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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番外 ...
【番外篇:催婚(上)】
荷叶被微风拂过,卷起层层绿浪,粉白荷花微微晃动,叶尖儿上的水珠在花瓣上轻轻滚动,犹如水晶一般璀璨闪耀。
蓝兔坐在小舟上,随手洒下一把碎饵,引着金的、白的、红的、花的鲤鱼围在小舟边攒成一团,小船里刚刚采下的莲蓬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黑小虎则笨手笨脚地一个一个把莲子剥出来,蓝兔跟黑小染约好了要一起做莲子羹和莲子酥,两个姑娘一合计,把黑小虎这个壮男劳动力安排得明明白白——哥/小虎,看见这片莲花池了吗,今天你必须把它承包了!
黑小虎:……
黑小虎任劳任怨,两张娇嫩如水的脸并排在面前,用如出一辙的笑容支使他干活儿;何况一个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夫人,另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小妹,他打心底说不出一个“不”字。
黑小虎提了提铁盆,估算了一下重量,翻手将纱帽轻轻罩在蓝兔头顶:“现在太热了,你别晒到。”
蓝兔回过神,笑了笑:“好,倒是你,累不累?我们去湖心亭休息一会儿吧,小染在湖心亭给我们备了绿豆汤和茶点。”
“还是先别去了,父亲这几天日日在湖心亭生气,我们去了,说不定要被他抓住大倒苦水。”黑小虎撩了一捧湖水洗了洗脸,把船侧长篙撑起,“穿过荷花池,去潇湘竹林吧。”
蓝兔点点头:“你父亲还是在为小染和虹猫的事情苦恼,我可是听说最近白猫前辈天天在他面前晃。”
黑小虎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他自一开始就与虹猫不对付,撇开他们俩时不时的武功切磋,之前误会虹猫与蓝兔相互倾心也好,现在虹猫要抢走他讨人喜欢的妹妹也罢,反正处处堵心都有虹猫。他不掺和进小妹的事情拖虹猫后腿已经是仁至义尽、善心大发,帮助虹猫这事儿想都不要想。
“小染还没想到那么多,让她烦自己婚事的,有父亲一个就够了。”黑小虎将小舟靠边,把莲子留在小舟里,自己先行上岸,又伸出手扶蓝兔也离开小船,“最近的事情让她有些乱套,我再去多说一句,怕是小染当场给我们表演前些年的‘圣女出逃’。”黑心虎当年“武力带回圣女”的亲谕都没能让遍布武林的魔教把黑小染成功带回黑虎崖哪怕一次,现在人手方面只剩下当初洗白了身份之后老实做生意的那部分,这部分人隶属于百草山庄,而百草山庄的庄主是黑小染而不是黑心虎,万一黑小染现在逃跑,他们更是找不到人。
蓝兔笑了笑,一声唿哨把自己的灵鸽小六招到面前,却不曾想七只灵鸽一直不少,全都来了,连带着黑小染的三个宝贝儿子——雪鸮雪酥和一对冰火凤凰。十只鸟儿像是十个团子,一个挤一个,双眼发光看着桌子上的糕点。
蓝兔看到这一串儿颜色各异的糖葫芦,眉宇间略带忧愁:“看样子,小染真的被烦到了极点,这大概是又进丹房炼药去了。”
黑小虎也撑着下巴感叹了一句:“已经快一个月了,我觉得小染快忍父亲给她安排相亲到极限了。父亲也是,马上就要忍那对父子到极限了。”
蓝兔低头默默数莲蓬:“倒也不知谁先忍不住,何时是个头。”
夫妻俱是沉默,面面相觑数秒。
“……蓝兔你要去跟小染说点什么吗?”
“……小虎你会去跟虹猫比一场么?”
