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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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凨国如今繁荣昌盛,兵强马壮,可总有眼红又不自量力的人求一战。
来犯的敌军无需魏锋亲自应战,可他是凨国的赤峰大将军,与王上情逾骨肉,是王上最信任的人,所以他请令,为王上解忧。
一晃就过去了月余。
魏玲珑掐着日子算,她的生辰就要到了,阿爹与峤三叔不会赶不回来吧。
苏瑚双手环胸,站在她的身后,循着她的目光去瞧:“瞧见你阿爹和峤三叔了吗?”
魏玲珑泄气,先回来报胜的士兵都回来了,大部队三五日也该回来了,她在府门口日日盼,都见不着阿爹与峤三叔的身影。
“他们知道你的生辰,定会赶回来的。”苏瑚伸手摸了摸魏玲珑的头,突然有些感慨,儿时抱着她大腿的小丫头何时都长这么高了。
眼瞅着,都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
魏玲珑转身,看着苏瑚:“阿娘,溯姐姐说,待我阿爹回来,王上会在宫里设宴,到时你和我们一块去吧。”
苏瑚手一顿,停了半晌:“我不去了,”轻叹一声,解释,“宫里规矩多,我才不愿意去呢。”
“阿娘,你也去嘛,”魏玲珑牵着苏瑚的手轻晃,“阿娘温柔贤惠,大方得体,府里大小事都是阿娘管,阿爹出征才能后顾无忧,立下功绩。”
苏瑚被夸得心花怒放,但仍是拒绝了。
宫里人多眼杂,她还是不去为好,这么多年了,她只想过这样的平静日子。
“你们都去宫里赴宴,我才能清静些,”苏瑚伸手轻刮了刮魏玲珑的鼻子,“被你们闹得阿娘都老得快了。”
魏玲珑睁大眼睛,左瞧右瞧:“阿娘不老,在玲珑心里,貌若天仙。”
“嘴真甜儿。”
“和阿爹学的,”魏玲珑凑过脑袋。
苏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是不是皮又痒了?等你阿爹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
魏玲珑笑着,拉下苏瑚的手,她一直想问阿娘一件事:“阿娘,外祖母是什么样的?”
她印象中,只听阿娘提过外祖父因病而亡,可从没见阿娘提起过外祖母。
苏瑚怔楞,神色有些慌张:“你怎么,突然提起外祖母了?”
“这几日,祖父祖母一直差人送来各式珠簪衣物鞋子给我,阿爹和他们说过了,及笄不大肆举办,可他们总想着多送东西让我欢喜,”魏玲珑顿了顿,“我就想起了阿娘的娘亲,可我不知道阿娘的娘亲是什么样的?”
她的阿娘这般好,外祖母也一定很好。
苏瑚望向远处,缓缓开口:“你的外祖母,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惜,我们缘分浅了,阿娘没办法照顾她。”
魏玲珑握住苏瑚的手:“阿娘,我们缘分深,不会分开的。”
“嗯,”苏瑚轻抱住魏玲珑,“阿娘有你们,真的很幸福。”
这样的日子,她想过一辈子。
***
魏锋胜仗而归,朝中风向一瞬变化。
朝臣上奏,皆是魏锋的赤胆忠心;百姓皆赞,魏锋廉洁正气。
魏家势力渐大,王上对他又十分信任,左相心中不安,派人暗地里盯紧了魏锋,若有风吹草动,他定会上书王上,铲除魏锋。
王上为魏锋在宫里摆了宴,还亲自相迎,这在凨国,乃是至高大礼。
赴宴当晚,苏瑚站在魏府门口,目送他们,魏锋与峤三叔骑马当先,魏玲珑与魏思齐坐马车紧随其后,从魏府出发。
城楼门下,尤侍已等候多时,一瞧见魏大将军,他微微抬手,示意身穿银甲的兵家开城门放行。
高站在城楼上的人挥舞大旗,厚重城门吱呀声入耳,惹得魏玲珑挑帘去瞧。
朱红漆门,拔地倚天。
