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小森人呢?狗子你看见没?”开口的男子靠在车上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人的背,那人从窗口低头拎出贝斯,回过身倚在车门上。冲酒吧门口挑挑眉示意,开口回答。 “在那儿跟Becky套近乎呢呗。啧,我说,都在外国了叫什么狗子啊,叫洋名儿。” “哦哦,忘了,little dog,小森就never mind了,咱几个先let’s go” 其他几个同行者笑得快把车顶掀翻了,那人背起贝斯瞟他一眼“问姑娘号码说成what’s your grandma,你也就这点能耐了。”说完起身向酒吧走去, “哎哎!我那是喝多了!看她样子挺小问问有没监护人陪同怎么了?远子你再笑我把你键盘没收啊!” 坐在驾驶位的远子清清嗓探出头笑着说:“哥,煦哥没叫你英文名够温柔了,get out.” 见他开始撸袖子,林琛赶忙从副驾驶走下来拦住他:“顾恩…”收到对方狠狠地一记眼刀后又赶忙改口“顾哥,顾哥,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这不大学正考级呢吗,背单词儿。” “Thanks again for your hospitality and I look forward to seeing you next time.” “You are welcome.It\'s my honor to serve you.” 小森正热情洋溢地发散魅力,看到Becky公式化的笑脸上突地带上了一丝惊喜和期待,正想着乘胜追击要个联系方式,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Don\'t you want your bass”
“我到了,杨先生的收尾工作都做好了,如果他找我你就先推说我最近有私人事务联系不上。” “好的温医生。不过…哎,我问这个问题可能有点越线了,您在哪儿休假呀,万一有急事我怕联系不上您。” 温哲用纸巾把扶手细细擦好,扔进垃圾袋,右手架在扶手上眯眼看向窗外,思索了片刻轻轻对话筒吐出三个字。 “乌托邦” 随即按下挂断键,对前排司机道:“Go to the nearest beach,please. ” 温哲本来只是想闻闻傍晚海风的味道轻松一下,未曾想海滩上不知道在搞什么活动,到处都是狂欢的人群。他戴着能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挎着包站在人群边缘怏怏地发呆,直到尖叫扭动的年轻人逐渐靠近他的身边,温哲才回过神,躲到一边贩卖汽水的沙滩伞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包和沙滩,只得抱紧它蹲在了小摊边上看着海浪放空,这时一个开朗磁性的声音在大伞里传开。 ”Hey,handsome. What can I have for you” “Hello” “Can I help you” 温哲暗自想,“声音还挺好听,很热情,就是太吵了,应该是自我效能感很强的人…” “Are you suffering from heatstroke” 声音更加靠近了。随即温哲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着橘子汽水的香气。他一个激灵,回手握住汽水瓶,抬起头往上看。声音的主人就是刚刚喋喋不休的推销员,顶着过大的美式草帽,和他一样黑超遮面。袖子一看就是被随意剪掉的,在狗啃一般的刀法下变成了开叉到肋骨处的无袖背心,胳膊上紧实的肌肉倒是因此得意洋洋的秀了出来,透过宽松的黑短裤也能看出那双腿的匀称修长,随意地蹬着一双…粉色的PUMA?温哲从头到脚看了他几个来回,内心腹诽道:这什么打扮啊?就像正在大棚里埋头种西瓜,奶奶买的新鞋到了,来不及换衣服就喜滋滋地试穿… “Are you ok” 那人由着他打量,也不收回手,两个人就这么一个蹲着一个站着,抓着同一瓶汽水对视半晌。 “夏煦不卖笑干嘛呢光杵那儿?”顾恩从背后走过来,看这场面也愣住了,“这怎么还抢上了?人还蹲着,你打人家啦?”温哲迅速收回手,站了起来,墨镜后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夏煦回头给顾恩白眼:“我又不是狗,至于吗?”,接着又看向温哲:“中国人?怎么刚刚不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中暑了呢半天不吭声,喏,同是华夏儿女相遇不易,送你了。”说着也没管人家有没有在听,把手里的汽水往人手里一塞,搭着顾恩的肩回摊位那儿侃去了。 饶是温哲由于工作原因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惯了,也是头一次见这么自来熟的。