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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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醒来的时候，真是恨不得自己还睡着。
尤利塞斯一只手箍住他的腰，胸膛紧贴在他背脊上。三代血族整个人就像嵌在对方怀里一样，两人肌肤相贴，冰冷的躯体都染上了暧昧的热度。
伊格略一挣动，尤利塞斯就醒了，却并没有松开揽住伊格的手，反而更紧地往怀里搂了搂，这种充满占有欲的动作差点把伊格的腰勒断。他安抚性地搭上尤利塞斯的手臂，断断续续道，“松、松开。”
对方放开他的腰，反手攥住伊格的腕骨，然后十分习惯地亲吻了他的后颈，声音微哑道，“早安。”
伊格：“……”
害怕。
他有一个很不安的联想。尤利塞斯这种强势的动作很像忍耐了多年的求而不得，情不自禁就会流露出隐秘而疯狂的渴望。那么问题来了，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一个与尤利塞斯相识不久的设定，他哪来这么深重的求而不得？
不会真是跟他一样重新苏醒的吧？！
伊格左思右想，觉得重新苏醒也说不通。因为在上个世界，他与尤利塞斯交往虽不深厚，但彼此都应该算的上刻骨铭心，毕竟——
他可是毁掉了尤利塞斯的一只眼睛啊。
获得始祖之力的血族亲王高居不败王座，圣殿精心教养出的圣子在他手下也只能挣扎求生。他本应听从法务官的劝谏，抢在对手成长前将其扼杀，然而相似的经历让伊格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尤其是他亲眼见到圣子本人，看到那个如刀锋般凌厉、却用极致的冷静把疯狂困锁在躯壳里的年轻人时，莫名的情绪占据了心灵高地。
——他不想杀死自己欣赏之人。
但放任幼年的野兽成长是件极不稳妥的事，为了永绝后患，伊格剜出了尤利塞斯的左眼，让使用圣弓的圣子被迫放弃了修习十几年的弓术。
失去左眼宛若折断一只羽翼，尤利塞斯将再无法使用任何远程武器，甚至连近战也受到影响。伊格相信他是恨极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在圣战中顶着受损的视力、孤注一掷地放弃自己的武器，只为冒险将他一击毙命。
当年他被加冕为二代血族后，圣殿在极度失望之下销毁了所有关于他的资料，以防被野心勃勃的人利用这条获得力量的捷径。即使尤利塞斯真是重生，那他又怎么知道两百多年前自己获得始祖之力的方法的呢？
伊格相信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可以用魔法上的原理来解释，倒退时间是神祇才拥有的能力，所以绝对不会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重生，最大的可能是光明或黑暗一方的神祇参与了这个过程。而他只是获取的信息太少，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结论。
同样的思维方式也可以作用于尤利塞斯，宿敌的反常一定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信息差。他思索片刻，认为自己要做的应该是抹平信息差，而不是去胡乱揣测宿敌到底在想什么。
……实际上他也揣测不到。因为尤利塞斯又得寸进尺地舔了舔伊格的脖颈，像一只跃跃欲试的大猫，吓得伊格差点跳起来咬他。
“嗯……你走神了。”尤利塞斯把五指嵌入伊格的指缝中，若有若无地问，“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初拥我？”
“你很美丽。”尤利塞斯咬着他的耳垂，“我喜欢你骨子里的反叛与傲慢。与你在一起时，我总以为自己也获得了肆意的自由。”
伊格半阖上眼睛，“仅仅是这样吗？”
尤利塞斯低低笑了起来，没有再回答伊格的问题，而是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示意该起来了。
两人梳整完毕后，下楼用餐。
伊格特意观察了一下尤利塞斯的蓝眸，没发现什么异常。但魔法义眼可以非常逼真，甚至拥有轻微的光感，所以他不能完全肯定尤利塞斯眼睛的状况。
今天的餐桌旁并没有雅宾和沃伦，然而当他们进餐到一半时，雅宾拎着一个手提箱面色疲惫地走进来，脚步声轻得有些浮，
伊格放下刀叉，想，多么熟悉的状况啊，万恶的上司抱着自己的后裔愉快地睡了一个白天，而他的下属们则累死累活地加班，终于在早上完成了一小部分工作。
——因为他在上个世界也是这么干的，当然抱着后裔除外，他没有后裔。
雅宾把箱子重重搁置在了餐桌上，没有人计较他的失态，因为他看上去快要炸了。雅宾从箱子里抽出一叠文件，刚想开口，目光就瞥到一旁乖巧端坐的伊格身上，他望向主座的尤利塞斯，无声地询问着什么。
尤利塞斯放下刀叉，右手微抬，往下一压。
雅宾看懂了他的动作，但还是非常不情愿地瞪了伊格一眼，仿佛在警告他一样。然后，法务官将另一份文件交给尤利塞斯，神色凝重，“殿下，埃德温同意了我们的邀请。”
