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重飞]飞蓬传》純鈞

34、对弈千重

　　飞蓬返回驻地，便派信使去游说重楼。谁知接连派去几波连重楼的面都没见上便被发落回来。飞蓬思量再三，也只好再将事务托付给陆吾，自己亲自去见重楼。

　　飞蓬率使团到魔界关外，依邦交之礼递上聘礼与帛书。

　　重楼正在玄机殿内倚在座中端着当日的奏疏，面带倦懒地发呆，一名信卒进殿来禀报，“报尊上，神界叛军首领飞蓬亲率使团求见，现正在关外候旨。”

　　重楼听见此消息，一下子来了精神，霍然站起来，手里还拎着刚才的奏疏，又举起奏疏指着那信卒点了几下，几次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嘴边挂着掩饰不去的笑意，看起来仿佛是还没想好说什么。

　　信卒抬眸望着尊王的表情，揣摩着他该是一时高兴地说不出话，于是替尊王说道，“尊上的意思是，即刻请他们入关？”

　　重楼仍然拿奏疏指点着信卒，绕过书案向前并了几步，张了半天嘴，却说了个，“不！”接着他一手持奏疏敲着自己的另一手，在案前来回快步踱了几个回合，最后又冲到信卒面前，重新拿奏疏点着他，神情愉悦地盯住他。

　　信卒也张大嘴眼巴巴等着重楼下令。

　　结果重楼酝酿半天，说出的却是，“不见！”说完又得意洋洋地回到座上。信卒莫名其妙地下去传令去了，空留重楼在座上带着敛不去的笑容美滋滋地畅想。

　　且说飞蓬收到重楼的据令，心下恼怒，却不能直接发出来。他寻思重楼上次在藏锋阁被自己戏弄，在属下面前丢尽了颜面，仍在怄气中，是故才拒绝自己。他思来想去，心生一计。

　　隔日，飞蓬又向魔界守关士卒请命求见溪风将军，并请他带话给溪风，就说面议藏锋阁一事。

　　信卒报与溪风飞蓬求见，溪风未听完就说不见。这时信卒又报，“飞蓬将军说，将军若是不见他，让属下捎话给您，说是要与您面议藏锋阁一事。”

　　“什么！！”溪风听完又惊又怒，一拍案站起身，心中烦躁地叹起气来。飞蓬这分明是拿藏锋阁一事要挟自己。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自己不见他，他便要将藏锋阁一事宣扬出去，只怕那时重楼会误会自己口风不严，还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让他进来！”溪风回到座上余怒未消，气哼哼瞪着案上的书卷寻思对策。

　　飞蓬来到丑武殿见到溪风，施礼道，“见过溪风将军，”他看溪风一脸怒气，开门见山又说，“在下有要事要与贵界魔尊商议，想请将军代为引见。”

　　溪风也不回礼，起身冲到飞蓬面前，指着他怒视他道，“你要挟我！”

　　飞蓬抿嘴一笑，直视溪风，“将军所指何事？”

　　“你！”溪风怒目，又看了下左右侍卫，公众场合如何言之？于是不得不配合飞蓬装糊涂。这回他真真是被飞蓬捏住了痛处，不服软是不行了。“好！我代你再去请见。不过尊上要还是不想见你，你找我也没用！”

　　飞蓬见溪风全无礼数，也叉起双臂，“将军何必自谦，魔尊殿下对将军言听计从，千重魔界谁不知道呢。”言下之意是要赖定溪风了。

　　溪风深吸一口气，手指点着飞蓬指画了两下，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拂袖而去，去找重楼了。

　　飞蓬含笑望着溪风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觉得这魔头倒是有趣的很。

　　重楼听溪风说明情况，他原以为飞蓬不得不私下闯进来见自己，没想到飞蓬不知如何拉拢了溪风来做他的说客。重楼其实早已憋不住想见飞蓬，不等溪风那如簧巧舌派上用场，便一口答应。

　　飞蓬进来玄机殿，端着使者身份向座上重楼深施一礼，“见过千重魔尊。”

