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堇瑟

11、突变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雪妃泡好了白芷茶，青遇尹在寝宫里处理政事，雪妃退了宫人，亲自把茶端到寝宫里，走进寝宫的时候，青遇尹伏在案牍上，宣纸上墨汁尚未干透，纸上就写着那句话，雪妃的心里一怔，款款走到青遇尹面前来，“皇上，这是白芷茶，皇上，你忙了那么久，应该休息了。”
　　“放下吧，雪妃先回去吧。”青遇尹头也不抬的说道，眼睛一直在案前的奏章上，“丞相最近在忙些什么雪妃可清楚，丞相已经年迈了，雪妃应多关心才是。”
　　青遇尹在如何处理宿鱼的关系上，与明幕鸿有些异议，明幕鸿的计策过于阴毒，青遇尹并不想采取，况且明幕鸿是先帝临终任命的顾命大臣，不免有些刚愎自用。青遇尹若不是因为他曾经劳苦功高，也许已经收回了他顾命大臣的权力。
　　“麟儿现在臣妾的宫中，皇上不去看看他吗，皇上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雪妃柔声道。
　　“雪妃就代我照顾好他吧。”
　　雪妃暗暗的叹了口气，再不说话。

　　青遇尹来到西殿的时候，锦瑟已经睡下了，青遇尹静静的看着她，沉静的面容，长发顺在肩上，握着锦瑟的手，手心很凉，一如她现在的心境一样。
　　以前不知道锦瑟就是语音的时候，青遇尹可以不顾及锦瑟的感受，西殿他可以来可以走，可是现在，他很少来了，只是看着锦瑟就已经足够了，她想要的是安宁，所以他愿意给他安宁，也许锦瑟永远也无法释怀她父亲的死，也许会这样一辈子。“锦瑟，你可不可以不再这样了，你离我这么近，可是又那么远。”
　　“不再怎样？”锦瑟睁开眼，她没有睡着，只是不想睁开眼睛。“父亲已经死了，宿鱼我回不去了，一个你随时不高兴就可以处死的人，皇上不用这么照顾我，我虽是宿鱼皇后钦封的公主，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和亲的价值了，况且两国的战事早晚都会重燃。”锦瑟冷冷的说道，警惕的看着青遇尹。
　　青遇尹无话可说。
　　“皇上，你要做什么，请明言。”锦瑟起身追问，与青遇尹对视着。
　　锦瑟的脸颊靠近青遇尹的肩膀，青遇尹转过头，吻住了锦瑟的嘴唇，轻声在她耳边道，“锦瑟，忘记以前的那些，我们重新开始吧。”
　　锦瑟有些疑惑，青遇尹对她的态度，突然让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愣愣的看着青遇尹。
　　青遇尹拥住锦瑟，“锦瑟，你愿意爱我吗？你喜欢储幽辰是吗？”青遇尹有些迟疑的问道，心里有些难过。
　　锦瑟对幽辰自己也不知道是还爱或是不爱，她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了，幽辰，也许喜欢过，但是已经不是以前那样深了，任何感情，总是会被时间风化的。
　　“我不想，我只想你能够给我安宁，皇上你有很多人爱了，没有锦瑟并没有什么的，况且，皇上爱的只是锦瑟的容颜，也许有一天，锦瑟的容颜衰败了，皇上的爱也会随风而散的。”锦瑟松开青遇尹的手，眼里终于少了戒备。
　　锦瑟也许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刻骨铭心的爱，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不会因为时间不会因为记忆而消散的。

　　慧妃遣了宫人请锦瑟到东陵殿一叙，锦瑟权衡再三决定前往。那日撞破慧妃的事情以后，锦瑟刻意的回避慧妃，有时远远的看见了，也绕远了走。
　　“皇后，你品尝一下我酿的清酒吧，皇后的父亲是将军，想必皇后的饮酒也该是可以的吧。”慧妃在东陵的亭子里预备下了清酒，酒香清纯，父亲虽是一位在战场拼杀的将军，但却是一代儒将。
　　锦瑟端起一杯酒，酒杯是用暖玉做成的，很是精致。
　　“皇后身上的香味应是迷迭香的味道吧，很少人用这种熏香了。这种香处在高寒的悬崖上，采摘极为不易，香味清雅。”慧妃笑着说道。
　　锦瑟惊异的看着她，慧妃应是知道那日躲在暗门的是她了，否则今日也不会请她前来。“的确是这样的，我母亲在世时就已经用的是迷迭香了。”
　　“皇后，今日请你来你我都清楚，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慧妃起身说道。
　　锦瑟不解的看着她，“我并不是多嘴的人，我不想牵涉在任何事情里了。”
　　“我明白，你这么久没有说出来，我就已经知道了，我想拜托你的是另一件事，麟儿是我的孩子，他也是皇上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就请你照顾好他。”慧妃恳求道。
　　“我听说小皇子一直都与雪妃的感情比较好，你为何不拜托雪妃呢？”锦瑟喝下一杯清酒，问道。
　　“雪妃，城府那么深，又怎么是真心对待麟儿呢，不过是把麟儿当做皇上宠信的幌子，也许，以后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排挤麟儿的。”慧妃说道，“我相信你，不论你在宫里的境遇如何，你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是这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好吗？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慧妃说完握住锦瑟的手。
　　“早知今日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你可知道我一个人在深宫里究竟有多么寂寞，”慧妃站起来，亭子下是一群色彩斑斓的锦鱼，畅快的在水里游动。“我恨皇帝，进宫的时候我那么爱他，可是他对我从未在乎过，先帝去世了，他彻底的不来东陵殿了，四年啊，我只是一个女子，我需要的不是绫罗绸缎，不是锦衣玉食，我只是需要一点关心，就那么难吗，还是我长的难入他的眼，每一个节日，陪我过的就只是麟儿，麟儿想见自己的父皇还要去雪妃的宫里，换做了你，你会怎么做？虽然他只是一个侍卫，可是至少他有勇气和我在一起，不怕责罚，皇后，这个宫里除了冷漠，我不知道还剩下什么，我和皇上的夫妻情分已经到头了。”
　　锦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在宿鱼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在皇宫里，和很多人拥有一个她爱的人，她一直想要的都只是和一个心爱的人厮守一生，仅此而已，如今看来，以前认为简单，轻而易举的事，其实是无法实现的。
　　“皇后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皇后心里没有你想爱的那个人，你不爱皇上，所以他来与不来，你都不在乎。”
　　正好说中了锦瑟的心里所想。