两人齐齐询问,然后又一同笑了起来。
“我才不想去掺和虹猫的事情,他现在这样子少见得很,趁着还能看到多看几天。”
“小染小时候还跟我说她要一辈子单身,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动摇自己的想法,妹妹的热闹偶尔我也想多看几天。”
两人说笑着将茶盏斟满,贯彻他们自回百草山庄以来一贯的做法,吃茶看戏,这炎炎夏日,没些有趣的事情很难打发时间。
两人口中有趣事情的最初,可以从上月两人回庄说起。
上月入夏,月末酷热难耐,百草山庄因为黑小染从芥子小世界带出来安置的寒玉和寒泉而温凉舒适,加之两人着实想念小妹,住在玉蟾宫的黑小虎和蓝兔一拍即合,从玉蟾宫直奔百草山庄纳凉,甫一入门,就看见他爹躲在大门的柱子后,正在往迎客厅里张望。
黑小虎:“父亲,您这是在做什么?”
黑心虎眼神都没给黑小虎一个,做了个让他别出声的手势:“小声点——”
黑小虎跟蓝兔对视一眼,黑心虎并不讨厌蓝兔,相反,清醒过来的黑心虎每次看到儿子带着儿媳妇来百草山庄看他他还很高兴,养老后的黑心虎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膝下儿孙环绕、享家庭幸福宁静,这样不走心的应付还是头一回。
于是一对不明状况的新婚夫妻,外加一个神神秘秘的老父亲,齐齐探头探脑地往迎客厅内张望,只见迎客厅内坐了六七位青年人,各自的随从又有数人,把个迎客厅安排得比天下三分还要气氛焦灼。青年才俊们光风霁月有之,风流写意亦有之,总之各有神通。门柱藏着的三人耳聪目明,把几人的言语听了个十成十:不是盛赞百草山庄果然聚宝天下,这小小迎客厅就雕龙刻凤、藏龙卧虎,炎炎夏日宛如春日开宴;就是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从家室比到学识,从诗词歌赋讲到星星月亮,劝别人趁早退出免得颜面扫地。
囫囵听了一会儿,黑小虎目瞪口呆:“父亲,您这是在给小染相亲?!”还一次性找来好几个,这是在搞什么?!
蓝兔也有些不太赞同:“这……会不会有些太早了?”要知道黑小虎也只跟蓝兔喜结连理了半年不到,何故如此仓促于小女儿的婚事?
黑心虎看了他儿子儿媳一眼,眼里都是愤恨:“你当我就舍得把我的宝贝嫁出去?小虎,你是有福,蓝兔如此优秀,她心悦你不说,小染还帮着你,单靠你自己你以为你能把蓝兔迎进门?染儿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你自己说说,你能棒打得了鸳鸯?你是受得了染儿跟你置气,还是下得去手把拱了咱们家白菜的猪打死?”
黑小虎被黑心虎一顿狂怼更迷惑了:“您不想把小染交给这些人,那为什么还……”
“哼,我就是想让小染知道知道,这天底下的男子千千万,多得是,她大可以随便挑选,不急于一时,十年八年都不妨事,看不上也不要紧,总之我决不允许她现在就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您难道是想要小染最后看破红尘?!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黑小虎对黑心虎的想法十分费解。
“吊死在哪棵树上都不要紧,我绝对不允许她就这么栽在虹猫身上!”
哦,是虹猫啊,那没事了,小染左拥右抱吧,看破红尘也可以,我支持她。父亲,您的想法非常对。黑小虎立刻一脸认同:“没错,父亲,一定要让小染多接触接触别的男性,您看看小染平时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幼童逗逗、莽汉大奔、心机跳跳、已婚达达,除了七剑外她接触到的只有牛旋风、猪无戒这些人,多不利于小染的身心健康!作为兄长,为了妹妹的幸福,我责无旁贷!”
