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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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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盛梅眉毛动了动,忍不住往屏风后看,这恭州百姓倒是彪悍。他大拍惊堂木,“大胆刁民,你为何告知府大人?难道知府大人抢了你妻儿?烧了你房屋?”
张明摇头,“知府大人与小人无过节,只是他尸位素餐,纵容恶商哄抬粮价,致使城中百姓买不起粮食,只能吃树皮,观音土,伤病无数。知府大人若再不自救,城中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引发我恭州民怨,冲破你这府衙,便别怪我等心狠手辣。”
周君宴大笑着从屏风后走出来,“堂下名叫张明?在下便是你要状告的知府大人。阁下在这恭州土生土长,难道第一年见洪水成灾?从前也有百姓来告知府?莫不是欺我无根无基?”
张明冷哼一声,“从前旁人如何行事,我张明管不着。这洪灾三五年发一次,哪一次的狗官有个好下场?你既命不好,碰到这灾害,还不自救,便别怪我恭州人。”
“这位壮士,要我如何自救?”周君宴拱手道。
张明冷哼一声,“那我如何知晓,你将这城中吸食百姓血肉的世家都杀了,还是开官仓放粮,悉听尊便。”
周君宴道:“本官文弱书生,杀不了人,我重金聘请壮士替我杀了余同知,壮士可愿?若是你杀了他,这余家的粮食,任凭你做主。一切罪责本官承担。”
陪张明来的百姓一直安静如鸡,听到这便有人怂恿,“张大人武功盖世,不如今夜就去取那余同知狗命?”
张明将袖子一甩,“知府大人倒是阴险,我若杀人,还有命在?”
周君宴提声,喝道:“我若杀人,难道有命在?周某话放在这,谁有本领杀了世家家主,粮食随便你做主。”
他一脸威严,将闹事之人都震慑了,海盛梅连拍惊堂木:“还不快走,在知府衙门撒泼打滚,难道想吃牢饭不成?”
闹事的百姓做鸟散,那张明不甘心,回望了周君宴一眼,冷哼着走了。
海盛梅冷笑,“胡搅蛮缠,还当他是个人物,白费了我功夫。”
余正同从外头进来,大笑道:“知府大人通判大人好雅兴,现在知道这些刁民是些什么东西了吧。知府大人想买凶杀人,难道不怕老夫上折子?”
周君宴回道:“同知大人哄抬粮价,难道不怕本大人上折子?”
余正同笑着摆头,“大人误会,这粮价如何,都是按行情算的,张某家人也未从商,如何怪得上张某?倒是我张家在城外施粥,救济百姓,不说功劳,苦劳也该有一份吧。”
周君宴也笑道:“周某跟刁民开个玩笑,难道余大人还当真不成?”
“大人放心,余某定不会当真。只是刁民虽愚昧,却人多,难缠,还有些凶性,大人还得保重自身。大人若住在我余家别院,必不受刁民所扰。我恭州三五年便是一场大灾,为此丢了乌纱帽的知府,寥寥无几,想必大人也能安然度过。”他目光锐利如箭,盯着周君宴说道。
周君宴坦然回视,“借余大人吉言,周某定不负恭州百姓。”
下衙后,周君宴携了海盛梅到张家拜访,张周全亲自到门口来接,将他二人引入花厅。
“周某今日拜访,想必张家主心中有数。”周君宴道。
“大人喝茶。”张周全给他倒了杯茶,“这黄芽,只我恭州有,外地无。大人对我张家大恩,张某感激涕零,张某也愿配合大人行事。只是这恭州地界,有恭州地界的规矩。若我不屯粮,不高价,我张家只怕也熬不过这洪水。”
“若我有万吨粮,家主可愿跟我赌一把?”周君宴道。
“哦?”张周全心中不信,道,“若是大人真有万吨上等粮食,我张某便押上身家,跟大人堵上一把。”
“张家主可知万行商铺?”周君宴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张周全。
张周全听到“万行商铺”,倒是真震惊,他将玉佩拿起,放在亮处,果然见“万行”二字映在玉佩之内。他将玉佩还给周君宴,拱手道:“大人真是广结天下,万行商铺一诺千金,有一枚玉佩,便是一桩天大的生意。老朽便赌一把,我粮仓中有千吨粮,随便大人安排。”
“从明日起,你将粮食卖到余家一半价格。一人只卖半斤。”周君宴道。
张周全思索了一下,道:“下人照办便是。我这粮食卖完,城中粮价,便由余温两家随意做主了。”
周君宴道:“张家主不必多虑,若是周某治理不了混乱,乌纱帽随时不保,那张家主跟周某一半良田的约定,也得作废。”
如今粮食至少涨了三倍,便是余家一半,也有盈利,总是不亏。更何况还有一半良田也回来了。张周全拱手道:“虽说张某稳赔不赚,但是张某还是希望赌赢,跟大人一起得道飞升。明日,我便将粮价降到一半。只是大人,若是将余家惹急了,停了城外的粥铺,到时候流民攻城,可就不妙。”
“多谢家主提醒。”周君宴拱手。
周君宴海盛梅出了张府,坐在马车上继续商议。
海盛梅叹气,“情况竟然比我等想得还严重。这些世家,真是阴毒,若不是张周全提醒,我等只怕还想不到他们的手段。如今可要投鼠忌器?”
