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面之缘的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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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关好门窗，楚逸才谨慎地打开包袱查看。除了三两件薄衫，只有一个锁着的半尺见方的盒子，他略松一口气，如果让师父知道自己搞这样一件糊涂事，他老人家要气得从土里爬出来了吧？还好，一切都还在正轨。
换下那身轻便的玄色外衣，着一件水蓝色深衣，正整理衣冠，便有小厮来请饭。
皎如玉树临风前。
宁古仂看到这个蓝色身影徐徐靠近时，脑子里乍现的第一句词是这样的，但他什么都没说。
人家穿一身夜行衣都难掩英俊容颜，更何况换上常服。
吃过午饭，宁古仂带着楚逸在家里各处参观，在廊榭旁坐下歇息时，突然问道：“你预谋了很久吧？”
“一月有余。”
“这么周密谨慎夜闯将军府，总是画了地图的吧？给我看看。”
“没画，记在心里了。”楚逸眼神飘忽道。
“爷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很准的，你撒谎的水平真不行。”宁古仂并不打算给他台阶下，“拿来我看看，又不会笑话你。”
“真的没有，虽然画过，但并未带着，确实记心里了。”
“一定是你画工太不行了，不好意思献丑。算了，爷不为难你。现在你见到的是真的将军府了，你心里的那幅画，还不撕？”
“那是自然。”楚逸看着高高的院墙，淡淡说道，“有你相助，我只管大摇大摆进出，还用什么地图。”
宁古仂笑得开颜，又问道：“明明我爹还未回来，你怎的提前了三日？”
“诚如你说，大街上的闲言碎语，信不得。”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有些话知你是玩闹，那就笑得尽兴些，何乐而不为？
六月初九，楚逸来将军府的第三夜，过了今晚，就能见到宁将军。
楚逸照例在戌时运功培元固本，十年来，从未间断过。
昌朴托小厮来请，说是知道宁二爷过了今日至少半个月不能痛快玩耍，特意在酒楼设了局。
可宁古仂才不傻，眼看拿捏他的人就要回来了，有任何风吹草动不是讨打嘛。万一喝酒玩闹惹出点事来怎么办？昌朴也是个不靠谱的公子哥心性，即使没有胡闹，说几句浑话传到他爹耳朵里也是万万不行的，于是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了。
但是转脸一想，楚逸住在家里嘴上搪塞二娘倒是好办，毕竟她妇道人家不懂武学功法，到了他爹那可就露馅了。应该要实打实的让他教上一招半式，作假也要做全不是。
这样一琢磨，宁古仂便拐了个弯去边上的客房。
习惯了散漫不受拘束，心里又装着事，不妨就忘了敲门，伸手推门闯入，自然而然。
饶是再身手敏捷，武功高强，运功之际也不能轻易中断恢复如常。
所以，宁二公子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素帐轻绾，遮住了床榻上盘膝坐着的人的脸，周身因内力运转，泛着微微蓝光，背上肩胛骨的位置一个图形若隐若现，屋里感受不到一点人气，仿佛眼前的人已经灵魂出窍。
他从未见过这样邪门的武功，突然有些慌乱，未叫出口的“楚兄”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就这样一动不动盯着楚逸。
而眼前的人因为有人闯入正在迅速归拢气息，宁古仂看在眼里突然觉得练武很神奇。
“你该敲门的。”听到有人闯入，楚逸不悦道，然后撩开帐子穿鞋走下地来。
他这才回神，赶紧把门关了冲上前去质问：“你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邪教的？我真是蠢，怎么对人毫无防备呢！若不是我无意看到，你是打算瞒着我的吧？哼，爷就这么睡着被你杀了都不知道，可能梦里还和你把酒言欢呢！”
“我若真想杀你，第一晚你就没命了。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来只是为了见将军，见完我就会离开，再不来叨扰。一面之缘的交情用不着知根知底吧？”楚逸有些头痛。
“可是，不好意思，我现在知道了。”宁古仂颇有逼问的意思，“你之前说的，只要不违背师命，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当时我没兴趣问，现在有了，你得统统告诉我！”
“会轻功吗？”
“啊？”宁古仂一头雾水。
还没等他反应，肩膀就被一把提起，宁古仂根本没丝毫准备就飞上了屋顶。
“防止再有什么人突然闯入，还是在这里说吧。”楚逸拍拍宁古仂那被自己抓皱的衣服，示意随便坐。
这里好像是他的家吧？怎么这个人这么不见外呢？宁古仂不爽地瞪了一眼，但还是乖乖坐下。
