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贞》剪我玫瑰

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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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还得从之前说起。

　　周明砚那日和周教授周太太发出通牒后，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早晨便去南大图书馆看书，建筑设计类的藏书质量、种类、数目别说在南市，放眼全国都是数一数二。

　　下午就去建筑系找各位教授喝茶聊天，那群老头子见是他，也欢迎得不行，并非因为他是校长儿子，而是因为他在建筑方面还是颇有想法和心得的，同行交流，从古说到今，一壶茶从有色冲到无味。

　　等接到欧玉铭的电话，周明砚知道清闲安逸的日子差不到到头了。

　　欧玉铭是他英国留学时的同学，初到英国合租，他成绩马马虎虎，周明砚投身学习聚精会神，一时还没发现他的异样，一间套房，两人生活节奏各异，碰不到一起，再到碰面时，周明砚发现他退学了。

　　周明砚问了几句，欧玉铭这才说，他现在在倒腾机器回国卖，这比读书好玩多了，还赚钱，抽纱机，纺织机，刻录机，只要是国内要的，他没有找不到的，前阵子王不见王，是因为他去了德国看机器。

　　他问周明砚要不要一起玩，不过丑话说前头，得让周明砚把八字先给他，他寄回老家算个命，两人凑一起做生意得八字互旺不拖后腿才行。

　　老家那算命盲婆很快回了电话，一连说了好几个旺，小伙子果敢点，早点合伙早点发财。

　　听得周明砚在那笑，他有言在先，“让我脱身陪你一起玩不可能，出钱可以，我还读我的书，没事的时候我再帮衬着点。”

　　两人经此一役，大学期间捞得盆满钵满，欧玉铭和周明砚也成了生意合伙人。

　　约在南海岸的五福新区里，进小区的道路九拐十八弯，又坐电梯到十楼，毛坯房，却扑面而来西海岸的一线海景。

　　欧玉铭见他来了，对卖家说，“这我兄弟，周明砚。你这个我看不好，他是专业的，请他过来看。”

　　卖家看起来很憨厚，说着哪里哪里，拿出烟盒开始派烟。

　　欧玉铭搭上周明砚的肩，跟他介绍情况，“你看，就这。十楼往上到十六楼，一共七层，都是那人的，要卖。我看海景漂亮，就叫你来看看。”

　　周明砚低头点烟，“哪来的？”

　　“拆迁分的。他是南市土著。”

　　“哦。”这么说，周明砚就懂了，小渔村得了机遇，土著分房子分票子，“那为什么要卖？”

　　也是，这种取名什么新区的一般都是拆迁分房。

　　欧玉铭低了声音，“过澳门赌钱输了。着急转手。”

　　周明砚问，“贵吗？”

　　当着卖家，欧玉铭不好说出贱贵这种主观想法，待会被人坐地起价就麻烦了，“还行。”

　　周明砚又说，“你昏头了吧。”

　　欧玉铭这下愣了。

　　卖家背对着二人，壮似在欣赏海景，实则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

　　周明砚的声音不高不低，声声入耳，“靠海的建筑，为了看海，一般会加大景观面积，但是临海，为了抵御海风还有台风的损害，所以尽可能将建筑不迎向海风台风的直线方向，这就导致这种建筑里面格局不够方正。格局不方正，那里缺个角，挑层过高，户型利用率不高。买了难出手。”

　　他的一番话成功沉了卖家和欧玉铭的心。

　　周明砚从容地走到窗边看江景，青绿色的海面在阳光下熠熠，远处横跨海面的大桥威风凛凛，往右看，风尘仆仆，一众楼盘和写字楼正在施工。

　　等离开了五福新区，周明砚开车，欧玉铭让他请吃饭，一边啧啧有声，“不够三方四正，我懂。就是可惜。那海景真是一绝。”

　　周明砚瞥了他一眼，“他应该还在和别人谈卖楼的事。你冷他几天，再去找他压价，买了。”

　　“不是你说的，买了难出手吗？”

　　对上周明砚贼贼的笑容，他提点，“要是卖给外国人呢？”

　　欧玉铭会过意来，顾不得周明砚在开车，砸了他的肩膀一下，“好小子。这样就是装修了出租还是卖了都不吃亏啊。”

