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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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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栋梁醒来后对上的是两个在病床前垂泪的女人,一个是他的老婆黄莺,哭得叫一个飞沙走石,嚎啕大哭。

      一个是他的妹妹黄珍珠,背过身去擦泪,又时不时抽纸巾给黄莺抹泪。

      凄凄惨惨戚戚。

      女人泪,轻易浇灭了黄栋梁心头难言的涌动和浅浅的开心,他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在热爱的岗位上添砖加瓦,尽职尽责,无非受点伤,没想到最重要的两个人却哭得跟天都塌了一样。

      瞧着黄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黄栋梁便不好意思跟她说,那偷东西的孙子被他揍得屁滚尿流,追凶这事即使负伤了但是他做得痛快,再来一次他也会奋不顾身去追。

      他怕他说了,黄莺要掐他。

      哎哟,他老婆掐人很疼哒。

      周明砚踏进校医院的病房时,面对的也是这样的情景,两个女人嘤嘤垂泪。

      他有点皱眉,最近他尽看见女人哭了。

      其中一个背影有点眼熟,她一扭头,正巧被周明砚看了全,眼眶盈满泪水,下睫毛撑不住的泪珠滚落,小鼻子染上几分红,嘴角向下,楚楚可怜,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啊。村姑啊。

      黄珍珠见是他,也是诧异,就听见他轻轻敲了几下本来敞开的门,成功引了房间的人的注意力。

      他向来在外人面前形象气质都是无害纯良的,引人亲近的,“你好,我是车被砸的车主,过来探望负伤的黄栋梁同志。”

      这话让黄莺收了眼泪,取了把椅子给周明砚坐下,又去外间洗杯子准备沏茶,黄珍珠跟去帮忙。

      他提着果篮来的,水果万紫千红,放在床头。

      黄栋梁之前也有去找失联的周教授家的儿子,那双眼看着周明砚,这才发现,原来他是那辆车的车主。

      周明砚刚刚在走廊外跟校医了解黄栋梁的伤情,那医生说他当过兵,意志力强,和歹徒在校外的马路搏斗,把歹徒打急,他抽了刀子刺伤黄栋梁。黄栋梁在地上滚了几下,虽然挨了几刀但是他聪明地躲开要害。

      最厉害的是,黄栋梁即使负了伤流血涔涔,还是结结实实压制住歹徒直到公安局来人。

      现在黄栋梁伤口缝合了,还是要住院查看一段时日。

      那医生说的情真意切,言语间也多有佩服黄栋梁。

      听得周明砚产生几分钦佩和感动之情,少有男人能够为了素不相识的人的财物如此拼命保卫、奋不顾身,即使他坐着一份保卫科的工作,若是别的保卫科的工作人员,许是追一段路追不上便算了。

      “你很勇敢、也很厉害。谢谢你。”说这话的周明砚是发自真心的。

      一种男人眼里坚毅的、钦佩的光芒深深感染了黄栋梁。

      甜腥、堪称热血上涌的感觉在黄栋梁喉头发酵,他动了动唇,“不用谢。周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爱我的工作,保护校内的人员财产安全。再来一次我也会奋不顾身去追。即使受了伤,但是这事我做的很痛快。”

      恍惚之间,周明砚突然想起他哥来,一个虫鸣蛙叫的美好夜晚,他哥也说过这么做他觉着痛快。

      靠病床的阳台外晾了不少衣服,黄栋梁那身工服洗的干净,晾在迎风处,被风吹起,犹如一面扬起的旗帜。

      这番话说出来或许有表忠心和邀功之嫌,毕竟他是校长的儿子,但是周明砚在黄栋梁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一点这样的痕迹,他眼里光芒很甚说不出的坚定,他相信他,他这么做纯属是因为热爱这份工作,出生入死也不在乎。

      黄莺送上两杯茶,医院墨绿色的搪瓷杯,茶汤微黄,茶香浓郁。

      周明砚这边表个态度,跟黄栋梁说,“你安心住院,我跟医生说过用好药,医药费和营养费、误工费一切费用我来出。”

      黄莺心头落下一块大石,正要开口说谢谢,被黄栋梁用手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于是她乖顺地收声。

      黄栋梁摇头说不用,“这钱保卫科会出的。”

      周明砚不放弃,跟黄栋梁说不必有顾虑之类的,他很是固执,说了不用周明砚的钱就是不用。

      周明砚也知这样的人,有一身傲骨和节气,是撼动不得的,叨扰了一会儿,便要离开。

      黄莺忍了好一会,见周明砚告辞,正要和黄栋梁好好掰扯怎么不要他的钱,便让黄珍珠去送送。

      白天的走廊也亮着灯,尽头是窗棂交错的窗户,满窗的大树绿叶。

      黄珍珠和周明砚并肩走着,一时无言。

      他转头打量她,他皱眉,“唉。哭到现在还没停。”

      周明砚寻了走廊上的一张椅子坐下,“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看来还真是。”

      在他身边的坐下的黄珍珠,吸吸鼻子,用纸巾擦泪,“要是你哥受伤,你也哭的。”说完她自知失言了,一双哭得又红又水汪汪的眼儿对上他,正要道歉。

      就听见周明砚堵她的话, “闭嘴。”

      即使黄珍珠乖乖地住嘴了,周明砚心气还是不顺,“诶,村姑,你怎么回回见面都惹我不开心?”

