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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皇商世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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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安城内,天已大亮,那灵蛇向官府伏罪,一五一十交待。
苏晚妹一身轻松地走出衙门,看到晋王在外面。
晋王看着她说:“你脖子流血了。”
“是吗?”苏晚妹摸摸脖子,一脸无所谓。
晋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擦擦吧。是昨晚受伤的吗?”
她笑笑,不置可否。
“昨晚本王和大内侍卫怎么都昏迷过去了?”晋王紧紧盯着她。
苏晚妹摇摇头,“不知道。我追着那凶手过去,回来就发现你们都昏了。”
晋王欲言又止,明显不相信。
苏晚妹就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什么都不说,笑眯眯将他送走,这才迈步回晚香阁。
走到一半,她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停下来。
踌躇了好一阵子,她转身向城南走去。
这次她没有爬墙,而是老实摸到了沈府大门口。
她惊讶地望着朱红色的大宅门,匾额上遒劲有力的二字“沈府”,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两旁家仆排列整齐,看起来很有气派。
这家人可真有钱。她嘀咕了一句。
这时一个小厮走过来:“请问你找谁?”
苏晚妹呵呵一笑:“我想找沈大少……不,我只是路过。”
小厮打量着她悬在腰间的宝剑,彬彬有礼地问:“您是苏姑娘吧?”
她略略惊讶:“是的。”
小厮笑了:“我家少爷吩咐了,如果苏姑娘来找他,立即请进去。”
苏晚妹脸微红,只好随他走进门,经过一个很宽阔的天井。又在回廊上绕了七拐八弯,每个拐弯处都有侍女守候,对她香飘飘柔媚媚地问好:“请苏姑娘安。”
苏晚妹回笑得脸都僵硬了,忍不住问:“这位……小哥,还要多久才到啊?”
小厮客气道:“大少爷的竹园在最北边,还要走半盏茶的功夫,姑娘是否走累了?要不要备个软轿抬你去?”
开什么玩笑!苏晚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走着去。”
她越来越惊诧沈家有钱到什么程度,住宅居然这么大,装饰也奢华非常。不过越往北,装饰就越少,终于到了竹园,宅子已经完全是素淡平常的风格。
她第三次踏进这个清幽的院子,竟有些熟悉感。看到院子中的老地方依然摆着张桌子,不过上面没有了琴,仅有一把茶壶,两只小巧的青玉杯子,还有几本厚厚的账目。
沈一泓静静坐在桌后,阳光照亮了他的眉眼。他殷切望着蹦蹦跳跳的她。
“沈大哥!”苏晚妹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我都不知道你家那么大,走这么远才到这里,早知我就直接翻墙过来了。”
她也不用人家请,自动就坐在了那把空的凳子上。
小厮目瞪口呆,这姑娘跟大少爷这么熟悉?
苏晚妹笑嘻嘻地说:“你这里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啊?我刚才一路走来,外面可多仆人呢。”
“我喜静,不常让人随身伺候。有事拉绳铃就可以了。”忽然看见她脖子上一圈黑紫的血痕,沈一泓大急,撑起身子去瞧,“你怎么受伤了?快,快去请大夫。”
那小厮听他一唤,撒腿跑了。
“不要紧,皮外伤而已。”苏晚妹怕他太激动,忙拉高些衣领掩住。
沈一泓见她这般,误以为她是为避男女大防,忙收回手,退开来。
“你在牢狱中还是受刑了么?他们还跟我说你跟晋王一起的,怎么会受伤了?”他焦急地问。
他这么一问,苏晚妹就想起一件事,“沈大哥,听晋王说,你给我托关系说情了?”
沈大公子愣了愣,方道:“那日,我得知你被捕快抓去,就央堂弟去拜托晋王。你这几天跟着他……他,对你还好吧?”
