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亲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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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冰场下来到更衣室，一队人劈啪卸了护具，一身臭汗地拿起奖杯就要往外头去。教练堵上了门口：“浩浩被送去医院了。”
大家动作都是一顿，紧张地等着听下文。
“校医初步检查是轻微脑震荡，应该不严重，但得去医院做个CT看看。”
“那我们也去医院。”徐冉说。
“没人不让你们去，”教练打量这一众家境优渥的毛小子，觉得他们此时此刻如此上不了台面。他皱着眉头屏气：“能不能都洗个澡先？”
体育馆外，骄阳隐去，浓云之下处处闷热潮湿。
李美人和老徐在家长堆里寒暄，乔欢欢跟miumiu和Christine边走边说买花去医院探望郑浩的事。韩沐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往体育馆大门里张望，等徐冉出来。
体育馆的自动门第n次打开，伴随着冷气，飘出来男生有些粗野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队长千算万算没算到典典投敌成了英华的杀手锏，我就说他怎么回回看徐冉过来都吓得不动哈哈哈哈。”
那个叫典典的男生没有笑，有点茫然有点不安似的叹了口气：“唉……”
“Shit！你可是守门员！”那个195的后卫揽过典典的肩，又转头跟旁边队长说：“张励，看这意思以后选拔，咱们要求里得加上一条，恐同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队长张励先前还跟着笑，抬头对上韩沐的眼睛之后面色一僵，拍拍195让他收敛些。
195顺着张励的视线看了过来，冷笑着声音反而比之前还大：“我也对Gay过敏，也难受恶心。我这可是做出了重大牺牲，今年是不是得算我一个MVP？”
韩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说给你个大嘴巴。
195还没完，边走边说：“你真得给我MVP，我跟他撞的时候，我感觉他有反应。”
“哪有那么夸张……”张励也有些恼了。他知道195这么说纯粹是因为输了比赛心里不爽，是豪无意义的嘴炮发泄。
有些人就是会这样。平时兼容并包求同存异都讲得好好的，但情绪一上来这些包容进来的东西就立刻成了发泄的出口。就比如雀斑这件事，做朋友时候，对方脸上的雀斑就是可爱有特点，但吵起架来最先想到能攻击对方的一句可能就是“满脸麻子”。195也还算关注平权运动，但真打起架来破口而出第一句就是“死基佬”。
这种人不是观念落后，只是教养欠缺。
张励不想生事端，继而转移话题：“算了，输就输。英华北门那边有家日料特别棒，我请你们吃。”
195走到韩沐跟前站定，声调依然嚣张：“你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是嫉妒我的遭遇吗？”
韩沐面无表情：“你再说一句试试。”
195微微欠身凑到韩沐耳边：“你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是、嫉、妒、我、的、遭、遇、吗？”打嘴炮发泄不够，他是要打架。
韩沐完完整整听到“吗”字才终于动手。
徐冉跟教练带队从门里出来的时候，这一架已经干完了。李美人揽着韩沐在身侧，195的母亲则冲锋陷阵地声讨老徐。
徐冉听见女士聒噪之下老徐沉稳的回答：“是我孩子，不好意思。”
女士还在不喘气地指责，老徐则故技重施从怀里掏出名片，并予以郑重承诺：“如果身体有何不适，请尽管联系我。”
195的家长接过名片，看到兽医的title差点要破口大骂。而195联想到去年递给他学长的那张兽医名片，看看韩沐又看看晃悠着走过来的徐冉，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离经叛道的荒唐被最亲近的人认可”的中二感动，把他妈妈拽走了。