蓝兔瞅瞅达成共识的父子俩,笑了笑,直接忽略了平时在外漂泊的染药皇要接触多少人这个问题,她多少也有点看虹猫好戏的意思,她每次看虹猫小心翼翼、绞尽脑汁去跟黑小染搭话都觉得很有趣:“你们呀,这事儿我就不多掺和了,我找小染说体己话去。”
正说着,话题中心黑小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除去面具又安定于百草山庄的黑小染终于爬上了武林美人榜,跟在她嫂子蓝兔的“天下第一美人”后面不远,在前十逡巡打转。眼下她冷着一张素白的脸,殷红的眼尾平添了一丝艳色和怒意,衣服也是纯白如寒冰,无论单独哪一件拿出来都价值连城的各色配饰相互映衬,长裙蜿蜒一地宛如绽放的花,身后一左一右跟着冰火凤凰,气势拉得足足的,出场的一瞬间就把整个迎客厅里其他人压了下去,一群大男人被她凛冽如寒刀的眼神扫过,不自觉消了音,战战兢兢跟几只鹌鹑一样。
黑心虎发出了一声明显的气音,显然是被黑小染身后跟着的白衣青年气到心梗——
“父亲,为什么虹猫也在百草山庄?!”黑小虎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扭曲的音量,您说着不让小染在虹猫身上栽跟头,您怎么还把他放进山庄里?!
“还不都是因为白猫那老东西!”黑心虎恨恨地咬牙,“那老家伙说张家界有些热,他人老了受不得闷,问染儿能否过来避暑。”心机老猫!他严防死守了那臭小子那么久,还是没防住他老奸巨猾的爹!
他在白猫带着虹猫来的第一天就跟白猫对上了,皮笑肉不笑地问他:“白猫,你这老家伙,住惯了张家界的人,居然还会觉得这会儿张家界的天闷热?”
白猫淡定捋须:“本来不觉得,自你在张家界放了一场大火后,张家界的草木凋零了不少,生长不及,今年格外炎热。”
黑心虎:……该死,当初为什么不听染儿的话,保护环境,严防放火烧山?!
“既然张家界不能住人,金鞭溪、六奇阁、十里画廊,何处去不得,要来我儿的百草山庄?”
白猫复答:“紫云剑主和奔雷剑主两个孩子与六嫂在外游历,不便叨扰;逗逗那孩子还在百草山庄与小染炮制新药,六奇阁空无一人;跳跳也在百草山庄的情报阁里如鱼得水;十里画廊……黑心虎,达达正忙着带他儿子,你确定要我这个老朽带着儿子前去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好人都让你做了,要我干什么!黑心虎气急:“你给我小心一点,老家伙,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把你家那个小子赶出百草山庄!”
白猫按下有些坐立不安的虹猫,笑容更加真实了:“你大可在小染面前抓我儿把柄,把他赶出百草山庄。”
“哈,在染儿面前抓这小子的把柄,然后让染儿察觉你家小儿对她心怀不轨么?!又或是在染儿面前装可怜?!你想都不要想!”
白猫闻言,肉眼可见——黑心虎发誓这绝对是白猫故意让他看清楚的——地舒了一口气:“哦,原来你无意阻碍两个孩子的交往,甚好。”
黑心虎抑制住自己把对面那张高深莫测的笑脸打烂的冲动,黑心虎能在魔教教主的位置上数十年,自然不会轻易地被气到口不择言,但是白猫总能在他说的话前后左右挖上一圈坑,让他只要敢抬腿就绝对会栽进去,而且随着两人打交道的年数越来越长,对方给他挖坑的功力也越发深厚,而且中间横着一个黑小染,黑心虎必然缩手缩脚。
黑小虎和蓝兔听完黑心虎的抱怨,又看看被使唤着丢人出山庄格外自然的虹猫,深刻感觉黑小染可能已经踩进两任长虹剑主的坑中而不自知。
明面上被白猫抵押给黑小染当住宿费用的虹猫一抬头就瞥见了门口的两人,侧身把视野让出来——黑心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黑小染眼前一亮,脸上立刻就带上了笑容,快乐得像是一匹小马驹:“哥,蓝兔!”
