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决胜时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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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局要开始了，裁判的哨声被完全淹没在观众席的尖叫声中，体育馆的玻璃幕墙差点要被人群的高分贝扎破。
场内两队球员占位对峙，场外两队支持者们则隔着冰场进行着另一场被叫做 “谁声大谁能赢”的battle。
等到大家看见郑浩的“新”头盔，观众又疯了一片。
“控场！控场啊！”校长对澎湃的人群束手无策，但又实在担心出什么乱子，扭头就给可怜的解说员施压。
负责解说的同学磕磕巴巴：“静、静一静，请听我说，大家。随意画头盔是守门员的特权……是规定！是传统！请广大女朋友……啊不是女同学，理性对待，拒绝攀比……”
校长一竖眉毛：“不准宣扬早恋！”
“哦哦，拒绝，拒绝早恋！从我做起……？”
场上听闻早恋二字立刻又是嘘声一片，青少年和青少女们都叛逆着呢。
校长捂脸：“说比赛！”
“哦哦……那现在，现在是……”解说员被校长搅得乱了节奏，连忙抻着脖子往冰场看，“英华控球……赵诚传徐冉传邵昆再传队长徐冉……”
场上球员子弹头似的横冲直撞，真不能怪这位同学的解说跟不上。
观众席上，乔欢欢站在那，两指捏着手机，在另一手的掌心里打拍子。元倩就站在她旁边，这两个本来就有点臭味相投的姑娘果然已经成了小姐妹。
但乔欢欢的注意力这会儿都在另一边的韩沐身上，眼风一个劲儿地往人家身上飞。
韩沐被她看得不自在，往旁边撤了一小步，温声提醒女孩注意礼貌：“欢欢，你不看比赛总看我做什么。”
乔欢欢凑过去，贼笑着嗅了嗅，问：“什么味儿？”
韩沐低头闻了闻衬衣前襟，马场沐浴液的淡香混着衬衣上本来就有的海盐香水，喷洒的剂量适度而得体，他不知道乔欢欢想问什么。
“你是问沐浴液还是……”
“你来之前才洗过澡啊。”女孩恍然大悟，继而笑得更贼了，“原来恋爱的酸臭味儿是洗不掉的呢。”
韩沐一愣，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心里有点高兴，同时又从冰场上收回视线，转着脑袋在观众席上找空座。他很感激比赛刚开始那会儿，乔欢欢飚着女高音把他从同校女生的包围圈里救了出来，但现下他只想找个不再受她骚扰好位置。
乔欢欢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他的走神，使劲儿拽他：“啧，快看呀，公孔雀开屏给你看呢。”
冰场上，徐冉时而凶猛冲撞时而灵活闪避，几秒内在对方攻区绕行了两周。
明明是个开屏的斗鸡。
楷南队被搞懵了，英华却绕出了对方的防守漏洞。
“门后底板区。”
“门后。”
徐冉和赵诚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自己的观察。
邵昆很快根据两人动作猜出了新战术，很配合地调整好自己的位置。
英华又一次争球成功之后，邵昆接应徐冉把球传了两个来回，在对方后卫跟前怒刷存在感。而后徐冉带球猛冲进深攻区，楷南的其他队员觉得是常规操作，不慌不忙地上来封堵，却又意外发现发现他又将球回传给左路的赵诚，自己一个转身，滑进底板区等待接应。
赵诚很快便将球传回，徐冉带球从左路转向右路，门前一个横传将球从右路打回左路，赵诚这时接上，快速一击。
“球进了！！！比分扳平！！！”解说员吼声震天。这第三局一上来，节奏又快出了新高度，他没时间解释，只能先铆足力气吼出结果。
冰场上的徐冉明明是背对韩沐这侧观众席进球的，因此进球后他的转身，他朝韩沐看来的这一眼，都格外刻意。
远远地，目光里的骄傲热气和强烈的荷尔蒙，直直扑进韩沐的心里，辐射全身。
Just like a warm embrace。
韩沐觉得自己瞬间被俘获了。
