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堇瑟

12、烽烟起

　　烽火连天，黄沙漫漫，杀伐不休。
　　两军终于交战，死伤无数。是宿鱼先开战的，宿鱼的新主储幽辰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南越开战，想杀南越一个措手不及，储幽辰心中有丘壑，调度于千里之外，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储幽辰的计策诡谲多变，青遇尹却在看穿之后，将计就计。
　　边境的百姓惊慌的逃亡，丢弃了祖祖辈辈居住的故乡，带着孩子，长途跋涉的流浪，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将士被草草掩埋，马革裹尸，每个想要活下来的人，都必须杀掉更多的人，整个大陆都动荡了，似乎就是崩溃的预兆。
　　青遇尹的寝宫里很久没有熄过灯了，他在大殿里与群臣没日没夜的讨论，锦瑟在自己的宫里，小皇子很听她的话了，她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记得她和亲的时候经过边境，那些边境的百姓听说公主和亲避免战事，全部都在欢庆，他们很开心，可是这样的日子也只是持续的一年多而已。
　　青遇尹有时会到锦瑟的宫里，锦瑟知道他的劳累，既使还在耿耿于怀却也是微笑着来对待他，给他泡一杯清茶，什么也不问他，不吵他，偶尔锦瑟会给他弹琴，弹些舒畅的曲子，青遇尹也很开心，这样已经足够了。

　　璃措是与锦瑟一起进宫的，锦瑟被封为公主和亲，璃措则与皇子储幽辰成亲，璃措是文臣大司马的女儿，自幼便知晓礼仪，从不越矩。
　　“皇上，你该歇息了。”璃措柔声劝道，储幽辰的桌上还有几本从前线发回的战报，“这些可以让大臣处理的。”
　　“皇后，你睡吧，我的事会处理的。”储幽辰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璃措讨了不快，却没有一丝不悦，依旧是温良的样子。
　　储幽辰对璃措只是奉旨，如今先帝已经去世，储幽辰连皇后宫中也不愿意去了，储幽辰喜欢的那个人，不在他身边，储幽辰已经不知道对锦瑟究竟是恨还是还爱，攻打南越的时候，他想过，这场战争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一定要赢，他要把锦瑟从南越的皇宫里带回来。
　　“你一定会后悔的。”储幽辰自语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储幽辰放下手里的奏章，他已经不再是锦瑟认识的那个温文如玉的皇子了，因为恨，因为不甘心，他学会了怎样用强硬的态度，怎样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算不算是锦瑟的功劳？
　　南越的防御工作做的很好，几乎没有破绽，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储幽辰想过很多方法都无法攻破，况且，南越的边境线上还有一片充满了瘴气的树林，那个树林里常年多雾，极不利于作战。
　　宿鱼的新任将军是银南轩，是长公主的长子，长公主嫁与右丞相为妻，育有一对儿女，长子银南轩英勇善战，俊逸非凡，幼女银南音聪慧过人，却有些恣意妄为，因是宿鱼郡主，朝中之人也多让着她，及笙之年被先帝赐予皇子储幽辰，皇子即位后，赐封瑜妃住在乾德殿里，储幽辰以前就知道银南音的任性，只是真正接触的时候才觉得难缠，瑜妃近一年的时间里，闹脾气，苛刻宫人，储幽辰都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没有过多的计较，随她在乾德殿里闹到人仰马翻。
　　瑜妃一次在储幽辰的殿里看见过锦瑟的画像，画上的女子自有一种无人能敌的妩媚，眉宇间有一股傲气，令人心折，她见储幽辰将这张画保留的完好，竟差点将画烧掉了，那一次，储幽辰真的动怒了，若不是皇后规劝，储幽辰已将瑜妃打入冷宫之中了。
　　瑜妃自小不知天高地厚，第一次在储幽辰面前受了委屈，却不知找谁哭诉，从此将脾气收敛了些，却从此记住了那画中之人。
　　其实瑜妃细细看来，虽不如锦瑟的倾国倾城，却也是一位佳人，明眸皓齿，眉目含情，举手投足间，风韵天成，只是在储幽辰的眼里，已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瑜妃与皇后璃措却是井水不犯河水，皇后温文有礼，谦虚谨慎，对待宫人宽厚大度，皇宫上下莫不心服口服。

