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共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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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您还在忙吗。”
湖泊中央升起了水团，头戴天冠，穿着白色和服的身影从中浮出。来者取下了绘有墨色单眼纹路的纯白面具，露出了她稚嫩而美丽的面容。
“啊，欢迎回来。”
男人并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用手中的笔在手中的骨白色面具上勾画，他用一种轻柔的声音说道，“我还没做完呢，乖孩子，再等我一会儿。”
闻言，黑发的女孩不再出言打扰。身上带着些微的水汽的女孩子轻盈地踩在地上，用一种孺慕的姿态无声地靠近仍在勾画纹路的长者，好奇地探头去看他掌中的面具。
伴随着溃散的雾气和污秽，光滑的表面攀爬上了分支的血管，转动的眼球随之扎根于灰白色的面具之上。在细小的尖叫声中，墨色的单眼纹路被时化覆盖，面具在剧烈的颤动中变换了姿态。
在震动停止后，男人把已经定格为稚童面容的灰白色面具放到了一边已经装了很多完成品的箱中，在细微而的清脆碰撞声中，他抬起手，揉了揉主动凑近的少女细软的发丝。
“没见过的纹路，是新的面妖吗？”
少女抬起头，自然地蹭了蹭男人的掌心，神色天真。
“不，是介于愚昧无知的神明和完全堕化的妖物之间的美丽存在。”
男人笑起来，他看向木箱最上端的面具的纹路，用一种诡异而带着些许慈爱的语调说道：“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它们就可以为我们带来新的家人呢，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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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佐原真依，你居然胆子大到敢这么干。所以说之前我的话都白说了是吗？”
站在球形领域的外侧，在试探性伸出手后感受到了轻柔而不容拒绝的斥力后，五条悟面色不善，不顾本能的警告抬手就挑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在布料掀开的那一刻，眼前黑色的领域边界瞬间变成了难以描述的大块对撞色彩，繁杂的术式解析和精神余波的庞大信息流霎那间涌入他的大脑。
“……啧，果然，底层术式架构多了一条、哈？”
在冗杂信息流中忍着头疼筛查出了关键信息的六眼持有者瞳孔微微扩大，震惊之下音调提了一个度，“这个条件是…[非血脉相连者禁止进入]？”
作为血脉传承为主的咒术界家族的一员，五条悟对这种非常基础而低级的限定条件十分的熟悉。实际上，由于集群式的人员驻扎，咒术师家族内但凡高级一点的结界都会精确到限定具体人员的名字。
但是在这个最基础而普遍的限定条件面前，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下任当主脸色难看地卡住了。
不愧是被他称赞过结界术天赋的人才，佐原真依选择了最大众普遍低耗能而完美满足她“此时此刻有且仅有佐原真依与相良修二可进入”的需求的束缚。
其实只要五条悟想，介于[领域内部越是强大必杀，领域外部主动进入的难度越低]的制衡原理，他强闯的话很大概率是可以成功进入佐原真依的领域内部的。
问题在于，领域展开作为咒术战的顶点，施术人是要支出大量的咒力从而进行术式架构和心像风景的投影，是杀招中的杀招。也正因如此，一旦领域被破，施术人必然会骤然进入咒力不足乃至反噬的虚弱状态。
佐原真依领域内铺天盖地的精神术式波动已经开始有往外溢出的趋势了，与此同时，有力量出于同源但分支演变不同的术式正在里面激烈对撞，繁复的咒纹充斥了五条悟的视野，战斗很显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在这种情况下，冒着被领域攻击的风险强行闯入领域只会造成五条悟和佐原真依两人咒力对冲的互伤效果。
也正因如此，哪怕被气的不轻，脑神经疼得直跳的五条悟仍旧理智在线地压抑住了用无下限术式加咒力放出直接强闯的念头，站在结界边缘一边掰指节一边思考着破局之法。
强行打破术式架构是不可能了，那就换个思路，想个办法绕过这个结界的判定。监测的架构仅仅停留在领域的表层，如果有可以骗过外部术式的判定的方法那应该就有可能——
说起来，佐原真依的代偶似乎就可以做到这一点，那种其貌不扬的纸人形曾经短暂地骗过了六眼的信息收集能力来着。
强行代替主人的存在感和身份，让使用者在短时间内无法被观测和感知到的咒具，现在就在五条悟他自己的衣袋里啊。
选择性遗忘了同伴耳提面命的[这是非常重要的用来应对荒御魂的咒具，请一定要保存好]的嘱托，五条悟用修长的手指从领侧夹出了同伴赠予的代偶。
面具被劲风吹起的少年看着纸人形上的字迹咧开了嘴角，尖锐的虎牙反射出了一道锐利的光芒。
***
剧烈的震颤带动了池水的波动，紊乱的波纹持续不断地向外扩散，伴随着孩童们的凄厉嚎哭，彻底失去束缚的灵魂集合体翻滚着锤击在地面上，开始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妈妈…好痛苦、好悲伤、呜呜……姐姐……”