城楼上的那盏灯点得通亮,映入她的眸里。
万华殿是宫里最大的待客殿,殿门正对万华门,能一睹城楼风貌也能俯瞰王宫。
殿内,整块木雕桌占据一席之地,进进出出的宫婢有条不紊地上菜肴,进美酒。
王上与王后坐主桌之上,魏锋与纪左相各坐长侧桌,以此排坐。
王上端酒谢辞,众人皆举杯共贺此战大胜。
美酒佳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魏玲珑与长溯坐得近,端酒与溯姐姐轻碰了杯,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魏思齐趁着机会,想与凨起尧亲近些,谁知还没开口,就被三殿下抢了先。
“十六弟,三哥敬你一杯。”凨起誉手端着酒杯过来,却不料凨起誉毫不给他面子。
凨起尧的无视,彻底惹恼了三殿下,他狠狠捏住杯子:“十六弟这是不给三哥面子啊。”话落,将杯子丢在桌上,要不是王上与王后在,他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见势不对,为免坏了其他人的兴致,魏思齐与一众殿下涌上前打圆场。
“三哥,你喝醉了。”五殿下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压着声音提醒道,“今日父上为魏大将军设宴,不能捅出什么篓子。”
王后端坐主桌,一眼就瞧见了三殿下被五殿下推着回了座,一看,就是在凨起尧那碰了壁。
丢人现眼。
王后轻摩挲着她的蔻丹,又见长溯与魏玲珑聊得正欢,看来长溯是一点没听进她的话,离魏玲珑那丫头远一点。
没一个人让她省心。
“王上,”王后深呼吸一口,端酒敬一杯,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长溯也长大了,纪左相的儿子,才情样貌家世都有,若与长溯结成姻亲,也是一桩美事啊。”
见王上不应,王后仍不死心:“长溯身子不好,给她挑个好人家,也能给她冲冲喜,让身子尽早好起来。”
王上仍一句话不回,王后只得悻悻喝下闷酒。
宴会将到尾声了。
又有人故意提起苏彰,说他不过岷国质子,却架子大得很,小聚小宴也就罢了,魏大将军的胜仗宴居然也请不动他。
三殿下倚着软垫喝酒,旁人煽风点火,他最是尽兴。
苏彰性子孤僻,独来独往,不爱与人交谈,身边照顾他的侍随皆撑不过月余就要换差事,这样一个人,将他往死里整很容易,他一个不受宠的质子,死在凨国,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王上抬眸,扫了一眼出声的人。
五殿下立刻噤声,不敢往下说了。
苏彰虽是质子,可若不待好,他出了什么事,他还怎么面对凨国的百姓,他身居王位,就要做一个好君王,一个能让众人信服的君王。
王上抬了抬手,吩咐尤侍去办,苏彰虽是质子,但不能让别人觉得堂堂君王怠慢了他。
长溯食不知味,以身子不适为由,起身行礼离开,魏玲珑也紧跟其后。
长溯拉着魏玲珑在后院散步,玉琉安静地跟在她们身后。
她不想待在那里了,虽是迎胜宴,但不过各怀心思,为己牟利罢了。
魏玲珑注意到,五殿下一说到苏彰,溯姐姐整个人都绷紧了,脸上虽没露出神情,可却揪皱了手中的绸帕,整个人都心绪不宁。
到了殿门口,长溯轻拉了拉魏玲珑的手:“你许久未进宫了,我也没能好好陪你。”
“来日方长,”魏玲珑让玉琉扶着溯姐姐回殿,“我的生辰宴,溯姐姐定不能忘啊。”
“忘不了,”长溯微扬起唇角,“玲珑的生辰宴,我一直都记在心上。”
魏玲珑粲然一笑:“夜里风凉,溯姐姐赶紧回殿休息吧。”
溯姐姐走路的步子都是虚的,定要好好休息才是。
玉琉扶着长溯进了殿,路过殿院,忽听见动静,竹林巨石后走出一个人,一袭白净锦袍,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推倒。