江湖传说一般的染药皇提着裙子一路奔过来,像只乳鸟似的一头扎进了蓝兔怀里,扯住对方的袖子嘤嘤撒娇,头上镶嵌着大小一致的东海珍珠的流苏簪子摇摇欲坠:“救命啊嫂子,我快被逼疯了!”
知道前因后果的蓝兔止不住地笑,替她扶正头顶的簪子,黑小染扑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阵清冷的香气,把她平时身上的药草苦香压了下去,细看来她的脸上还抹了胭脂,这全套的造型,蓝兔估计最起码得要一个时辰打理,而他们进这百草山庄时也只是太阳初升,可见黑小染是几时起床打扮,就为了赶走那些相亲的人:“我知道小染这些日子辛苦了。”
黑小染疯狂摇头,伸出三根指头:“不,你不知道全貌!我爹上午安排三场,下午安排三场,就差晚上睡觉前给我安排三场了,爹他到底在想什么?!有我哥美玉在前,他为什么还觉得我会看上这群——”黑小染把手指往山庄门口一指,脸上全是怨念和嫌弃,“看上这群歪瓜裂枣?!没有我哥好看、没有我哥深情,还没有我哥能打!”说完,以维护家庭和谐团结为核心宗旨的百草庄主还安慰了一波蓝兔,“当然,我不搞骨科,我对我哥是一心一意的兄妹情,嫂子你放心。”
蓝兔没听懂黑小染说的“骨科”,但是大概搞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慰到:“嗯,我知道你不会的。”说着,没忍住捏了一把黑小染软软的脸蛋,抿起嘴的黑小染脸上的软肉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掐一把,她也知道黑小染并不介意,早在玉蟾宫的时候,两人的情谊就非比一般,现在又结了亲缘,更是亲昵。
黑小染大概是真的憋了很久,一边抱着蓝兔的胳膊往里走,一边跟她大倒苦水:“爹给我安排的人,情报阁那边肯定会调查清楚后给我他们的情况,都这样详尽了,爹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还‘不见见面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好’?这里面有几个冲着我的钱来的我还不知道么?昨天还有个来挑拨离间的,我成不成亲干他何事?我顾不顾家吃他家大米啦?百草山庄是我一手创下的基业,我乐意当个给我父亲养老、给哥哥管家的工具人,就算我以后把它拆成九份留给父兄和你们七剑而我露宿街头,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白晞!快救命了!帮我提一下裙子,它又被勾住了!”黑小染蓦的停下脚步,扭回头去抠挂在小灌木丛和花枝上的长裙,“这身裙子可真麻烦!都是爹的错!”
白晞不知道去哪了,四下没有侍女,烦人多的黑小染当初就没在前院放太多人,开始相亲之后更是把前院人手一减再减,务求让来人感受到百草山庄庄主对被安排相亲这件事的不待见。虹猫默默蹲下身去,帮她把勾在花枝上的长裙耐心从刺上摘下来,他提着长长的一截裙摆,声音如玉,带着些许安抚和担忧:“你莫要再穿这身了,前几天好几次要摔倒,也不方便。”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虹猫总跟在她身边把自己十成十当个小跟班的缘故,眼下黑小染倒是少了些面对长虹剑主的战战兢兢,而是一边抠自己手里的那节被挂住的衣裙,随口抱怨:“我也不想,还不是为了镇住他们!还要连累你跟我来回跑,百草庄主跟七剑交往密切有什么好一而再再而三询问的?当我和你是杂耍的猴子么?少侠你别忙,我叫个侍女来帮我拆裙子,你别沾手,别对白猫前辈说的把你当劳力这事儿较真。”