突然，女孩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响起，被田县抱在怀里的小白凭借着过高的灵感和敏锐度第一个做出了反应。
白发的女孩因为链接传来的情绪波动隐约有咒力暴动的迹象，她挣扎着伸出手，开始拖拽自己侧戴在头上的四目狐狸面具，“一直都在等待…好寂寞…好寂寞…不要哭、妈妈——”
黑发的男孩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他反应迅速地拽住了同伴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等等，小白，你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了吗？是怎么回事、呜——”
同样扭曲的神色出现在了男孩的脸上，他的尾音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化为了呜咽。
小黑强撑着一手抓住胸前的勾玉，一手制住小白的动作，平日很淘气而爱恶作剧的孩子忍着痛抬起头，在颠簸的环境中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对面，试图从抽搐狂舞的触肢中分辨出问题的所在。
“……是面具、咳、是那些奇怪的面具！”
孩童特有的尖锐高音在混乱的场地上炸裂，在混乱而冗杂的色团中眩晕的小黑一边不住地干呕，一边扬声高喊：“对面的妈妈、不，对面的大家被奇怪的黑线缠起来了！”
出于同源的力量相互感染，震颤的讯号引发了共鸣的频率，上一刻还在激烈对冲的双方在此刻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在场唯一一个没有体会到痛苦的生者本能地看向了自己安静的半身。绘有四目标识的布料遮挡住了忌子的面容，但是从对方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和攥紧的青白指节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状态的不妙。
“这种讨厌的气息、是时化？还有那个纹路、那是控制妖怪的面具。”
解除了神化状态的田县护着怀中的孩童，跨越半个场地抵达了真依和悠真的身侧。
青年神官除了面色苍白毫无正在承受痛苦的痕迹，身为第一任四目之子中的长子，见识渊博的他注视着展现出了墨色单眼纹样的面具，语气震惊：“[黄泉之语]、但是这种面具应该只能控制神器或者妖、四目神怎么会被那种东西——”
勒紧的丝线带来了更多的痛苦，有溃烂的雾气和转动的眼球从显露出了原型的面具上溢出，诅咒的低语和诱人堕落的声响自时化中传来，猛烈的疼痛瞬间向在场与四目神相连的灵体袭去，他们的身形在那个瞬间出现了接触不良般的频闪。
“糟了、这样下去的话……”
佐原真依感觉到了领域内正殿方向传来的波动，母亲和本来已经陷入安眠的存在正在醒来，出于同源的咒力相互交叉，精神污染级别的共鸣术式快速膨胀，领域内的空气的咒力浓度正在急剧上升。
佐原真依反应极快地张开手，半身的术式一如既往地响应了她的呼唤，让光线都为之偏折的咒力流拦截住了倒塌的门廊，为她解除召唤仪式提供了时间。
果然，不妙的预感成真了，最后还是得走到这一步。只是没想到，能让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并不是相良修二叔父，而是被面具控制的同胞。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长月之时此事上，降临高天原之，四目神。”
四目的巫女张开手，用一种奇特的语调颂念出声，她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在爆裂的轰鸣中奇迹般地吸引住了对方的注意力。
“生于四津村之，忌讳之子灵魂。”
同调的术式开始以一种疯狂的趋势在佐原真依的身周构筑，她仰起头，看向那个迷茫而痛苦的身影，加大了咒力输出的频率。领域内的必中必杀效果让她有了以一己之力强制同调对方的可能。
“若有灾难、罪孽、污秽，恳请清除、净化。”
逐渐的，稳定的通路开始形成，本身作为相良双生子的一员的真依和就四目神有着神秘学上的联系，多重轮回的周目更是将她的命运与水之子们的灵魂聚合体紧紧相连。
一时间，黑色的丝线开始松动，骨白色的面具逐渐脱落，有着多目的神明抬起赤色与靛青交融的触肢，用一种称得上温和与渴慕的态度拥向五官开始渗血的巫女。
“爱我、抱抱我……”
“我想活下去……别杀我……”
“…我不想被抛弃…求求你……”
冗杂的声音在佐原真依的耳膜奏响，浪涛般的情绪和思维向她拍来，千年来被抛弃的孩子们争相向呼唤了他们、有着熟悉气息的存在作以回应。
不知不觉间，骨白色的面具开始向佐原真依的方向靠近，最近的一张面具已经悬浮在了她的脸前。
精神共鸣程度过高的巫女闭着眼睛张开手，在湿热的气息中念出最后的祷词：“愿神——”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从来者拦在佐原真依腰腹上的手臂处传来，极速后退所带来的风压将她剩下的语句呛在了嗓子里。
佐原真依怔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透亮而澄澈的天空。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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