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冗长gl》山荣嵘

55、第 55 章

　　存梓溪很快在医院的门口下了车，她手上拎着郁听云喜欢的玉米汁，还有两个在小吃摊边上随手买的小面包一路冲到医院的导诊台，刚才郁听云没有跟她说具体在哪。

　　“您好我问一下，八点多救护车送来的姓郁的，是在哪里？”

　　护士一抬头，就看到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小姑娘神色焦急，她只愣了一下就去翻表格。

　　“稍等我给你查一下，登记人郁听云对吧？”

　　“对。”

　　存梓溪点头，看来没找错地方。

　　“五楼手术室。”护士放下本子。

　　“郁听云有缴费吗？”

　　护士打开电脑，鼠标滚轮来回翻了两下，点头道：“有，前面交了十万现在在动手术。”

　　十万...存梓溪心颤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来帮忙的。

　　存梓溪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卡说：“再交五万。”

　　护士有些诧异，没想到穿着校服的学生能直接掏出这么多钱，但她没接过卡，指了下大厅另一边的窗口说：“缴费窗口在那边，要就诊卡。”

　　是她糊涂了，存梓溪收了卡：“谢谢。”

　　她跟着地上的箭头，找去手术室的路。

　　看来等下她就得先打个电话管原主爸妈要钱，郁听云交的钱还只是急诊的手术费用，后续还有住院跟养护，郁听云担不起她要帮忙。

　　电梯的数字越往楼上走存梓溪的心情越沉闷，手术室一般都被安排在医院的顶层，五楼到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王哥我求你了，你借我十万块钱，我妈出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在手术室躺着呢，我真的就差十万块钱了。”

　　墙边蹲着一个三十岁多岁的男人哭着打电话。

　　“没有十万？五万，不不不，三万也可以啊王哥。”

　　“王哥我真的能还上的，拜托您帮帮忙。”

　　“求您了。”

　　男人完全不顾尊严低声下气的恳求，只是对面最终好像也没有松口，他笑了一声，慢慢把手机从耳边放下。

　　握着手机的手垂在地上，他笑了几声眼泪又流了出来，哭着哭着又笑了。

　　他突然神情激动，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手机屏幕一顿摁。

　　“喂，我上个月借你的钱你先还我两万。”

　　“没钱？没钱你去找别人借点先给我？”

　　“没办法？你他妈没办法生活管我什么事情？我妈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等着我给她凑钱做手术，我他妈就差十万块钱就能救我妈的命了你知道吗？”

　　“医生让我二十分钟凑够三十万。”

　　“二十分钟到了我妈就没了！我不管你现在必须给我转两万过来。”

　　男人红了眼眶朝电话大喊，他哽咽着又听了那边说了些什么，挂了电话又继续去翻下一个通讯录。

　　男人完全没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外表看起来有多糟糕，他着急的在楼梯口来回踱步，存梓溪低着头从他身边过去，她也要准备给郁奶奶凑钱，现在的她帮不上别人。

　　不直视男人是她对他自尊心唯一的维护。

　　郁奶奶的手术室在这一层楼的最里面，手术室外长廊的椅子上是空的，旁边的地上有一团缩着的人影，走进了些存梓溪才认出来那是蹲在地上的郁听云。

　　存梓溪从没见过她这么不顾形象，郁听云屈膝坐在过道的地板上，脚上穿着的还是拖鞋，走的时候太慌乱的连鞋都没换。

　　只一眼就心如刀刺，看着她这个样子存梓溪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

　　“地上凉。”

　　存梓溪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到椅子上，郁听云目光空洞没有反应，存梓溪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把郁听云揽进怀里，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存梓溪一半肩膀突然湿了，郁听云被她抱着眼泪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她害怕。

　　她只是想快点找回存梓溪，但她不想失去奶奶啊。

　　“存梓溪。”

　　“我在。”

　　此刻一切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郁听云红着眼眶看着面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她再也忍不住抱着存梓溪放声哭了出来，她真的好委屈。

　　“没事的郁听云，我在。”

　　存梓溪紧紧的抱着她，用体温让郁听云感觉到一丝温暖。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郁听云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存梓溪给她拉到椅子上，买的时候还是温的玉米汁现在早就凉了，存梓溪把吸管插好抵到她的嘴边。

　　郁听云撇开头躲开，存梓溪轻叹了口气，揽着她的肩膀：“先吃点东西，来的路上买的，想着你应该没吃晚饭。”

　　郁听云的睫毛微微颤抖，奶奶给她盛的汤她还没有喝呢，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存梓溪手忙脚乱的帮她擦去泪水，有些焦急：“怎么，这个面包不好吃吗？我还买了另一种，要是不喜欢你尝尝另一个。”

　　郁听云抿着唇摇了摇头，混着泪水把面包吃了下去，直到吃完她也不知道刚才吃的是什么味道。

　　见她吃了点东西面色不像刚才那样惨白，存梓溪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手机锁屏界面的时间显示已经快十一点了，这边走廊却是十分安静，除了拿着单子的护士有路过，没有别的人来过。

　　郁听云依旧目光呆滞的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眼睛里没有什么光彩。

　　存梓溪把郁听云的手放到她的腿上，被存梓溪握了一个多小时的手突然没了热感来源，郁听云眼睛转了一下，总算是有些反应。

　　“你在这等一会，我去一趟卫生间。”