虹猫摇了摇头:“我马上就好,换人怕交接时把衣服撕坏。”
黑小虎等虹猫把衣服从刺上完好摘下,上前一步把虹猫挤开,替他妹妹提了下裙子,黑小染当然不能让黑小虎替她扯衣摆,干脆自己把长衣摆团了一下抱着继续摘自己手里的那一段。
“小染,你这衣服这么难穿,你还穿着跑来跑去?”黑小虎记得蓝兔在玉蟾宫也有这么几件衣服,好看是好看,但若是穿了便只适合当个花瓶美人,配上饰品一走动起来繁琐得很,因此都压了箱底。
“这是白湄姐给我制定的方案,连刚才的出场都彩排过好几次,保证第一时间把人都吓退。”黑小染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她终于把衣服从枝头拆了下来,“为了反抗包办婚姻,难走动有什么?啊,我想起来了,白晞帮我快马去取新的衣服了,下次换红色的镇场子,裙摆没这么长,再忍忍这身衣服就可以撤下去,我真是再也不想看见它了。”
黑小染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扭回身冲到门口去,快步扒着门柱四下张望,然后拍着手快乐地指挥守门的人把大门关上,一本正经地说:“哥哥和嫂子来探亲,家务事要紧,家事不平何以平天下,故而百草山庄近几日不再接待外客。”黑小染双手一拍,“妙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可以这么干呢?哥、嫂子,你们和其余几剑轮流来我山庄,我就不用面对相亲了,这身衣服也不用总穿着了!”
“你倒是能想,你确定父亲不会把庄门再打开?”
“……不能。”黑小染仗着山庄门已经关闭,不用在意形象,自己抱着裙摆把几个人都带进迎客厅,吩咐侍从重新上茶,“我都拿再也不给他做饭威胁他了,爹他宁愿去找他最不对付的白猫前辈蹭饭都不肯妥协,我真是不知道还能怎么跟他讲道理了。”
黑小染周身充斥着“丧”的气息:“难道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别吧,感觉好丢脸的。我看透了,爹已经不疼爱我了,我已经不是他最重要的崽了,现在跟白猫前辈互怼才是他生命的意义所在。呜,爹不疼、哥不爱,我是地里没人要的小白菜,这世界,唯有我的儿子们和逗逗研究出的新药方才能给我一丝温暖。”
黑小虎屈起食指给了黑小染一个脑瓜崩儿:“瞎说什么呢,爹疼不疼你,你自己还不清楚?”
黑小染咕咕唧唧:“那他最近都在搞什么?哥,你是没见到,这几天爹有事儿没事儿就在白猫前辈面前晃悠,明明被气到恨不得把白猫前辈种到土里去,还要跟前辈打嘴仗,我去劝,他还嫌弃我!他说我既然这么闲,不如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就给我安排了一大堆相亲!”黑小染越说越气,看来是这几天被她爹黑心虎气得不轻,说着说着她拍案而起,“这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去看看爹他有多过分!哥哥你们先去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一下,我把自己打理了再来见你!”
黑小染说着,抱着裙子就往后堂冲,冲到一半又退了回来,抓住蓝兔的手:“嫂子,要不你也跟着来看一眼?家庭团建活动了解一下?还是说你要跟少侠叙旧?我哥要是因为这个乱吃飞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我决不允许小黑屋情节在我哥和你身上上演!”
蓝兔微微一笑,对黑小染的一些奇怪词语习以为常:“走,我们边走边说。对了,虹猫呢,你怎么办?”