教练拿了校车钥匙，一面苛刻指摘小伙子们的仪容，一面带他们去停车场。
徐冉跟教练摆摆手，朝老徐走了过去，笑着说：“老徐，你名片再重新设计下？头衔改成个专家什么的，写荣誉教授也行啊，非这么朴实，写运动马兽医？”
老徐抬胳膊敲他脑袋：“我准备改成问题少年之父，再印个大写的Sorry。”
韩沐有点尴尬：“伯父，抱歉，我……”
李美人轻轻拍韩沐的背，柔声说：“他不是责怪你。”
徐冉看向韩沐：“他就是责怪你，跟我指桑骂槐。你跟……”
老徐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李美人则警告地喊：“豹豹！”
徐冉不理他们，接着问韩沐：“你跟不跟我去医院？”
“我也能去吗？”韩沐问。
徐冉朝老徐伸手：“借车一用。”他想借这段路听韩沐对他说什么。
老徐算了下学校到医院的距离，给了钥匙又警告道：“低调点！别让我再上警局递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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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停车场走着，两人的鼻尖额头都沁出了薄汗。
“你……”
“你……”
两人同时张嘴，又同时沉默。
片刻后又同时张嘴：“你先说。”
尴得要命。徐冉抿了抿嘴。
“你最后的那个进球真漂亮。”韩沐说。
“嗯。”徐冉回答。当他和韩沐隔冰场而望的时候，他很高兴被他注视。但并肩而立的时候，他就不想听这个了。
“郑浩还好吗？严重吗？”韩沐又说。
“校医说不严重，但去医院看看CT结果才能确定。”徐冉停顿了几秒，转头看他，声音又冷了：“关于我，就没有别的要说了？”
“你需要去医院检查下韧带损伤情况吗？我陪你……”
“我好得很。倒是你，你姐姐和我说你生病了，生病了还来看我比赛？”他看着他，心里已经自定义了这一题的正确答案。
我想见你，我喜欢你，都算对。
他想，如果你答对了我就……
但韩沐没能答对：“她小题大做，我早就好了。”
“我问的是，”徐冉大步走到韩沐面前，两手箍住他肩膀，目露凶光，“你为什么要来看我比赛？”
“你……其实你不愿意我来？”韩沐心痛了一下。原来人家就只是开个屏而已，不是为了给谁看。
“我再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跟195动手？不是说讨厌暴力吗？怎么不装了？”
“是他欠打。”
徐冉：“……”
他不禁怀疑起韩沐的居心来。说一句我喜欢你有这么难吗？
他又看了韩沐一会儿，见他唇色淡淡，手捏着肩膀就像直接捏在骨头上，于心不忍松了手。
“算了。走吧，先去医院。”
等走到停车场，韩沐就再也没有和徐冉说话的机会了。
赵诚倚车站着，看见徐冉就骂：“才他妈的来！等你半天了。”然后他就坐进了副驾驶。
韩沐只好闷声坐到后排去。
路不远，赵诚跟徐冉从这个赛季的进球聊到了前几个赛季的进球，韩沐也插不上话。
在医院前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赵诚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说：“你也来了。”好像是才发现他。
韩沐憋气：“眼神不错。”
徐冉清了清嗓子，叫了声诚哥，想说别为难人，却听赵诚回了句一哥，惊得他差点马路中间一个急刹。
赵诚接着说：“你人真好。我都想和你试试了。”
徐冉真的踩出一脚急刹。
车在医院国际部外侧的停车场停好，他转过头来问赵诚：“你有病？进去我请你做个脑CT？”
“他提议的。”赵诚一指韩沐，“他之前问我为什么要去劝他，不自己和你试试。”
就知道赵诚是不会放过他的！韩沐身心一层冷汗，觉得自己今天算是玩完了。
“徐冉我……”
“都下车。我请你俩做脑CT。”徐冉甩上了车门。说不准是天色阴沉还是他的脸色更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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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直奔国际部住院楼。