　　存梓溪起身，再不去给原主爸妈打电话，等会时间晚了她俩都睡觉了要用钱就没地方拿了。

　　右脚还没迈出去衣服的下摆就被郁听云抓住，俩人同时一愣。郁听云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俩人都没动弹保持这个姿势，在原地僵持几秒。

　　郁听云喉间不受控制的滑动，她慢慢的松开了手。

　　她低着头，睫毛挡住视线，存梓溪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轻声说：“去吧。”

　　郁听云藏在身后的手掌心被她掐出血痕，她真的太没有安全感了。

　　“我很快回来。”

　　存梓溪看向她的目光藏不住的担忧，轻微蹙眉，还是转身朝电梯口的方向过去。

　　存梓溪原路返回准备乘电梯去一层缴费，楼梯口第一间的手术室灯已经不亮了。男人见她过来也没有反应，抱着头蹲在墙边。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现在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他没有妈妈了。

　　存梓溪不敢看他，快步过去摁了电梯，并祈祷电梯快点上来。

　　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男人跟没有听到一样，过了好一会，他才动作迟缓的接起来。

　　手机被他放到耳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忍不住的发抖，只听男人声音沙哑说：“刘哥，没事，谢谢您我现在不需要了。嗯，不需要了。祝您下礼拜新婚快乐，嗯，我下礼拜要出差我就不过去了，到时候份子钱我给您转过去，嗯，好的刘哥。”

　　电梯门合上最后一道缝隙，存梓溪喘着气大口大口的呼吸。心底的阴郁快要给她淹没，医院的电梯里都充满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很后悔，如果她一个小时前有把卡里的十万块钱接给那个男人，那他的妈妈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从眼尾溢出来，就算素不相识，她也见不得别人的生离死别。

　　很久以前她就在电视上看过一个采访，是采访父母跟子女在彼此出事的时候，最多愿意为对方承担多少治疗费用。

　　子女说，父母有多少治多少，自己的话三万五万。

　　父母书，卖房卖车也要给孩子治病；自己的话，就算了，让孩子别浪费那几万块钱花在她们身上。

　　男人也做到有多少治多少了，只是有的抵不上治的多可怎么办。

　　存梓溪还看过很多关于医生病患急诊的小说影视剧漫画，由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还身体硬朗，她活这么大还没有真正进过医院手术室的这一层，在阅览的时候，只是沉浸于剧情不断欣赏主人公所经历的主线。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切的体会到，什么是急诊外科，什么是生离死别。

　　现在的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出了电梯存梓溪拨通了原主妈妈的电话。

　　“妈，先给我转十万块钱，嗯，我看上了个东西今天一定要买。”

　　原主妈妈的钱很快到账，甚至还多转来了五万，存梓溪直接到缴费窗口往里充了二十万，就诊卡是她从郁听云原先坐的地上捡的。

　　等她缴完费用回去，男人已经不在了。存梓溪低着头继续走，郁听云的旁边坐着一个人，是薛双。

　　存梓溪刚回来，郁听云就牢牢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存梓溪只好在她另一边坐下。

　　三人一阵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后半夜，手术室的灯才熄灭。带着口罩的中年医生检查满是疲惫的从里面出来。

　　“谁是邹阿荣家属。”

　　“我。”郁听云站起来，速度太快整个人都有些晃险些向后跌倒，存梓溪赶紧扶住她。

　　郁听云站稳才说：“我是她孙女。”

　　医生走过来手上还拿着各种单子，拧着眉道：“手术很顺利，但患者现在生命体征还不平稳，需要进ICU观察一段时间。”

　　三人纷纷懈下一口气，但心依旧掉在那里。

　　医生晚饭没吃一连在手术台上站了七八个小时，现在人早就有些飘了，他叮嘱道：“ICU的费用不低一天最少要一两万块钱，老人家这个情况最少要住一个礼拜的。”

　　“钱都不是问题，医生您这边该上机器就全上，多少钱我们都治。”医生话还没说完，薛双就先表态。

　　医生点了下头：“那直系亲属在这签个字，等下就可以去一楼办下住院手续了。”

　　郁听云快速的在纸上签了名字，医生拿了单子准备去电梯间坐电梯下楼，奶奶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郁听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薛双跟着医生追了出去。

　　“大夫，我想了解下老人家具体是什么情况。”

　　医生有些意外：“她孙女没跟你说吗？”

　　薛双摇了下头。

　　医生只好站定脚步，重新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病情以及后续的治疗方案，他明确的跟薛双说了，情况不容乐观。

　　薛双听完，郑重的对医生道谢。

　　冠心病做的心脏搭桥手术，本来这个手术算是外科中常见的手术，只是郁奶奶上月腿脚受伤身体机能没有恢复过来，又年事已高各大器官都有轻微程度的衰弱，导致这次不用乐观。

　　只是医生说了，郁奶奶近两年的体检报告心脏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主要原因还是最近这段时间心情起伏过大，受到刺激导致的。

　　转过身，薛双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她已经听说郁听云的那个舅舅并没有回老家，而且最近这几天又到郁听云家里见郁奶奶了。

　　细高跟鞋踩在地上，一步一声十分清脆，等郁奶奶这边情况稍微稳定下来，薛双要找他们好好聊聊，到底是跟郁奶奶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