一直安安静静当背景板的虹猫这才捞得着在黑小染的家庭小会中说上话:“我平时就是带着麒麟和凤凰,染姑娘一般不用我做些什么,只是最近她被迫相亲这件事情,需要我要跟着扫尾罢了。”也就是帮忙撑场子,让人都看看百草庄主染药皇跟七剑的关系有多好。
黑小染伸出手挥了挥:“本来就不用少侠你做些什么,你是客人。白猫前辈开玩笑让你当苦力抵住宿费,我还能真的让你忙前忙后吗?倒是现在真的有事情要拜托少侠,帮我们吸引一下两位长辈的注意,我可不觉得我们三个人杵在那里偷听他们发现不了。”
虹猫笑了一下:“这……有些难度,我会尽力。”
蓝兔跟黑小染挽着手直奔黑小染的小院,只留下虹猫跟黑小虎暂时留在迎客大厅。
黑小虎也不着急走,慢悠悠地拿过茶盏,抿了一口,跟立在一边的虹猫对视一眼,后者冲他微微一笑。
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堵得慌呢。黑小虎闷头不说话,迎客厅的房檐上悬挂着两只半拳大小的暖玉瓶,炎泉水与寒泉玉在瓶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使得暖玉没有被霸道的泉水或玉石毁成粉末,而是慢慢向外散发着寒凉之意,使迎客厅维持住了春夏交接之时人体感觉最舒适的温度。
这消解了黑小虎一路策马的燥意,茶盏里酸甜的果茶也不知不觉被他喝干,一双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拿起茶壶,替他续上新茶。
黑小虎抬头,虹猫手持茶壶,一双墨眸平静地回望他。
两人少有这样见了面不打架的时候。一开始敌对的时候,为了黑心虎的霸业、为了蓝兔;尘埃落定后,因为种种复杂交织而导致的并无主因的切磋占了大头,等到黑小虎明晰虹猫对黑小染的想法的时候,这便也占去了二人比试的一部分原因。
两人现在的关系不尴尬,但也不热切:说是对头太浅,说是惺惺相惜太过。并不怨恨对方,但也不想称兄道弟,若非七剑合璧时黑小染做出的牺牲,使她成为别扭两方中间的脆弱纽带,又有蓝兔与黑小虎结为夫妻一事缓和,双方虽然解开了心结,但大概现在还是相互躲避的。
黑小染一边哀怨叫苦自己夹在中间难以做人,一边又有意无意努力把两方连接起来,于是七剑的栖居地重建工作由百草山庄负责,紫云剑主莎丽静待雨花剑主与染药皇研制右手经脉破而后立之法,青光剑主拥有无需付出代价即可在自魔教留传至百草山庄的密不外宣的情报阁学习、调看江湖密报以及随时委托情报阁调查的特殊权利,百草谷与百草山庄默认江湖流传的因名号相似而揣测二者早已互通有无的传言。于是直至今日,七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武林中关于他们与百草山庄之间关系的各种揣测,也慢慢与百草山庄中的熟面孔们泰然相处。
黑小虎想到自己的妹妹,心底柔软,只是抬头看到虹猫,立刻便铁石心肠,额头青筋蹦跳:“长虹剑主为我斟茶,我黑小虎真是受宠若惊。”
虹猫不急不恼,这些日子他从白猫身上又学到了很多东西,白猫对付黑心虎那一套其实也很适用于黑小虎,有其父必有其子,但对黑小染则是不太好用,她性格就软,不爱发生争执,往往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气也气不起来,倒是都由她父兄替她急了气了:“黑小虎,你也不必刺我,因为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黑小虎将茶盏放下,倒也没直接一掌“黑虎掏心”跟人打起来:“你知道就好。”我是不会把我妹妹交给你的!
虹猫没有说话,他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扶手:“还请赐教,有哪一样,我不如你们给染姑娘寻来的那些人?”