　　雪妃到西殿的时候，锦瑟在西殿里教小皇子习字，青遇麟的性格变了许多，眼中有了谦逊，除了锦瑟，对所有人都心存戒备，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许多同龄人不必承受的东西，外人看来是锦衣玉食，其实不然。
　　“皇后好耐性，麟儿在这里过的还好吧？”雪妃客气的说道。“他这么久没到我宫里，我来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雪妃说话做事竟是滴水不漏。
　　“毕竟是小孩子，想的不会太深的。”锦瑟让宫人带青遇麟外出玩耍。“雪妃今日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小皇子吧？”说完锦瑟轻轻喝了一口清酒，是慧妃在出事之前送来的。
　　“皇后，可还记得与我所下的一盘棋？”雪妃不紧不慢的说道。
　　“记得，可是那又如何？”锦瑟有些不解。
　　“我要的是赢棋，皇后要的是棋子的摆放是否完美，我们所追求的是不同的，结果是和棋，是这样吗？”
　　锦瑟恍然大悟，是关于青遇尹的，皇帝每日在朝中处理政事，下朝之后，没有去雪妃那里，而是直接来了西殿，所以今天雪妃才会登门，可是青遇尹对锦瑟的态度突变，连锦瑟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皇后要记住才好，我们下棋是和棋，可是若是真正再来一次，也许结果就不是这样了。”雪妃缓缓的说道。
　　“我们所处的界限变了，雪妃不觉得是你改变了棋盘的局势吗？原本是三足鼎立，如今已不是那样了。”锦瑟悠然的回答道。
　　“皇后说错了吧，下棋从古自今就只有两个棋手，而且只有一个赢家，不是吗？”雪妃说完不待锦瑟回答就已起身离开。
　　下棋和棋的另一个解释就是两败俱伤，可惜雪妃不明白。

　　夜里的景色很美，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夜幕下的每一个不眠之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锦瑟坐在凉亭里，小皇子已经睡下了，锦瑟静静的听着风掠过屋顶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从不间歇，人的命运有时就像风里的花瓣，吹到哪里就落到哪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开始想的很多了，越是明白越是难以信任任何人，这样活着究竟是不是应该的？
　　“你在想什么？”身后传来青遇尹的声音，打破了夜里的宁静。
　　锦瑟沉默了半晌，“在想皇上对我为什么突然变好了？人总不能一直蒙在鼓里生活，不是吗？”锦瑟回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青遇尹，这么近的距离，锦瑟能看见青遇尹眼里的笑意，其实青遇尹的五官很精致的，只是平时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生动的表情。
　　“因为爱上你了，你相信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四年前，这你是知道的，那个时候是我的生辰，你的一支舞跳的很漂亮，就是这样而已。”青遇尹清闲的笑道。
　　“那么是因为我的舞漂亮，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是因为我的容颜？”锦瑟不以为然，青遇尹的理由实在是很牵强。
　　“因为你是你，有些人不爱的，再怎么样也不会爱上，有些人，也许只需要一眼就可以了，如果你有一天不漂亮了，我还是会和现在一样放不下你，锦瑟，你会不会感动？”青遇尹拥住锦瑟，在她耳边呢喃。温存的气息一直回旋在锦瑟的耳边。
　　“也许会。”锦瑟回转身，轻轻的吻在青遇尹的唇上，静静的不说话。
　　“锦瑟。”青遇尹轻声唤道，抱起锦瑟回到西殿，这样是不是代表锦瑟已经开始接受他了，青遇尹把头埋在锦瑟的长发里。
　　烛光熄灭，月光朦胧，薄纱帐子缓缓放下。

　　东方破晓的时候，锦瑟睁开眼睛，青遇尹已经上朝了。
　　南越的战事越来越忙了，储幽辰大有一种破釜沉舟的一定要赢的心，每一场战争都是倾尽全力，可是两国的实力旗鼓相当，真正受到波及的是百姓。
　　储幽辰既然有必胜的把握就一定有他的计策。
　　银南轩作为将军，虽然有些部署不是很满意，可是一切都是皇命，无法违抗。

　　南越打了几次败仗，每一次战争前，宿鱼似乎就已经知道了南越的部署，南越哪里防守薄弱，哪里是陷阱，宿鱼都清清楚楚，这种情况下，南越的每一次战争都死伤无数。
　　军营里出了奸细，可是军营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明白，各个将军只知道自己分内的事情，所有的命令都是青遇尹下的，由丞相遣人送到军营里的，那么奸细就应该出在宫里。
　　消息传开来，宫里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锦瑟是宿鱼的公主，遭到了大臣的怀疑，锦瑟知道会是这样，只是她不想说破，锦瑟想起储幽辰曾经夜潜南越皇宫，应该是那时储幽辰就把奸细安插在了南越，原来也不仅仅是潜入皇宫来带她走的，想通了这一点的时候，锦瑟对储幽辰一直以来的愧疚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其实本来他和她就谁也不欠谁的。
　　既使所有人怀疑锦瑟，可是青遇尹从未怀疑过，他相信锦瑟，既使他不知道锦瑟现在是否还爱着储幽辰，他也相信，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道理的相信，他依旧在下朝以后，去见锦瑟，锦瑟也依旧为他泡好茶。
　　不是没有感动的，至少在这场暴风雨里，有一个人一直都在她身边。

　　可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