　　重楼也端着魔尊架子，却不依邦交之礼下阶来迎，只是怠慢地斜倚在座上，挥下手说，“免礼，坐。”。

　　飞蓬意味深长地瞪了重楼一眼，到客座案后正坐下来。

　　“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天帝意欲推行新政，剥离六界意念囚于幻界。天界诸神皆反对之，已缔盟反抗。魔界定虚魔尊亦有意加入盟军，不知千重魔尊意下如何？”

　　“哦，来做说客。”重楼漫不经心地回道，想了一下更加傲慢地继续说，“本座一早曾劝汝择木而栖。往日汝贵为一军统帅，得天帝青睐，本座自然虚位以待。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今时汝已是落荒而逃之反贼，汝所谓盟军更是不敌伏羲一神，三招不过便溃不成军。汝等何颜以言联盟？汝若有意归降于本座，本座倒是可以考虑收留，只是须从侍者做起。”重楼提到反贼一词时还故意加重语气。

　　飞蓬端着茶碗，低眉喝着茶听着重楼这一席侮辱言辞，神色泰然。待重楼说完，飞蓬放下茶碗，不急不慢淡定回道，“既然在魔尊眼中，吾是反贼，那敢问兽王蚩尤该作何解？岂非，始作贼首尔！汝等兽族败北穷寇，何颜辱我盟军义师？”

　　重楼听罢，哈哈大笑，他实在不能更加欣赏飞蓬。重楼本来也非有意与飞蓬为敌，只是想逗一逗他，所以重楼并不生气。重楼走到飞蓬案前，叉起双臂弯下腰，与飞蓬对视道，“事关重大，本座要与诸将商议一下，你在我这暂留几日等候消息如何？”

　　飞蓬回视着他微笑道，“好。”

　　重楼召集手下诸将商议联盟一事。这一次，众位将领倒是不反对与神界联手，只是提议让重楼不要心急，先坐观魔界其他魔尊反应，待局势明朗后再加入盟军。重楼也表示赞同。

　　第二日，重楼请飞蓬来到方圆阁。阁楼不大，依山傍水，西邻一片大湖，视野很开阔。飞蓬上得楼去，进门后四下一览无余，临湖那一面窗边摆了张棋案，两张雅席，重楼正跪坐在那边等他。其余几面靠墙处立着些书架，上面七七八八堆着些书，放得很是随意，看起来经常翻阅。

　　“入盟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飞蓬随处走动了下，随手翻翻架上书卷，全是棋谱，书也干净的很，毫无落灰。

　　重楼起身跟在飞蓬后面，也随便拿起一卷，看看题目，又扔回去，“兹事体大，魔界群雄虎视眈眈，我又守神魔之井，实在两难……”重楼摇着头。

　　飞蓬转过身，看着重楼，“天帝若行新政，哪里还有什么魔界？这事都袖手，可不像你的做派。”

　　“与天帝拼个你死我活，难道于我就有什么益处了？”

　　“他日成功，我可以助你平定魔界。”

　　重楼歪过头在飞蓬脸上扫了扫，却不为所动，“我再考虑考虑。”

　　“你要考虑到何时？”

　　“喏，”重楼摊手挥向窗下棋案，“此为天元棋局，黑子先。你何时解开此局，我便即刻发兵。”

　　飞蓬走过去看了下案上棋局，“想不到你还擅长黑白之道。”

　　重楼也跟过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此局是鹄灵所设，这地方也是借他的。”

　　“主意也是他出的啰？”飞蓬皱皱眉头，“不过，不凑巧，对弈之术我并不懂。”

　　“那无妨。你看，”重楼探手向书架那边，脸凑到飞蓬边上憋着坏笑说，“天下弈道都在这里，你可以慢慢学。”

　　飞蓬气得白了重楼一眼，显然对方并无诚意，只是在拖延他罢了。飞蓬也不与他多辩，挑挑眉，满不在乎道，“魔界魔尊也不止你一个，你不肯合作我找别人去。”

　　“你找谁还不都得经过神魔之井……”重楼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睛直瞟到窗外湖面上。

　　“你！”

　　重楼见飞蓬真生了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慢慢学哈。”说完转身要溜走。

　　“等等。”飞蓬一把把重楼揪回来，重楼连忙拉开架格挡势防备他突然出招。但飞蓬并没有动手，向对面的席座一探手，“你请坐。”说完到另一边书架上随便拿了三五卷书抱过来，自己也跪坐下来，打开书便读起来。

