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咬月亮》思之一二

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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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室内，仅仅只有窗子那有被云遮住的一半的月亮洒下来的光，淡的下一秒就会消失。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安静地只有姜芜细细的抽泣声。

　　王书砚看着她，悄悄抬起手腕，拇指在空中动了动，好似这样就能为姜芜擦去眼泪，让她停止哭泣。

　　静坐了好一会儿，王书砚哑着声音开口了，“小迷糊，我该走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王书砚缓缓起身，拿起桌上那个礼盒，慢慢地向门口走去，缓慢地换了鞋，然后拧开了门把手。

　　外面走廊的灯光闯了进来，照亮了玄关处的一小块地方，王书砚回头看去，姜芜板板正正的坐在凳子上倔强的不肯回头，她的脚边是刚刚掉落的盒子。

　　“小迷糊…”王书砚哽咽了一下，“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啊。”

　　说完，王书砚狠下心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刹那间，姜芜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骗子…都是骗子…”

　　她终于反应过来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在哪了，从前天夜市见面到现在，王书砚一直在和他保持着距离。

　　原来她在想着如何靠近他的时候，他也在想着如何离开她了。

　　王书砚离开了姜芜家直接下了楼，阵阵冷风吹过，把他吹清醒了不少。

　　仰头看着姜芜所在的楼层，一片漆黑。

　　心里升起了一丝茫然无助，呆呆的看了好久后，王书砚才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拿出手机给苏嘉言打了个电话。

　　响了三声后，电话接通，随着苏嘉言说话声音而来的还有电视的背景音，“什么事？”

　　如果在平时，王书砚一定会说一句“没事就不能找你？”或者还会贫嘴的来一句“想你了啊”，可今天，他心情实在失落，“我在你家楼下，下来喝个酒？”

　　苏嘉言没有回答，王书砚只听到电视声音小了点，紧接着就在姜芜家楼下两层的一户阳台上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他仰头朝着苏嘉言挥了挥手。

　　“借你一晚上，可以么？”

　　苏嘉言在楼上看着楼下那个被路灯投射在地上孤单的影子，答应了，“嗯。”

　　挂了电话，他回到客厅走到姜念身边坐下，“书砚他有事找我。”

　　姜念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去吧。”

　　苏嘉言把她的脑袋掰了面对自己，吻了一下她唇，“晚上可能不会回来，早点睡，不要熬夜。”

　　“知道啦。”姜念脑袋挣脱他的手，眼睛转向电视，“帮我给他带句生日快乐呀，还有礼物。”

　　苏嘉言再一次把她脑袋掰过来看向自己，在她快要皱起眉头前，又吻了她一下，才放开，“好。”

　　苏嘉言回卧室换了衣服，拿上给王书砚的生日礼物后就下了楼。

　　出了大门就看见王书砚一直仰着头看楼上，眸子里带着浓到溢出来的眷恋。

　　王书砚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收回了视线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微笑着和苏嘉言打招呼，“来得这么快。”

　　“那我再上去磨蹭一会儿。”苏嘉言顿住脚步，作势往回走。

　　“哎，别。”王书砚赶紧上前拉住他往车子的方向走，“太冷了，我站不动了。”

　　到了车子边，王书砚把车钥匙直接塞给苏嘉言，“我今天喝了酒，不宜开车。”

　　然后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苏嘉言只得认命的坐上驾驶座，把手里的袋子扔给王书砚，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突然有东西扔过来，王书砚差点没接住。打开袋子一看，是一双限量版球鞋，他当时还没有抢到，郁闷了好久。王书砚惊讶的挑眉，他道了声谢，“多谢啊。”

　　苏嘉言打着转向灯看也不看他，“去哪？”

　　“去我家啊。”王书砚把鞋子小心的装好，放在后座，“路过商店去买点酒。”

　　苏嘉言难得侧目看了他一眼，“告白失败了？”

　　“没有。”王书砚本来都已经压下去的情绪再次被翻搅起来。

　　苏嘉言自动理解为他是没有告白失败，“那你喝什么酒？”

　　王书砚愣了一下，“不是，没有告白。”

　　苏嘉言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的路况，不由得为他操起心，“所以你干什么了？吃饭吃蛋糕收礼物？”

　　“嘉言。”王书砚语气没有往日的随意，“我累了，放弃了。”

　　苏嘉言再次意外的侧头看向他，王书砚看着前方，神情却是落寞的。

　　犹豫了几下，到底没能想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只是在下车买酒的时候，直接拎了两打。

　　回到王书砚家，也没有多犹豫，直接把两打啤酒都打开放在了茶几上。

　　王书砚先拿了一罐打开，仰头就喝，一罐啤酒很快就见了底，晃了晃酒罐确认喝完后，就把它立在茶几上，又拿了一罐打开。

　　苏嘉言只是拿了一罐默默地喝着。

　　很快，王书砚又喝完了第二罐啤酒，道了一声，“痛快。”

　　苏嘉言眼眸半阖，声音淡淡的，“累了就放弃吧。”

　　得不到回应的付出，和不为人所喜的滥好人有什么区别。

　　王书砚没说话，默不作声的打开了第三罐啤酒。

　　苏嘉言也只默默陪着他喝。

　　失恋无解，当初在国外时，王书砚收到当初还是洛星河的姜芜发说要结婚，不能再继续联系下去的信息时。

　　原本谈笑风生的人一下子像变了个人，呆呆坐了好半天，然后去了学校围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跑，先是慢跑，后来是冲刺，跑到整个人都虚脱了。