伊格警惕地竖起耳朵。
埃德温同意了尤利塞斯的邀请？！这两人不应该是完全敌对的关系吗，怎么会有邀请？！
“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由他来安排会面时间地点。殿下，沃伦那边查到埃德温居然与红河分部的教会有来往，并且与当地人类有一条完整的交易链……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个血族公爵居然勾结人类与教会，我认为应该谨慎为上。”
埃德温·加里吗……伊格回想起这第一个死在血镰下的公爵，那是一个头戴巨大羽毛帽、喜好浮夸装饰的男人，他的武器曾给伊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初征的血族亲王吃了暗亏。
二代血族的武器由黑暗之主加冕后赐予的爵位权杖变形而成，他的亲王权杖在战斗时会从顶端延伸出弧形的利刃，杖尾生成握柄，变形成血镰；埃德温的武器则是一支较长的羽毛笔，伊格在与他决战时，亲眼看见对方将一根羽毛从帽檐边取下，在纸卷上书写了什么，然后自己就陷入了泥淖般的幻境。
埃德温的幻境逼真而可怖。伊格的血镰拥有啜食血液变强的能力，他当年放掉了将近一半的血，才用强化的血镰斩碎几层叠加的幻境。
血族的力量主要来源于血液，离开幻境后，他由于失血过多，几乎要立刻陷入沉睡，。如果不是顽强的意志支撑着他找到埃德温的踪迹，并竭尽全力杀死对方，恐怕就没有后来的索兰奇了。
雅宾继续道，“他伴随公爵权杖获得的能力名为错乱剧本，我们调查了埃德温成为二代血族的来龙去脉，由于时间久远，只能查到他先前是一名剧作家，一直在写作一个剧本，似乎写完就陷入了濒死之际，此时黑暗之主降临加冕他为血族公爵……”
……仅仅靠写剧本就被黑暗之主加冕为公爵？
伊格蹙眉，他回想起自己当年加冕时，黑暗之主的神谕里提到了光与暗的平衡——因为黑暗生物总是割据为王，无法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与教廷正面抗衡，多年来一直处于劣势。
神谕说，自己有光明的躯壳和混乱的灵魂，理应被赐予镰刀与权杖，强硬地去扶正倾倒的天平。如果黑暗之主加冕的标准不变，那么埃德温的剧本内容是否也与此有关呢？
雅宾交代清楚会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强调了此行的危险，希望亲王能派出特使，不要亲自前去。尤利塞斯没有表态，而是瞥向一旁的伊格，没什么情绪地问，“你觉得呢？我的……后裔。”
他略一停顿，对伊格的称谓也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伊格早就被雅宾的视线杀死好几次了。他暗骂尤利塞斯的同时，恍惚间竟听出一丝初拥者对被初拥者的溺爱……然后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不不，这一切都是初拥的副作用，他必须勉强相信自己精神正常。
于是伊格万般不情愿道，“我无权替……父亲大人做出决定。但我个人认为，您是尊贵的二代血族，整个红河只有公爵本人能与您抗衡，如果派出地位相较于您低微的特使，很可能会引起公爵反感，毕竟他精心策划了这次会面。如果他认为我们没有诚意，接下来的计划会大受影响。“
他已经猜到雅宾想干什么了，但他打算把对方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雅宾镜片后的目光凌厉了几分，干脆挑明了用意，“伊格……大人，您是否考虑过，其实您可以作为特使……”
刹那间，伊格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促使他抛却了先前的种种盘算。于是黑发青年一改乖顺的模样，眯起宝石般漂亮的红眼睛，微笑着打断雅宾：“不可以。”
然后，他像一只撒娇的猫一样望向主座的尤利塞斯，半祈求半带笑意地问，“您能答应我吗……父亲大人？”
尤利塞斯似乎被他的姿态所取悦，低笑了一声，“当然。”
雅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伊格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掩饰不住戏谑的笑容。
血族亲王在桌上支起手，下颚抵在手背上，过长的留海遮住他冰蓝色的眼眸，把半张脸都拢在浓重的阴影里。他把伊格的得意、雅宾的愤恨收入眼底，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我认为我的后裔言之有理，所以我将以亲王的身份出使红河，伊格随行，雅宾留守肖斯塔科堡。”他以平淡的腔调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没再去看其他两人的神色，“这场早餐已经被耽误得足够久，让我们继续进食吧。”
伊格一个没忍住，拧断了手中的叉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