏晚妹擒凶有功，晚香阁重回往日的繁荣，生意大好。吴公子也来祝贺。
　　苏晚妹笑眯眯对他说：“吴公子，我有个姐妹，对你仰慕已久。今日就让我当个媒吧。”
　　说完，把羞涩躲在背后的秦小月推出来。
　　“公子，这是我们小月，你看可是个小美人？”苏晚妹俏皮地眨眨眼。

　　秦小月瞥了眼意中人，满脸红霞。
　　“小月姑娘，吴某这厢有礼了。”吴公子慢慢说了一句，猛然间看到她秀色可餐，不禁细细打量一番。眉眼间，倒也有些欣赏意味，并约了她去游玩。
　　苏晚妹在她耳边叮嘱几句，塞了银子，将他们二人送上马车，“吴公子，小月就托你照顾了。”

　　待晚间回来，苏晚妹追着她打趣：“怎么样？怎么样？快告诉我。”
　　秦小月低着头，“很好……他很体贴。”

　　“那你叫他娶你没有？”
　　“我，我……”秦小月羞得满脸通红，“这种事情，男子不开口，女子怎好问。”
　　“女子不能要求成亲吗？”她愕然。
　　“自然不能。闺阁女子，要矜持守礼才是。”

　　苏晚妹揪揪秀发，心想自己差点还想跟沈一泓提成亲的事，越快越好呢。看来得想办法让他先开口。

　　她是不打算报那个劳什子的恩了。还有五年到五百岁，她的天劫，死就死吧。能和他厮守，就算短短一天，也不枉人间走一趟。
　　他的病，大夫说最多还能熬两年。所以更要快些成亲。

　　如果天劫之前能找到刺银灵芝，她会独自承受五雷轰顶，让他好好活下去。
　　如果不能，两个人就一块儿快快乐乐地度过最后的日子，也挺好的。

　　苏晚妹推开窗，夜空中一轮皎洁银盘，清辉玉臂寒。
　　望着望着，忽然一股气流在体内涌动，她立即按住胸脯，脸上闪过一抹嫣红。她有些惊讶，皱起眉头，暗暗运功压下去。

　　这几日，吴子宣日日来找秦小月，游山玩水。怀春的女子面若桃花，笑靥动人。
　　苏晚妹也没有闲着。

　　待灵蛇被官府“处斩”之后，她走了趟城隍庙，将灵蛇之事告诉判官，并将内丹交给他。过了几日，得到消息，灵蛇罪不可赦，但念在初犯，没有打散魂魄不得超生，只是再次投胎，仍然打入畜牲道。

　　忙完灵蛇的事，已经是初六。她拖着疲倦的步伐走回晚香阁，看见秦小月呆呆坐在窗前。
　　“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吴公子呢？”

　　秦小月回头，忙拿过一个盒子，“他回去了。我给姐姐买了芙蓉糕，还热乎乎的。”
　　苏晚妹瞧她面上带有愁容，握住她的手：“小月，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小月踌躇半晌，说：“吴员外想要跟给吴公子寻门好亲事。他想跟户部李侍郎的千金结亲。”

　　她哑然笑道：“他们家不过员外，居然想娶李侍郎的千金？吴公子他什么意见？”
　　“他说，他不能违抗父命。”她轻轻说，”况且，李侍郎主管着他们家的生意。”
　　苏晚妹嗤笑：“你放心好了。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嫁给他。我们小月也蛮不错的，要不我跟他们说去，那一箱子银元宝，就给你当嫁妆！”

　　“不不不，怎么能……我已经累姐姐太多了。”秦小月连连后退，一脸惊恐。
　　“那……我去求晋王认你做干妹妹！比那什么侍郎千金强多了。”
　　秦小月摇摇头，绞着手帕，黯然轻言：“苏姐姐，谢谢你。但我是怎样的人，自己很清楚，不想自欺欺人。”

　　苏晚妹只好拍拍她瘦弱的肩膀，“那你先别胡思乱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点点头。

　　*

　　初七这日，风和日丽。山上风景秀美，山脚汴水悠悠。
　　一个小厮扶着沈一泓，苏晚妹在旁边打着伞，慢慢往上爬。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沈一泓含笑望着快活的她，捂住胸口轻咳一声。苏晚妹马上关切地问：“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我还能坚持。”
　　“今儿瞧着你脸色，比往常好了些。”
　　“恩，可能这些日调养得好。”他轻描淡写。

　　沈一泓是个细心的人，出门时吩咐带了一盒子的糕点和饮水，还有许多零食。苏晚妹果然很欢喜，拿了颗果子就要往嘴里扔，忽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沈大哥，可以吗？”
　　“吃罢，特意给你带的。”
　　她甜甜一笑。那果子嚼得又香又甜。

　　沈一泓给她讲解麓湖山的由来。原来前朝开凿汴水河道之时，遇到这座山，本来想要炸开一条隧道，但皇帝视察后，偏爱此地风景，吩咐不可毁去。聪明的河工便想出一条妙计，在山下引成湖泊，绕山脚一圈，山与水相得益彰。“麓湖山”由此得名。
　　“等一会儿我们下山，可以去游湖。”
　　“真的？太好了！”