　　苏嘉言还记得，当时他无力摔倒时，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用着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声音说，“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呢？也许是后悔在闲暇时跑到美院那看到姜芜的画，心生了喜欢，想办法联系上了她，然后在虚拟的网络上聊的热络。也许是后悔选择了出国留学，没有去找她。也许是后悔没有早点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不管怎样，她也是王书砚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女孩，第一个动心的女孩。

　　苏嘉言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心里默想着该怎么和姜念说这件事，尽量避免王书砚和姜芜的碰见。

　　默默喝完了一罐，苏嘉言又拿了一罐，耳边传来了王书带了几分醉意的说话声。

　　“嘉言，你不回医院了么？”

　　苏嘉言顿了顿，拉开易拉罐，手指拿着易拉罐环放在眼前打量着，可他的动作又像是在看他的手，“能开口说话已经很幸运了。”

　　王书砚深深地叹了口气，“多可惜啊。”

　　苏嘉言虽然能开口说话了，但是却怎么都克服不了心里的另一个难关，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不可惜。”苏嘉言仰头就喝了半个易拉罐的酒，“我的愿望也不是拿一辈子的手术刀。”

　　“也是。”王书砚苦笑一下，“嘉言，我参加了援非医疗队，明天就走了。”

　　苏嘉言猛地抬头看向他。

　　王书砚眉眼低垂，拇指摩挲着酒罐边缘，“如果所有的事情像长大那么简单就好了，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我想去看看…她…还有他们…在非洲看过的景色…想去看看他们…他们曾经付出一切的地方。”

　　“王书砚！” 苏嘉言能听到自己咬着后槽牙的声音。

　　王书砚继续说着，“我也不知道要去多久，说不定还会错过你和姜念生宝宝呢，不过我先说好了，我要当干爹，别人都往后靠一靠。”

　　“嘉言…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你这么不爱说话，我真怕你以后交不到朋友，不过…你朋友有我们也够了。”

　　“嘉言…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嘉言把易拉罐捏的咔咔作响，“发生了什么事？”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才会加入援非医疗队，肯定不止姜芜这件事。

　　王书砚的那个笑比哭还难看，他声音哽咽，眼尾一抹红，“嘉言……”

　　王书砚借着酒意，告诉了苏嘉言在医院发生的事。

　　苏嘉言听后脸色都变了，“怎么就确定他是携带者？阻断药服了吗？”

　　“体检报告上写的很清楚，在二院做的体检。”王书砚只觉得嘴里一阵阵苦涩，“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时间。”

　　二院也是个三甲医院，专业的医护人员怎么可能会出错。所以，他们这七位都被划伤的医护人员，很大可能性被感染了。

　　苏嘉言放下易拉罐起身，语气坚决，“我不允许你去。”

　　王书砚赶紧拦住他，等他停住，又往旁边移动了几步远离他，“是我自己要去的，无关其他。”

　　苏嘉言看着他的动作，眼底隐忍着某种情绪，“我是不是说过，有什么事来找我？”

　　王书砚苦笑了一下，“我这不…找你了么。”

　　苏嘉言看着他，移开目光，朝门口走去，“我不会让你去的。”

　　王书砚赶紧上前拉住他，“嘉言，不要。”

　　苏嘉言看着他沉声说道，“我去找院长说，大不了不在医院工作了，没所谓的，你相信我，你不要怕。”

　　一句“你相信我，你不要怕”让王书砚这一久积攒的难过瞬间倾泻而出，哽咽了好几次，才开口，“我不怕，我有什么怕的呢。嘉言，这是我的选择。”

　　苏嘉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神色复杂的看着眼眶通红的王书砚。

　　王书砚松开手，没有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以前总觉得只要年轻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现在想来，即便年轻，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都准备好告白的话了。”
　　“我都买好房了，我都已经计划好和她过一辈子了。”
　　“嘉言，小迷糊她哭了。”
　　“我把她弄哭了。”
　　“她一定很讨厌我。”
　　“你说她会不会原谅我？”
　　“我以后都不想过生日了。”
　　……
　　“她好像真的有点儿喜欢我了。”
　　“我倒宁愿她像一开始那样拒绝我。”
　　“嘉言，小迷糊的世界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她什么都尝不出来。”
　　“我只是吃了顿饭而已，这么久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嘉言…你和姜念照顾好她好不好？不要让她难过。”
　　“我…好喜欢她啊。”
　　………

　　王书砚喝了很多的酒，对着苏嘉言说了很多很多很多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想到什么说什么，似乎是要把剩下半辈子的话都说完。

　　到最后，王书砚已经不清醒了，嘴里直念叨着“小迷糊”。苏嘉言面无表情的把他拖到了床上，离开了。

　　苏嘉言凌晨三点才回到家，姜念在沙发上睡着了。目光看到她眉眼一柔，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拇指轻轻触碰着她的眉眼，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起身弯腰抱起她。

　　姜念被动作弄醒，睁开眼睛看见是苏嘉言，往他怀里蹭了蹭，“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 苏嘉言抱着她去了卧室，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就去洗澡了。

　　再回来才刚躺下，姜念就黏了上来，苏嘉言一愣，轻声问道，“吵醒你了？”

　　姜念摇头，“没有。”

　　苏嘉言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睡吧。”

　　姜念轻轻拍着他的背，瓮声瓮气的安抚他，“不要难过。”

　　苏嘉言眼眶微热，带了鼻音，“我不难过，睡吧，媳妇儿。”

　　第二天一早，援非医疗队在医院集合出发。

　　那个男生和母亲来送了他们，母子俩哭着送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特地去寺里求来的祈福袋。

　　几位医生护士送给了男生一套他喜欢的限量版漫画书，并在扉页写上了一句话，“愿你永怀善意，清澈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