他往海边走了几步又看着被蘸上一层粘腻水汽的手心,正发愁,余光就又看到那个大帽子在靠近。温哲对着他来的方向站正,心想:“这人莫非是来收钱的吗?” 只见那个人已经摘掉墨镜,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大眼睛,手里还攥着什么,步子跨的极大,两三步就到他面前,伸出手对他说。 “看我,忘了给你开瓶盖,来,给我。” 温哲有点讶异,但也顺从地伸出手去把汽水递给他。夏煦自然地把撬开的瓶盖装进裤兜里,将汽水连同手里的一包纸巾一起拿给他。 “还有半个小时,一会儿你可以来旁边的酒吧看我…” 温哲了然的接过东西,咧咧嘴角打断他说:“先生,非常谢谢你的好意和热情邀请,不过我不是,那边”,说着他侧了侧头,“你找错人了。” 夏煦先是愣了愣,明白过来温哲说的意思后,从鼻腔里发出难以置信地哼声。 “啥?” 温哲没怎么在意他的反应,点了个头示意就转身走远了。 “煦哥!嘛呢!该去准备乐队表演了。”远子从他身后出现,挽住他的手臂就往回拉。夏煦收回眼神晃晃头:“遇到个自恋狂,疯子疯子。走吧,设施都没问题吧?” 海风吹来的熟悉味道确实让温哲放松不少,他坐在沙滩椅上仰着头闭目养神,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了起来,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微微皱眉,迅速摘掉墨镜。犹豫了一会儿在胸前抱着手将闪个不停的电话接起来。 “妈” “我在外地” “你先冷静好不好” “我…” 听筒那边传来不知什么话,温哲的脸色狠狠地变了,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深嵌在手心中。握着电话的手也因用力而指尖发白,他使劲地闭上眼睛。 “我不会如你所愿的,妈。” 温哲把电话挂断,和墨镜一起胡乱塞进包里,双臂环绕埋头许久。过了一刻钟他才慢慢抬起头来,带着红红的眼底站起了身。 “Let\'s welcome the SCblue band with a scream!” 温哲正趴在小木桌上喝得昏天黑地,被周围刺耳的尖叫吵得短暂清醒了一下,皱着脸往人群中一看,正对上这什么SCblue乐队刚出场鼓手的视线。即使头脑已经不甚清醒,他还是职业病发作下意识上下打量。 吹起的黑棕色浪奔短发,白背心套着皮衣夹克,腰间系着红黑格子外套,穿着黑色紧身牛仔裤。脚上,脚上,怎么看不太清。温哲正晃晃悠悠地探头看鼓手的鞋,只见鼓手敲了下镲,在全场目光注视中歪笑一下。 “Forget all, let\'s go crazy tonight,《Highway to Hell》for every one of you.”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度数太高,温哲只感觉到整个人很晕,周围很燥。他好像真的如歌词所说飞驰于地狱之路一样。夏煦简直像发疯了一样,享受地甩头踩节奏,整个人在椅子上大幅度的摇摆。他忘情张扬的表演几乎把主唱顾恩的气场都压了下去,顾恩微微向他使了个抱怨的眼色,反而得到夏煦伸出舌头轻舔嘴唇的坏笑反应,顾恩瘪瘪脸,对他做了个“疯狗”的嘴型,便没再理他。 温哲也被乐队鼓手吸引了注意,他抹抹嘴角的液体,迷乱的眼神在躁动的音乐声中和鼓手相撞,鼓手的表情好像停滞了一瞬,接下来的表演那鼓手的眼神便有意无意往这边瞟。温哲一迎上,那个视线就立刻转移开始满场乱飞。温哲觉得荒唐又好笑,是美国的民风太开放,还是自己真的有什么说不出的气质,落地不过三四个小时就已经有两个目的不明的男子接近。他也懒得去想,干脆放开了身体跟着音乐无意义地摆着头。恍惚间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信息。温哲不耐烦地看去。他的身体随之僵住,接着开始大口喘气,脸也变得更红。温哲动作粗暴地把手机直接关机扔回包里,仰头把面前的酒一口气喝光,起身去了卫生间。 这样的天旋地转,让温哲在洗手台不停地对自己的脸泼水直到呼吸不能才缓和些。他慢慢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红透的眼睛,不自觉地举起手向镜子伸去。背后传来声音。 “哎,等等!” 镜子里映出了人影,是那个狼奔头。温哲没接他的话,用手把镜子上的水珠抹了一下,才转身看向他。那鼓手倒是一点尴尬也没有,手插兜说道:“啊误会了,看来你并没有暴力倾向。”温哲用失去焦距的瞳孔盯着他,步步紧逼,两个人越靠越近。对方避开他的眼睛,却还仍然在耍嘴皮子“难道不是暴力倾向,是性倾向?你不是说,你不是那边吗?”温哲的手摸上他的肩,微微使劲,把他的皮夹克拽了拽,抬眼看他 “什么这边那边,我的衣服湿透了。” 温哲的指尖微微发力 “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