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腾”地站起来：“爷虽然没你厉害，飞个屋顶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要小瞧人。”嗯，二爷我底气必须足。
楚逸看着他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轻轻笑了笑。
“我从小无父无母，五岁跟了师父，与他老人家相依为命。习武十三年，你刚刚看到的是师父独门内功心法，不是什么邪术。除了强身健体，与所习剑法相辅相成外，并没有别的什么用。”不等他发问，就把自己家底说个干净。
“真假，难道你们武林中人家世都这样？有爹有娘不能行走江湖？”宁古仂听得毫无兴趣，连酒楼说书的也会这套说辞。
“绝无半点虚言。”楚逸认真道。
“你今年十八？几月生的？”见对方也说不出什么别的了，宁古仂开始扯闲篇。
“二十一，壬戌年十月初二，寒衣节之后那天。我跟着师父颠沛流离三年才找到安身之所，那之后他开始教我武功。”
“我二十，三月十九生，比你就小半年。”
“我说了我，你也说说你吧。”
“你不是都打听过了嘛，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没打听，见也见到了啊。”宁古仂不愿多说。
“我无论怎么打听，也无论打听什么，都只是为了见宁将军，并没有想过与你二少爷打交道。我甚至都不知道，将军续弦一位新夫人，也不知你还有个妹妹。”
楚逸看着沉默的宁古仂继续道：“你跟宁将军关系很不好，但跟你哥关系很好对吗？”
“那又怎样，你爹要是天天对你凶巴巴，不是打就是骂，你还能对他和颜悦色言听计从吗？”宁古仂反驳道。
“不，不一样，你不是讨厌他，你是恨他。嗯……恨不得杀了他那种程度。”他说这句话时，紧盯着对方的变化。毫不意外，宁古仂浑身抖了一下，仿佛想到什么非常气愤的事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拳头紧握。
“是，那又怎样，明天你准备告密去吗？”这次反倒是楚逸意外了，他没想到这位少爷这么干脆就肯承认。
“唉！”虽然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并不想掺和，“为了公平，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也有一个妹妹，但十五年前走散了，我只记得她耳朵后面有个花型胎记，离开将军府后我会去找她，完成师父的遗愿。”
“遗愿？”宁古仂还没从愤懑中抽离又被这番话惊到了。
“嗯，他老人家今年春末去的，所以见宁将军是了却师父的遗愿，自然马虎不得。”
“节，节哀……”
楚逸觉得这样的宁二公子很有趣，又让人忍不住想对他友好一些，于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没关系。
两人并肩在屋顶坐了很久，无话，无风无月。
正当楚逸准备再提着宁古仂飞下去各自回屋休息时，旁边的人又开了腔：“其实我刚刚找你是想让你随便教我两招应付我爹的。”
“将军夫人说得不错，你悟性确实很好，只是学得太杂，多而不精。如果态度端正，肯下功夫肯吃苦，不日便可学有所成。”
“不日是几日？习武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问题是明天他就回来了啊。你想想你现在的身份，明天我怎么交代？”在没有看过此人的深藏不露前，他就想应付了事，现在却有所不同，不从这人身上薅点羊毛那可太亏了！
“本门武功不得外传。”楚逸拒绝道。
“你什么门什么派？你可是脸不红心不跳跟我二娘说岳阳来的无门无派闲散游侠。我也不难为你，就教我那个可以发蓝光的武功吧。”
楚逸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在人家的家里，说什么做什么，哪一点瞒得过呢？
“那个肯定不行，师命不可违。这样吧，时间还早，你把你会的给我展示一下，我教你点别的。”
看出对方的勉强，宁古仂也怕谈崩了，所以暂时先同意，有一才能有二嘛。
“轻功还可以。”两人轻盈落地，楚逸夸赞道，“你这身手，可不像是‘三脚猫’！我都没有看出来你隐藏了这么多实力。”
“这也是我秘密的一部分。”宁古仂随手捡了根树枝，对准楚逸一字一句说道。
从来都是一个人偷偷练习，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如今，在这个被自己抓了小辫子的人面前，他什么都不用隐藏，尽情展示自己所能，毫无保留，说不出的痛快。
一面之缘的交情，还挺好！
收招后，宁古仂喘着粗气走到楚逸面前，谦逊听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面之缘的交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