　　重楼凝望着飞蓬这一连串动作，心说，反正无事，陪他多耍会儿也无妨，于是也跪坐下来，一手托着腮看着飞蓬低头看书。他满以为飞蓬愤怒之下便会离开，没想到对方还真的较上劲儿了。那便让他解吧，不试试他也不会死心，反正没个三五年他是不可能解出来。

　　静默了许久许久，飞蓬仍在专心致志地读着，重楼百无聊赖，便仔仔细细地打量飞蓬，从浮于眉睫的丝微表情，到落在书卷的指尖微动。这静好时光，轻松而享受。重楼一会儿盯着飞蓬看会儿，一会儿自己也试试解那棋局。鹄灵痴迷于弈道，棋艺之高在魔界也是能挂上榜的，棋局出自他之手，自然是不好解。平日偶尔闲来无事，鹄灵便会拉上重楼来练手，重楼虽不好于此，也陪练的不差。

　　掌灯时分，飞蓬卷起面前这一卷书和一边看完的那些堆在一起，向重楼探手相请，“请吧。”

　　重楼挑挑眉，直起身子打起精神，心说，半天时间就想解鹄灵的棋局，这小子也太狂了点吧。重楼面上冷笑一下道，“黑子先。”

　　飞蓬不多言，念了个诀，忽然棋盘上隐现八卦阵法。飞蓬聚精会神盯着那些棋子看了会儿，彷佛是在计算什么。

　　重楼也不打扰他，相对于棋局来说，他此刻更感兴趣的当然是面前人了。

　　飞蓬挥下手隐去阵法，执子便落。

　　重楼再看那棋局，皱了下眉头，他思量片刻也落一子。

　　飞蓬接着毫不犹豫落第二子，重楼也跟上。两人一言不发地你一子我一子战得激烈。重楼那眉头越凝越深，思考时间也在渐渐拉长。

　　过了一会儿，战局过半，重楼只觉得飞蓬技巧上虽然失误颇多，可整盘局势像是布了个迷魂阵，绕来绕去竟将自己绕了进去。重楼擦了把汗，暗自心急说，自己不会就此输掉这么丢人吧……然而最后，他还是输了……

　　“你即刻发兵吧！”终局时，飞蓬“哗”地一声动作潇洒地一把将手中子尽数投入棋笥，洋洋得意冲着重楼微笑。

　　重楼一脸不可思议地对着棋盘直摇头，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飞蓬用了什么方法解出这天元棋局。重楼不服气地和飞蓬对视了一会儿，还是被他风淡云轻的笑意打败了。

　　重楼叹口气坐回去，不得不无可奈何地面对现实。他平复一下沮丧的下心情，又邪笑着把脸凑到飞蓬面前，“我发兵可以，说好的，事成之后，你助我平定魔界。”

　　“一言为定。”

　　重楼挑一下眉，问道，“别应的太快！我且问你，如能成功，伏羲退位，谁主神界？”

　　“自然是各方推举。”

　　重楼双臂搭在案上，倾过身去凑近飞蓬面前，低下声音道，“你若为主，我们合作，你若不能为主，当如何？”

　　飞蓬垂眸想了一下，“我手中兵权在握，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重楼也弯弯嘴角，却似苦笑嘲笑，他微微摇下头，看进飞蓬双眸继续道，“若不为主，你手中兵权于你是祸非福……”

　　飞蓬当然明白重楼的意思，也渐渐严肃了表情，“阻止天帝新政乃当务之急，个人得失也只能暂放一旁了。”

　　重楼双眸在飞蓬脸上扫了扫，“自古叛臣已失信于天下，不复得任。但若真有那一天，你可以来投我，本座不计较。”

　　飞蓬重新展颜哈哈一笑，“投效你？你就不怕我拥兵自重，取你而代之？”

　　“娶我而待之……”重楼故作思量地摸了一把下巴，挡着嘴含含糊糊地说，“你娶我，我娶你，差别也不是很大……”

　　“什么？……”重楼说得含混不清，飞蓬没听清楚，可也猜得到重楼又在胡搅蛮缠，于是他锁锁眉追问了一句，毕竟以前吃过多次亏了。

　　“没什么……”重楼心虚地转开眸，憋不住地坏笑。

　　“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没什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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