是苏彰。
玉琉差点惊呼出声,要是旁人瞧见苏公子在公主殿内,可就说不清了。
为免有人忽然闯入,玉琉急忙去殿正门守着。
入春了,夜里的风吹在身上,仍是刺冷。
借着宫灯,魏玲珑从品衿殿一路行至廊桥,听见墙另一头有动静,她好奇心使然,贴墙折回。
有人在说话,语调忽地拔高,刺得她耳朵疼。
这里离万华殿不远,谁会不懂规矩在宫里大声说话。
魏玲珑循着声,往暗处走去,那里是一处荒废的殿园。
远远瞧见两抹身影,但瞧不清脸,只是声音听着耳熟。
魏玲珑弓着背,轻挪着步,躲在一棵树后。
“要不是你那低贱的母亲百般勾引王上,怎么会怀上你这个……”王后强忍着,才没把孽种这两个字说出来,“你要记着你的身份,不要妄想你不该得的东西。”
“起尧早年失恃,幸得母后百般教导,不敢相忘。”
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人直犯恶心,与他那下贱的母亲一样。
王后甩袖,望着灯火通明的万华殿,眉尾轻挑,警告他:“那就记住你说的话,记住你的身份,不要想着越矩。”
凨起尧面无表情,端手行礼:“母后若无事,还是尽快回万华殿吧,母后身为王后,不与王上同端酒谢宴,怕是落人口舌。”
王后斜眼晲他,竟拿她身份威胁她?她还不能小看了他。
罢了,眼下不宜与他纠缠,若是让王上知道了,怕是更厌恶她了。
今日这宴,王上有意撮合他与魏家那丫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魏锋是王上最信任的人,如今又想着借结姻亲之事,拉拢魏锋,这样下去,太子之位怕是真的要被他抢去。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太子之位不能被凨起尧抢走!她的儿子起誉才是太子的人选!
风起,叶落。
王后离开后,凨起尧伫在原地,盯着那棵树良久,他知道树后躲着人。
“出来吧。”
躲在树后的魏玲珑身子一抖,更不敢出声了。
敢偷听却没胆子出来?凨起尧语气多了分不耐烦:“出来。”
魏玲珑咬咬牙,手抠着一片糙树皮,往外挪了几步,借着月色,她隐约能看见凨起尧面色阴沉。
“十六殿下。”没法子了,她只得行了礼。
凨起尧步步逼近,腰带上的白玉撞得脆生生响:“听到什么了?”眼神锐利,打量着她。
魏玲珑低着头,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听见他说道:“听到了也好,这样,我就不用从头再费力气解释了。”
“父上有意,让我与你结姻亲。”凨起尧开门见山,他就想看看她的反应。
瞧着她抬头,一脸惊讶,他竟觉得有意思了:“看来你不知道。”
她与他见面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更别提有什么交情了。
他不苟言笑,全身透着疏离,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空有一副好皮囊,哪家姑娘会瞎眼喜欢上他?
“十六殿下,你好好瞧瞧我,”魏玲珑站直身子,手指着自己,“面如满月,膀大腰圆,哪能合你意?”
“小巧玲珑,甚得我意。”
魏玲珑迎上他的眼神,那眼神,是等着在看一场好戏的眼神。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
荥阳阁,庾东溟亲手解下占生铎下未写只字的友禅纸,换上一张新写了字符的友禅纸。
友禅纸已换,只待魂魄登门解愿。
伍垣端着一碗白米饭,站在庾东溟身后:“上钦,今夜能结愿吗?”
庾东溟盯着字符半晌:“他想结愿,自然就会来。”
机缘将至,引魂渡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