　　走走停停，到半山腰，沈一泓喘息微急，小厮将他们引到一处斜坡，视野开阔。
　　他们遣了下人去休息，两人单独坐在树荫下。
　　苏晚妹看见他额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要给他擦。沈一泓不好意思地接过帕子，“苏姑娘，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便倒了点水，端给他喝，并打趣道：“我们这算不算举案齐眉？”
　　沈一泓的脸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苏晚妹放好瓶子，四顾周围景色，高兴地说：“啊，那边的丁香花开了，还有万寿菊。”
　　沈一泓望了望四周，“我怎么没有看到？”
　　她扑哧笑了，“这哪能用看的，要用鼻子嗅的。”
　　他使劲嗅了嗅，惭愧地说：“我没嗅到。”

　　他凡人肉身，自然没有苏晚妹那般敏锐的嗅觉。苏晚妹瞧见他的样子，一时又爱又怜，霍地站起来，又把他拉起来。
　　“怎么了？”
　　“跟我来。”

　　她将愕然的沈一泓拖到四面临风的坡顶，轻风一吹，簌簌的槐花便落到他们身上。
　　“闭上眼睛。”
　　他依照吩咐闭上双目，感觉到她竟然握住了自己双手，吓得要挣开，听到她说：“别动，用心去感受。”

　　他只好忍下羞意。
　　握着他的手暖和而柔软，传到他四肢百骸。他的心慢慢静谧起来，似乎从苏晚妹身上渡给他某种神秘的力量，嗅觉忽然变得灵敏。

　　他能感觉到，左面一大片木芙蓉的清香，右边有猩红色的夹竹桃，还有繁盛的秋菊在前方，清晰如历历在目。甚至连很远很远的一棵老杨树，也能闻到它落叶的味道。

　　四手相执的两人，在这一刻纯净而安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一泓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斑驳阳光漏在她脸上。她朝他嫣然一笑，明眸善睐。

　　他不受控制地低头，颤抖着，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心驰荡漾。
　　苏晚妹抬起眼羞涩地看看他，紧握他的手不放松。
　　两个年轻人喝了蜜一般，两颗心紧紧挨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这一路的风景，竟成了全天下最美的景致，只因心中是最甜的心境。

　　麓湖山顶的庆元寺，香火旺盛，据说解签文的人特别高明。
　　苏晚妹从没有求过签，十分新奇，跪在佛前，学着别人摇签筒，心中还特别虔诚。

　　沈一泓静静等在一旁，看见一妙龄女子拿着签求解，脸红红地说：“师傅，我想问姻缘。”
　　闻言，他识趣地站远了一点，免得别人尴尬。忽然想到苏晚妹肯定也是求姻缘的，不禁脸热。
　　眼前一花，他心中念着的那个姑娘已经笑吟吟站在面前，“沈大哥，我求到了！”

　　她把一根签放在手心，小心翼翼递给解签人。
　　解签人瞥一眼两个情意绵绵的年轻人，笑问：“二位是求姻缘的吧？”
　　沈一泓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却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姻缘是肯定要求的。不过先问问平安，师傅，我想问我在意的那个人未来健康平安否。不好的话，要如何化解。”
　　沈一泓愣住了，现出极感激感动又不好意思的神色。她竟比他自己还要在乎关切身子。

　　解签人也注意到男子的病容，了然颔首，仔细看了签文，沉吟半晌道：“姑娘意中人，命中有吉星高照，逢凶化吉。但命有一劫，将心灰意冷，不愿求生。”
　　苏晚妹大急：“如何才能化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灰意冷之事，只有他自己看淡红尘，放下执念，才可安然度过余生。”
　　苏晚妹若有所思，半晌又问：“那姻缘呢？”

　　解签人尚未回答，忽听身后有人念一声：“阿弥陀佛。沈施主，许久不见。”
　　沈一泓看到那须发皆白、僧袍朴素的老和尚，连忙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小生拜见玄能大师。”

　　苏晚妹好奇地转脸望去，发现那老和尚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目光如电，浸得骨髓冰冷。她蓦地打了个冷战，觉得自己被看个穿，竟要现出真身了似的。
　　她心中闪过一丝惶恐，躲到沈一泓身后，心脏扑通跳个不停。她虽自信妖气全被恩怨宝石压制，现在的身子确确实实是个凡胎肉身，但保不准有高人开天眼……

　　“这位女施主……年岁几何？”那和尚突然问。
　　沈一泓愕然，不明白玄能大师怎么会问这个，想要代为回答，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她确切年纪，只看样子一直认为她不过十七、八。
　　回头一看，却发现她脸色苍白，紧紧攥着他袖子。
　　“你怎么了？”他惊讶。
　　苏晚妹强作镇定，小声说：“这和尚好没礼貌，我们走吧，别理他。”

　　玄能大师却紧盯他们，说道：“沈施主，你近身处恐有妖孽纠缠，老衲劝你勿要耽于美色。”
　　苏晚妹脸色更加苍白，恼怒地看他一眼。

　　沈一泓不解问道：“大师可是……指这位姑娘？”
　　玄能大师面色肃穆。
　　沈一泓哑然而笑，“大师，你……多虑了。”
　　“如是多虑，自然最好。只怕到时妖孽缠身，吸人阳气，榨干钱财，后悔为时晚矣。”

　　沈一泓自然不相信他的话，略点了点头：“多谢大师指点了。”
　　说完就转身往外。虽然心有薄怒，但经过功德箱时，他还是掏出个沉甸甸的金元宝虔诚地投进去，这才带苏晚妹离开。
　　玄能大师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身影，摇摇头低叹：“痴儿，痴儿……”

作者有话说

　　两人四手相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