苏晚妹瞧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噗哧笑出来,“沈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他去捉那个挖人心肝的凶手了。你还来不及知道吧,昨晚我们抓到了,刚刚将凶手交给官府,我才得出来呢。这伤,就是跟那凶手交手弄到的。”
“怎么就让你一个女子以身涉险呢?”他关切地问。
“嗨,沈大哥!我剑法可好了,你别担心了!这伤只是不小心弄到罢了。”
“凶手归案了就好,免得你蒙冤。”沈一泓松了口气,“那些糊涂官真是,你怎么可能是残忍的凶手。”
苏晚妹狡黠地笑了笑,也不解释。
沈一泓忽又想起,她劳累一夜,刚从衙门出来,就来看自己,心里不由一热。
这时温管家带着大夫急忙忙赶来。大夫带苏晚妹进屋上药。
温管家陪沈一泓等在外面,见他一脸担忧,叹道:“大少爷,你该放宽心。前儿你听见她被官府押了,弄到几夜睡不好,这回她好端端的,你怎的还……唉。”
沈一泓哪里听得进去。
“我说少爷,你总关在屋子里的人,怎么认识那姑娘的,啊……大夫出来了。”
大夫朝沈一泓拱手,禀告:“只消按时上药,化开淤血,就不会留疤痕。”
苏晚妹从屋里蹦蹦跳跳出来:“我说没事罢,莫大惊小怪了!”
沈一泓仔细瞧去,她脖子缠了一圈纱布,扎得密实,这才放下心来。
苏晚妹瞅着他直笑。沈一泓不好意思地转身,吩咐管家和大夫二人:“有劳二位了,你们下去忙吧,这里不用伺候。”
管家闻言,哪里还不知趣,忙跟了大夫一起退下,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
沈一泓问她:“你要喝茶吗?”
“要。”
他前倾身子,拿起茶壶,给两只小杯子斟满茶水。他动作很慢,但姿态很优雅好看。
苏晚妹一边欣赏着他的动作,一边动了动鼻子:“这茶闻起来好香。”
“是雨前龙井。”
他弄好了茶,递给她一杯。苏晚妹接过来喝了一口,笑眯眯:“嗯,好喝。”
沈家大公子把杯子攥在手里,并不喝,见她这么开心,微微一笑。
苏晚妹看着案子上的基本帐目,好奇地翻开看了看,“这是什么?”
“上月购进的药材,我把帐目对一下。”
“你好聪明,这些个繁复的数字让我看,可真是头疼呢。”
沈一泓略顿了顿,淡然一笑:“横竖闲着,不能干别的,只能管理药材。否则真成了废人一个。”
苏晚妹听出语调中不尽的凄然,不禁问:“你的病怎么回事?自小就得了吗?”
“嗯。天生的,反正治不好,将养着吧。”
“幸好你家有钱,可以慢慢调养。”她偏着脑袋,“我一直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沈一泓点点头,“我家是皇商世家。爹爹和叔伯兄弟常年在外替朝廷买办。”
“沈大哥!”苏晚妹轻轻喊他。
沈一泓抬头,被她明亮的双眸吸引住,一时忘了礼数。两人默默对望,心中微澜起伏,欲说还休。
半晌,她低头一笑,尽显小女儿姿态:“我瞧这几日天晴,初七我们去麓湖山好不好?听说那儿的菊花都开了。”
沈一泓艰难地别开眼睛,想到自己残躯破败,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能不能给人幸福,愈加黯淡凄然。
树荫间落下的阳光温暖和煦,但他的脸色依然很苍白。
“……晋王殿下英姿勃发,年轻有为,你不如去问问他,他或许……”
苏晚妹噌地跳起来,“你作什么说这些话?!!!晋王是英姿勃发,高贵至尊,但他纵有千般好万般好……我,我也不稀罕!!”她气得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用手擦掉,又流出来。
什么报恩,什么晋王,她恨不得砸掉跟地上的青石板一起,狠狠跺上几脚。
沈一泓忙拉住她,慌张地说:“你别哭,是我不好,别哭。”
“那你不许再提那个晋王。”
“不提不提,莫要哭了。”
“那,你跟不跟我去麓湖山?”
“我去。只求你别生气了。看,哭得鼻子都红啦。”
“红就红。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改了。我可不想你变成一只兔子。”他慢吞吞说。
苏晚妹这才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