      黄珍珠被他这么一弄,眼泪吓回去不少,反唇相讥道,“和你见面,我还不开心呢。”

      若说周明砚在外人面前是惹人喜欢的翩翩贵公子的话,在黄珍珠面前他就是不加掩饰的恶趣味国王,他一手去掐黄珍珠的脸颊,迫使她嘟起小猪嘴,她想躲又躲不开。

      周明砚笑得很恶劣, “村姑,敢顶嘴了。” 他手掌收力,弄得她的脸颊一鼓一鼓,他嘴里吐不出象牙,“胖了。学校伙食不错啊。”

      黄珍珠好不容易才躲开他的魔掌,谁也没发现这是两人第一次有点亲密的肢体接触,她恼了又不敢说他,生怕他又掐她嘴,只能撇开脸,看都不看他。

      周明砚却以为她还因为他哥的事悲从中来,又在哭,他无奈地叹气,“诶,有什么好哭的呢?”

      黄珍珠哼了一声。

      医院的椅子坐起来屈腿不舒服,周明砚伸出长腿,脚踝交叠,他说,“你听我说。”

      黄珍珠刚想冷哼,就被周明砚扫了一眼,成功镇/压,他说,“其实你哥要的或许不是眼泪,要的只是你作为家人的一声鼓励。他做了这么多年保卫,自然知道这份工作有危险、不安全,但是他还是甘之如饴。刚刚在病房,你哥跟我说,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奋不顾身追出去,因为这是他热爱的工作。”

      “人活在世上,有自己热爱的事业真的很难得。你做着收发室的工作,可你问过自己,你真的喜欢吗?世上千百种职业,又有多少人扪心自问,自己喜欢这份职业吗?所以,你哥哥真的很幸运。”

      周明砚看向黄珍珠,“一个人出于热爱做一件事,什么时候家里人给的不是长篇大论的教育,不是长吁短叹、也不是流泪阻拦,而是一声发自肺腑的鼓励呢?”

      鼓励只要热爱,便去做。

      伤痕累累也不用害怕,因为家人总在身后。

      黄珍珠垂着眼睛正在思考他那番话的时候,这人感慨一般,“若是我躺在里面,我也希望你别对我哭哭啼啼的,说句好话就行。”

      黄珍珠转头看了他一眼。

      ……

      黄珍珠送完周明砚,回到病房,正看见哥嫂搂抱在一起,嫂子坐上病床,紧紧抱着半坐起来的哥哥。

      哥哥的嘴唇正贴在嫂子的鬓角上,哄她说,“你还是唱歌好听,哭起来跟猫抓墙一样,不好听。”

      黄珍珠连忙转身要避开,没想到嫂子看见了,从床上下来拉住她。

      “阿珠。”嫂子脸颊绯红,看来哥哥哄好了嫂子。

      黄珍珠笑眯眯地,“嫂子。”

      黄莺被人瞧见搂抱正臊得厉害,“你看着你哥哥,我家里还煲汤,我回家把他的午餐带来。”

      黄珍珠点头,又进了病房。

      黄栋梁见黄珍珠进来,问她,“周先生走了吗?”

      黄珍珠坐在床边,“送走了。”她轻轻叫他,“哥,你追凶这事真的很棒。”

      黄栋梁诧异地抬眼,就看见黄珍珠眼睛发红,却绽出发自真心的笑容,“作为你家人,我为有你这样的哥哥骄傲。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站你这边的。”

      那种喉头涌动,情绪汹涌的感觉又来了,黄栋梁眼眶有点热热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近乎哽咽,“好……好,珍珠,哥谢谢你。”

      言语很轻,感情很重,黄栋梁知道,黄珍珠这段话是他今生至高无上的奖章之一。

      是的,谢谢你,谢谢你知道我在为我热爱的事情一往无前时,一直在我身后支持我。

      黄栋梁受伤入院,那时候的黄珍珠看见墙角因为抢救而脱下来脏污的保卫科工服,又是血又是泥,她问隔壁病房借了点雕牌,里里外外把工服洗刷干净,又晾在阳台,阳光明媚,她仰头看了许久,心里只觉得这件工服真好看,配得上她哥哥。

      待得兄妹两人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黄栋梁摸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交到黄珍珠手上,“帮我还给周先生。他刚刚趁我不注意放我枕头下面的。我不好让你嫂子送回去,只能拜托你了。”

      “跟他说,他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钱真的不能收。”

      黄珍珠收好信封,自己也不确定,“我不知道去哪能看见他。”

      黄栋梁心想也是,“你去保卫科问问看,他的车子和东西好像都在保卫科放着呢。”

      “行。那我下班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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