周君宴摇头,“城内城外都要安抚。”
他说着话,便听到滴滴答答地声音,车外有人对着天大骂,“还在下,还在下,莫非天上有个窟窿不成?淹了州县便罢,难道还要淹这恭州城?”
王虎将马抽得飞快,周君宴掀开车帘道:“别急,这恭州城地势高,从未淹过。”
王虎僵笑道:“大人还有心思说笑,我都怕百姓将大人的马车堵住。”
周君宴看着路上行人,大多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却在粮店前排了长队,根本顾及不上走过的车马,他叹息道:“现在还有些草皮树叶的,也有几个钱粮,还能撑上几日,若是真要吃土,只怕要大乱了。”
“等张家降了粮价,这恭州城里的百姓,也能轻松些。”海盛梅道。
周君宴道:“城里那么多粮食,倒是饿不死城中人,问题都在城外。又有大雨,城外流民只会越积越多,终是一大难事。”
“这洪水只怕一两个月才能退去。这么多人,要多少粮食才够?朝中赈粮只怕指望不上了,万行商铺的粮食何时运到?”海盛梅问到,见周君宴许久未答,抬头看他神色,好笑道,“庸之啊,你真是好大的胆色,口头套白狼,将张家拉下马。”
“无妨,做戏做全套,过几日会有粮食过来。到时候一鼓作气,将温家也拉下马,到时候小世家便会闻风而动,一个余家,左右不了大局。”周君宴老神在在道。
海盛梅叹气,“粮食哪里卖不出价,也不必来这恭州。三皇子从不做亏本买卖。”
“他便是有心也无力了。誉王关在了大牢中。”周君宴凑近他道。
“真定了谋逆之罪?”海盛梅问道。
周君宴摇头,“尚未定罪。前几日的消息,圣上清醒了一回,私下见了誉王,据说父子相谈甚欢。这些事瞬息万变,也不知现在是何情形。我等只能自救。”
等回到府上,雨倒停了,百姓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周君宴换了衣裳,跟半月说了一声,去了正房。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程欣儿见了他,愣了一下才道:“大人可用过饭?”
“尚未,你可用了?”周君宴问她。
程欣儿抿了抿道,“未曾。”说着,便让丫鬟上饭。饭菜摆上桌,她夹了些菜吃了几口,周君宴道:“你用过了?”
“瞒不住大人。”程欣儿笑道,“不知大人过来可有事?”
“用过饭再说。”周君宴道。
桌上十分沉默,吃过饭,程欣儿给周君宴泡了杯茶,“不如大人泡得好。”
周君宴喝茶,一直未说话,程欣儿等着,到一壶茶喝尽,他才道:“明日你可有事?如今城外都是流民,恭州世家都设了粥铺,我作为知府,只怕也要设一处。我给你银两,你去买些粮食,过几日去城外施粥。”
“我无事,何时要去,大人吩咐一声便是。”程欣儿连忙道。
“有劳夫人了。夫人休息,我去书房查阅些书籍。”
程欣儿看着他走出去,握着帕子,有些无措。
米儿见她一直不动,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程欣儿回过神,“哦,没想什么。歇息吧,明日有事要忙。”
躺在床上,她却睡不着,心中思虑,大人,是不是在等她开口,主动提出施粥之事?
“米儿,京中的夫人都要做些什么?”程欣儿问道。
米儿道:“旁人奴婢不知,不过夫人的娘,管家,生儿育女,教养孩子,还要伺候将军,每日里十分忙碌。”
程欣儿拽紧了被子,娘亲每日都要跟要给管事训话,年节各处送礼,对父亲嘘寒问暖,教养她们几个,每日忙得脚不停歇,她也要做起周夫人该做的。
不过也怪不得她,京中的贵妇,从来不用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