大厅里小伙子们围站在一边，教练跟护士说着什么。那位护士不太高兴，看见徐冉他们之后似乎更不高兴了。
“那三个也是吗？哈尼，这是全部了吗？”她问。
“啊，也是。”教练抓抓头发，“都是我们球队的。全部了全部了。”
“你知道已经来多少人了吗？打狼啊？”
“一会儿我留下来陪你值班，好不好？帮我跟你们主任通融下呗？”
球队的小伙子们朝徐冉他们挤挤眼，大毛走过来跟他们吐槽：“怪不得非让我们洗澡收拾利索！他说我们是他小弟，还让我们喊嫂子！”
原来这就是之前接教练去看电影的女朋友。
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个用他们助力招生，一个用他们助兴恋爱。
“那你们等一下。”嫂子说。
徐冉黑着脸看韩沐：“反正也得等，要不我先给你约个CT？”
韩沐可怜巴巴：“……我错了。”
托嫂子的福，韩沐很快解脱了。经她协调，小伙子们总算是进了病房。
病房是个两室一厅的套间，客厅的油画和真皮沙发让人恍惚间觉得像是置身于星级酒店。先行到达的几位女生，郑浩的妈妈、外公外婆，还有身穿绸制唐装怀抱保温杯，腿盖毛毯坐轮椅的曾外公，此时都挤在郑浩躺着的那一间里。
而病床上的郑浩接是整个套间里最振奋的人。
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是绝对的焦点。元倩抱着他的头盔站在他床边，外公和外婆在给他切水果，他妈妈在调整床的角度，摆弄他背后的枕头。球队来了之后，他抱着奖杯单人照双人照三人照集体合照，照走了Christine几百mb的内存。
以前大家都夸徐冉，现在大家都夸他，而徐冉是夸得最厉害的那个。
韩沐站在角落里，打过招呼后就安静旁观。同样被人群冷落的郑家曾外公转轮椅到他身边，拧开保温杯，倒上水，慈眉善目地举着杯对他笑：“亲一个！”
？？？
一开口才觉得不对劲。
韩沐对老人笑笑：“您好，您身体可还好？”
“亲一个！”老人把杯举到他胸口。
韩沐犹犹豫豫接了过来，老人见状很高兴，抬了几下手，对他说：“对，对，你亲。”
大概是喝的意思。
韩沐犹豫着把杯子放到了嘴边，发现杯子里的透明液体似乎不是水。
老人还在催促他：“亲，亲。你长得最好看，只给你亲。”
韩沐：“……”
嘴唇碰到液体的那一刻，韩沐确认了，这是他从来没喝过的一种酒。
在老人急切的催促中，他瞥了徐冉一眼，仰脖子全吞了。液体从喉咙一路灼烧进胃里，在他身上烧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哇！”老人热烈鼓掌，把保温杯塞给他：“再亲，再亲！”
韩沐在老人期待的目光中又倒满了一杯。
然后他发现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刚才在聊“就算翘了夏校八月份也要去海边玩一玩”的少年少女们朝他投过来一束束探寻的目光。
郑浩惊恐地坐直了：“祖宗！你又干什么？”
老人继续热烈鼓掌：“亲，亲！”
郑浩外婆哎哟一声放下蓝莓跑过来拿走了韩沐手里的杯和杯盖，外公也哎哟一声跟在外婆后面推走了曾外公。
郑浩看向韩沐：“沐哥，你也……亲了，是吗？”
韩沐倚着窗台，对准中央空调出风口站好，仍然觉得热，拽了拽衬衣领口：“也？”
“乔欢欢，乔欢欢也亲了……她已经躺下了。在另一间……”郑浩话没说完，随即打呼头痛，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然后他趁乱拽过徐冉的胳膊不撒手：“一哥你原谅我吧一哥，我病了。我曾外公也病了，脑梗加老年痴呆。”
徐冉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亲你曾外公的杯子还是亲你曾外公我都可以接受……”
“保温杯里是泡了鹿茸人参的白酒。”
徐冉愣了：“……”
“这间是病房，那间乔欢欢躺了。我这里躺不下了。那酒劲儿可大……”
徐冉直起身子：“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亲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