　　储幽辰在宿鱼紧锣密鼓的筹备军事，他隐隐的有一种预感，与南越开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至少，他是希望战争开始的，他对南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恨。

　　宿鱼皇帝在围场打猎的时候，遇刺身亡。行刺的是苏陵天的老部下，对苏陵天忠心耿耿，如今苏将军被陷害，皇帝不明是非，不辨黑白，将其定罪，他的部下又岂会轻易罢休，抱了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心不顾一切的在围场行刺，被围场的禁军乱箭射死。
　　宿鱼突遭意外，举国慌乱，储幽辰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皇后封为贤德太后，居住在青心苑，实际上是架空了太后的势力，防止了太后的垂帘听政。
　　储幽辰在继承皇位以后，大力改革，兴除利弊，革新政治，宿鱼百废俱兴，先前反对储幽辰的大臣如今已是心服口服，宿鱼上下一心。
　　皇妃璃措即位成为皇后，仪态端庄，品德过人。

　　锦瑟在南越听说了这件事，她已经不再关心宿鱼了，可是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依旧一动，储幽辰做了皇帝，意味着南越和宿鱼的战争一触即发。
　　一旦战争，天下的局面将不可收拾，百姓流离失所，战争对统治者来说只是显示国力的一种形式，可是对于百姓而言，是一种巨大的灾难。
　　青遇尹的准备工作也是万无一失，城池的防守固若金汤，宿鱼三面环山，一守难攻。

　　锦瑟怎么也没有想到揭发慧妃的竟然是雪妃。
　　慧妃和那名侍卫被处以极刑，纤弱的女子的身上满是伤痕，慧妃的头发凌乱，宫服上染满了献血，那名侍卫早就被拉了出去，临刑前，慧妃问他可曾后悔，侍卫虚弱的摇了摇头，慧妃轻笑说，“我也不后悔，其实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了，这个宫里的生活，我早已是深恶痛绝了。”
　　行刑前，宫人问她可还有话说，慧妃看着锦瑟，锦瑟走到她面前，“皇后，你要记得你的承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只是，是下辈子了。”
　　锦瑟点点头，有些哽咽，期盼自由就是这样的代价吗?
　　小皇子被宫人看管在东陵殿里，锦瑟遣开了宫人，青遇麟在宫殿里，不说话也不哭，安静的可怕，锦瑟走近他，他也不抬头看一眼。
　　锦瑟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来的时候以为小皇子会哭回闹，可是他竟然这么安静，锦瑟犹豫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青遇麟顺从的站起来，牵着锦瑟的手。
　　“皇后，雪妃娘娘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带走小皇子。”
　　走到东陵殿门前的时候，宫人出来堵截，锦瑟冷冷的看着他，“雪妃的话，也包括了皇上和皇后吗，怎么你们的规矩没学好吗，皇后的话竟不如一个妃子，你是哪个宫里的？”
　　宫人哑口无言。

　　锦瑟有过丧父之痛，她能理解青遇麟此刻的心境，最亲的母妃被父皇下令处死，平日信赖的雪妃竟是害死母妃的人，锦瑟把他带到西殿里，不让宫人去吵他，锦瑟也不清楚青遇麟何时才能接受，皇室的孩子，命运总是变幻不定，前一刻还是人人手心的宝，下一刻就已经是孤苦无依的孩子。
　　锦瑟知道雪妃是为什么这么做，锦瑟听到宫人说过，大臣请立皇子青遇麟为太子，如果，慧妃事发，青遇麟就不会在有做太子的可能。
　　慧妃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她无力改变。

　　锦瑟越发的厌倦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