　　近来南海岸新区发展，据说要建成未来的高科技园区，聘请不少外国人来，中国人讲究格局方正，结构紧凑，动静分明，外国人可不讲究这个。

　　就在卖家因找不到买主而辗转反侧赌场那边又催着还钱的时候，欧玉铭犹如神忯降临，即使被压价了一番，卖家还是咬咬牙卖了。

　　但是在这关头，两人俱是倾囊要搞一笔大的，二百万的楼，一人出一半，欧玉铭把家底都拿出来，周明砚却缺钱了，缺了整整二十万。

　　九十年代的二十万，大如簸箕能压死人，周明砚回家跟周教授周太太提了这事，说的很清楚，他不是要，他是借，利息照付。

　　周教授不动声色跟周太太使了个眼色，周太太会意，笑眯眯的，“一家人，谈借钱伤感情。你要大展拳脚，爸妈一定支持你，这钱会给你，不过你都老大不小了，谭教授的小女儿谭全蜜你觉得怎么样？”

　　这下周明砚明白了， “我对谭全蜜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我会约她吃个饭，了解一下。”

　　听得周太太眉开眼笑，“这样就对了，爸妈盼着你早点结婚，开枝散叶。”又忍不住去摸他的脸，“诶，你臭着一张脸，当我和你爸面前摆摆就行了，不好去女孩子家面前还这样。温暖一点，有个笑模样，跟你哥以前那样行不行？”

　　周明砚扯了扯嘴角，即使眼底是深邃的寒潭。

　　说着周太太伸手碰了一下他的左眼角的下处，一颗小黑痣，“你这里几时冒出一颗痣来？”

　　周明砚看了周太太一眼，眼里深意十足。

　　那眼神看得周太太心里发毛，就听见他说话，话里话外藏不住讥讽和失望，“早就有了。读小学时，读初中时就有了。”

　　周太太收回了手，轻轻叹了口气。她真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是不是把太多的心力都倾注在大儿子身上，而忽略了小儿子。

　　再到今晚，周明砚和谭全蜜约会，周太太在客厅等着，要听听周明砚怎么说。

　　没想到周明砚一句不合适让周太太心头一紧，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谭全蜜现在是南大行政部的大秘书，性格独立又脾气好，为了避嫌搬去职工宿舍一个人住，学历又不差，况且又长得好看。你哪点不满意？更何况……你和谭全蜜在一起的话，以后在南大某个一官半职也容易，就算你爸退了，你也能横着走，你懂不懂啊！”

　　周太太重申，“我还是那句话，不合适也没办法，你努努力，不合适也要合适。”

　　周明砚在乎的却是另一件事，“几时借我钱？”

　　“你和阿蜜订婚。”周太太举了个五，“给你五十万。”

　　“你和阿蜜结婚。”周太太举了个一，“给你一百万。你到时别说买楼，你买个岛都行。”

　　别说，那时候的一百万还真能买个犄角旮旯的小破岛。

　　周明砚轻笑，“我最近就要钱签合同了，等订婚再给钱？黄花菜都凉了。”

　　周太太心一软，“不然你写张条，写着你一定会和谭全蜜订婚，写了签字盖印，我就把钱给你。”

　　听得周明砚摇头说她荒谬，两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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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家催着签合同，欧玉铭用周明砚出国了等回国就签合同给堵回去。

　　一连几日，周明砚这边愁钱，约几个朋友借钱，又迎来了一桩事。

　　接起电话来，那人毕恭毕敬，“周明砚是吗？你停放在校内停车道的汽车车窗被人砸了，车内被洗劫一空，所幸我们保卫科有一位同志，帮你追回来了。你有空过来一下保卫科，看一下车损和追回的财物。”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种感觉，一贯在外人面前斯文有礼的周明砚挂上电话都骂了一声粗话。

　　等他到了南大保卫科，接待他的小吴同志很热情，知道他是周教授的儿子，不敢慢待，领着他去看他的车。

　　右边的车窗被砸的稀巴烂，霍霍一个洞，散落着不少的玻璃碴。

　　小吴同志一边帮他清扫玻璃碴，一边说，“那小偷被抓了送到公安局了，说经过你车的时候，看见车里有个腕表还有几百块钱，就起了贼心。”

　　周明砚开了后备箱，发现放着的一箱黑方和一箱茅台也没了，还把几条烟都扫荡一空，浓眉拧得更紧。

　　小吴同志说，“哦，这个你别担心，小偷把酒藏在灌木丛里，本来打算夜里雇个三轮来接的，烟酒我们已经搬回保卫科了。”

　　这下周明砚心稍宽，“你们做的好，谢谢你们。”

　　小吴同志啊了一声，“是我们科的黄同志发现的，又是追又是赶，在校外跟小偷发生了搏斗，被小偷拿刀刺伤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周明砚嗯了一声，怎么说他都得去看看受伤的人，他先回了保卫科，拿回了失窃的财物，有人自告奋勇说要帮他开车去修车厂维修，他也就从善如流把钥匙递了出去。

　　周明砚走出几步，又问了小吴，“那人现在在校医院住院，他叫什么？”

　　小吴回答，“哦，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