这便是一句话把黑小虎阻死了,黑小染今天所说的容貌、深情、能力,甚至更多其他的条件,虹猫绝不在黑小虎之下,但是……只是因为他是虹猫,只因为这一点,黑心虎和黑小虎都不想考虑他。
但也正是因为仅仅只有“他是虹猫”这一个原因,黑小虎不能反驳虹猫,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就好像如果黑小虎把问题解答为“你自己清楚”,虹猫会继续追问“恕我愚钝,到底是哪里不好”一样。
黑小虎思索了半天,勉强找了个别的理由:“因为你的想法太多了,小染还很单纯,对她来说,你太危险了。”黑小虎和蓝兔一打眼就看出了,银白缎竹纹看似只是虹猫本人喜好,虹猫也有心站在黑小染身后掩饰,可若是两人比肩而立,便可看出这身衣服实际与黑小染那身长裙打扮暗暗呼应。
黑小虎对虹猫不说了若指掌,也知晓几分。长虹剑主是个性子执拗的人,相当坚持于他所执着的事物,又很聪慧,愿意下功夫,何况他自身能力着实强大,一句“天纵奇才”也不为过,这些对于安于生活的黑小染来说,都是难以招架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虹猫很懂得在巧妙的地方表达自己的心意,他精准地拿捏着尺度,让庄里的人慢慢知道他对庄主的爱慕,却又不曾惊扰黑小染一丝一毫,他很快就博得了庄内大部分人的好感,不然情报阁的那位白湄何故撺掇着黑小染收下虹猫当做住宿抵押?要知道黑小染虽然现在不怕七剑,但对从一开始就欺瞒过多的虹猫相当放不开手脚,以至于现在,她可以对其他七剑直呼其名,但是对虹猫仍然以“少侠”相称。
想到这里,黑小虎轻嗤一声:“何况,我并不觉得小染会喜欢你,她最早认识的是逗逗,最喜欢的是蓝兔……她现在都不曾叫过你的名字吧?”
虹猫此刻倒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若是黑心虎在,便能认出这表情与之前白猫对他说“你无意阻碍两个孩子交往”的时候如出一辙:“我倒是不曾想过,原来你是在着急我与她不太亲密。”
黑小虎一噎,就要就曲解语意这事再跟他理论,虹猫却又接着说了下去:“确实,我一直唤她‘染姑娘’,她也不曾唤过我的名字,但是我并不觉得一个称呼代表了什么。因为我与她之间的纠葛,胜于我的伙伴们数倍,这些都是我们的牵绊。若是她不在意这些牵绊直呼我名,我倒是要担心了。”因为牵绊过多,担心在意的事情过多,哪怕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担心,我依旧在她的心中与其他人不同,若是她心里我毫无特殊之处,她又有何必要在意名字如何呼喊呢。
何况有些事情,虹猫知道他并不能直接与黑小虎说,比如——他知道黑小染对他有着纯然的信任,他不知道这种信任来自何处,但之前种种以及在百草山庄小住的一月足以让虹猫确信这一点。
黑小虎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他跟蓝兔的事情,二人之间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直至黑小虎挑落盖头,牵起蓝兔的手,他才正大光明、心安理得直呼她的名字,而不是“蓝兔宫主”。
黑小虎恍惚了一瞬,这样看来,虹猫与他的妹妹,与他和蓝兔,又有何不同?这不是如此惊人地相似么?
虹猫并没有再说什么,跟黑小虎安静地坐在厅内,自顾自饮茶。没有了敌人后的平淡生活中,他一向不怎么多话,黑小染与他的交流也并不多,说到底还是敬他畏他,他知道原因,只是一直没能与黑小染好好开诚布公谈一谈,这次蓝兔与黑小虎一同回百草山庄,或许是个机会。
两人各有心事,默不作声,片刻之后,黑小虎站起身来,抛下一句“别指望我会帮忙”,大踏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怕自己下一秒反悔。
虹猫独自一人在厅内,杯中茶凉,他却笑了笑,将甘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TBC.
写完上篇端详半天……感觉我居然把白猫和黑心虎写出了CP感(捂脸)。算了反正这两位大佬在我的同人设定里黑心虎还没成为魔教教主之前,他俩本就是旧识。虹猫还是光明磊落要跟小染说“我心悦你”的,只是先做点准备工作,因为小染一直还是跟虹猫保持距离的,差不多就粉丝跟爱豆保持距离那样,直接说会把人吓到一两年不回家,毕竟染女儿曾经做过一个巨“可怕”的关于虹猫的梦,因此发誓一辈子单身(爆笑)
有空再写下篇,上篇已经是倾尽洪荒之力了,昨晚熬很晚才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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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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