那边解说员开始了真情实感的彩虹屁：“真是漂亮！太漂亮了！！！Good job！！！完美撕开对手防线！！！中锋边锋配合得天衣无缝，真是天作之合！！！”
校长捂脸，对本年度的招生预期一跌再跌。他第n次旋转音量按钮：“理性解说！语文不好就少说两句！”
看台上的韩沐听了那个天作之合，身上的warm embrace冷了一半。他想起徐冉之前坑他请他睡觉的时候也说过什么天作之合。当时他提醒他注意措辞，而时至今日他却在心里别扭，觉得赵诚横插一足，把他和徐冉之间的特殊又抢走了一点。
乔欢欢大喇喇地，只一手揪着韩沐的腕子一手揪着元倩的腕子振臂欢呼。两个女生蹦蹦跳跳，给韩沐本来很熨帖衬衣拽出了一身的褶皱。
韩沐觉得难为情，挣开乔欢欢的魔爪，借口换个更清楚位置看斗鸡开屏。
魔爪不好那么好摆脱的，乔欢欢抓着他不放：“换哪儿去？哪还有位置？喔我看到了……”女孩朝前方10点钟方向喊了一声：“李姨！！！”
前排家属席的老徐和李美人同时回过头来。
乔欢欢问韩沐：“回头的那两位旁边有个空座。这里还是那里，你选吧。”
韩沐：“……”我选择死亡。
场下，徐冉满头是汗地带着一组坐进了球员休息席。他从地上捡了水，对准嘴隔空吨吨吨。喉结隐匿在皮肤之下快速翻滚着，把韩沐藏在心里的歪门邪道全都翻了出来。
水喝一半，被旁边赵诚夺了过去。赵诚隔空吨吨吨完剩下的半瓶，隔着冰场朝韩沐挑衅地看过来。
韩沐抱臂兜着肚子里的酸水坐下闷声看球。
场上，原本是三组的21号中锋被提到了二组代替石竞上场。这位21号中锋打眼一看，比其他人小了不止一两圈，听解说员介绍才知道是个童子功扎实的八年级同学。才八年级，履历念出来好几条都是“儿童组”，“14岁以下”的字眼。
还是个孩子，明摆着身体对抗差一大截。好在楷南那边总算做了个人，没跟他使脏手段。
几分钟后，楷南再得一分，195后卫带头绕场一周，从4：5的计分板下悠然滑过，他对着21号小中峰脱帽致意。
那孩子垂头丧气地到换人区跟徐冉交接，徐冉跟他用球杆击掌：“就是让你感受一下，看我给你赢回来。”
等徐冉回到场上，楷南立刻脏了起来。
“勾人了！球杆勾人了！”
“连拉带拽啊这是！”
“标准的横杆推人！我靠这也可以？！”
赛事解说义愤填膺，晾着赛况，逐条揭发楷南明目张胆的犯规动作。校长有气无力地地请讲解比赛，他甚至忘了把话筒从嘴边拿开，就拧着眉毛对着校长喊：“这就是实、况！”
场下徐冉顾不得这些，看赵诚趴下了就传球给邵昆，接着跟邵昆配合如法炮制底板区那一手，靠对方门后无人防守的漏洞，再次扳平比分。
5：5。
解说员那边邪不压正这种词都出来了。场外21号小中峰看徐冉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观众席上乔欢欢强行把韩沐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徐冉进了球，接着又要隔空跟韩沐耀武扬威一番，结果刚抬头就被身后冲过来的195后卫跳起来扑倒在地。
措不及防地跪了。
这相当于人家开屏求偶时你伸手去拔毛，那还能有好吗？
徐冉怒了，咬着护齿骂了句操，给了对方一肘，然后跪着一个过肩摔，把人从身后摔到面前来，正要揪掉手套准备正式打一架，却见对方抡起了球杆。
“架不是这么打的！！！”解说被楷南操作震惊了，慌乱中提醒徐冉：“一哥小心！”
校长一把夺过话筒，激动地挥拳头：“楷南那个！要打就扔杆子摘手套！其他人都不许动！”
这是冰球比赛暗含的一套打人规则：扔杆子摘手套，只能1V1单挑。
全场震惊。
韩沐和场上围站的小伙子们都攥紧了拳。
有兴奋剂加成的开屏斗鸡自然是无敌的，哪怕对方拿着杆子，哪怕他赤手空拳。
“对，揍他！”校长激动地撑着调音台，手指摁在乱七八糟的按钮上，给自己修出了个无限回音的神圣效果。
全场再次震惊。
场上三个裁判终于长了眼睛，费了大力去拉架，主裁判了罚下5分钟，两个边裁亲自护送这二位去坐冷板凳。
教练拎着徐冉的手腕看他腕子上的手环。
“挺好，歇会儿。心率飚太高了。”他说。
徐冉这会儿想的都是自己那一跪，觉得自己今天的英勇全都功亏一篑。
怎么赶上韩沐来就给人家看这个。
而此时冰场上，两边各少一人，形成了4打4的局面。
楷南队这次将苗头对准了守门员郑浩。
只见场上8个运动员里的6个全扎到了郑浩跟前，没人看得清球在哪也没人看得清6个扎堆的在一起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大概看出来他们都在试图用身体压制对方，都在卖力地挥杆。
远远地看过去像在掘地。
“好一个3抢3！”校长适时补充。
大毛一直想把球挑出去，直接打回对方老家，打出个死球重新争球。掘了两下发现自己的球杆被对方合力架了起来。
郑浩盯了几秒有点发懵，抬手扶正头盔，手套覆上那个XOXO，狠狠咬牙：比赛还有7分钟结束，他必须守住，因为他失掉一球，意味着他徐冉要进两球才能赢，没时间了。
混战之中，楷南队长冲到了门前。大晟弯着身子努力将球杆往前伸到最大限度试图抢救。郑浩迅速做出了判断，瞬间躺倒在门前试图万无一失。
一切发生得很快，没人看清楷南队长是怎么摔倒的，可能是被英华后卫的球杆绊倒的，也可能是自己摔的。
球打飞了的同时，队长重重砸在了郑浩的身上，确切说，是脑袋上。爬起来的时候膝盖再一次撞向了郑浩的头盔。
郑浩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恍惚中，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看了眼球门，确认自己守住了这一球之后，还想摘下头盔看看元倩给他画的肖像有没有被冰上的水糊掉。
只是手还没抬起来，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看台上郑浩的妈妈和元倩同时站了起来，穿西服套装的女士淡定地拾阶而上，穿短裙的女孩慌慌张张地跟上。
比赛暂停了。医务人员抬了担架上来。
嘭——
带着无限回声的巨响过后，校长从解说室里跑了出来。
队员们看向受罚席上的徐冉，徐冉脑子空白了一下。
他想起开学初为了过选拔天天往冰场跑的替补守门员郑浩，在雪场喝醉了要大家且行且珍惜的正式守门员郑浩，还有那个不情愿跟他1V1单练但被找出了漏洞又自己偷偷给自己加训的优秀守门员郑浩。他是那个总被黄燕安排在他座位附近的话痨，是请他吃火锅、关注他心情感情、火灾逃生还记得给他拿餐具的浩浩。
教练拉住徐冉：“比赛还5分钟，你在这儿还需要坐36秒。你有4分24秒再进一球，别打架。领导还是值一辆Macan的，你们再打他要下岗了。”
“我们凭本事赢。”徐冉说，回头叫那个21号小中锋，“你，一会儿跟我上。”
那孩子瞪大了眼睛：“我？一哥，咱不不不，不要守门员了？”
多新鲜。当初选拔时得罪了那位陪女朋友打网球的冰球爱好者，今天到场的替补守门员7年级。
“听我的就能赢，你听不听？”
21号一阵点头，随后又犹豫地问：“我真的行？”
“你行。别的你都不用想，只要我传球给你，你就照门打，肯定能进。”徐冉说着站了起来，推开透明的树脂挡板进入冰场。
21号跟在他身后，对队长这个名词有了清晰的感悟。
在和邵昆赵诚的传球进攻被悉数掐断后，在比赛不足一分钟时，徐冉凶猛不减，再次争球成功，对着冲过来气势汹汹的对方后卫，一个接近极限的带球转身，球伴随着他脚下飞溅起一大片碎冰传到了21号中锋杆下。
“决胜时刻！”解说员吼道。
那孩子虽不大自信，却无比相信队长，于是毫不犹豫地挥杆射门。
“偏了……”
解说话音未落，就看到徐冉伸长杆子五体投地。
球轻轻蹭过杆子，小小的外力之下，球终于扑进网门。
计分板上的数字定格在了6：5。英华成功一雪前耻。
观众们一边堵着耳朵一边疯狂尖叫起来。
徐冉爬起来低头拍身上的冰碴，跟战战兢兢滑过来正要跟他道歉的孩子说：“厉害，就是要这么打。”
后续的握手颁奖仪式都很潦草，小伙子们捧了奖杯就要去看郑浩。徐冉转身下冰前迅速朝韩沐看了一眼，他想从韩沐的眼睛里，看看自己的一跪一趴是不是很难看。
韩沐微笑着，在代表他的那只冰球小熊上落下一吻，拿着小熊朝他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决胜时刻（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