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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下惊鸿 ...

  •   日子总是一天天的过,无一郎进展神速,仅几个月时间就已经超过望月初、成为了九柱之一,接替阿初成为了家里经济上的顶梁柱。话虽然这样说,然而忙碌在工作岗位上的依旧是阿初。

      “既然是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子,那现在就上床睡觉去。”

      在健康与发育的问题上,阿初总是这样专断独行,就连原本会被抓走和书本过夜的有一郎幸福的拥有了早睡的快乐时光,只是白天需要看的书越发多了起来。这么一想,有一郎觉得自己发根和毛囊,稍微有了一些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

      四年的时间说过就过,望月初终于登上了甲级的台阶,而有一郎则成功的成为了蝶屋中的一名药师。成为药师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想要医药双精更是难上加难。但就是这样,蝶屋的蝮蛇也只是花了四年时间便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医师了。

      更重要的是,他这么学,居然完·全·没·有·秃·头!!

      这……这就是天才的力量吗?

      阿初和无一郎总在外面漂泊打拼,有一郎日日夜夜都要和蝶屋的瓶瓶罐罐作伴;虽然阿初早在四年前就花钱置了宅子,实际上他们三人几乎没在那里长住过。

      相比除了长了个子外几乎看不出多大变化的无一郎,有一郎的变化要大上不少。披散下来的一头长发在研究面前实在太碍事了,被一头青丝惹烦了的蝶屋蝮蛇终于在有一天爆发了出来——只见他银光一闪,一头好秀发齐刷刷的断在了耳下的位置。

      这样鲁莽一刀的效果自然不好,一头好端端的头发被断得像狗啃的似的,好在有人及时补救,愣是把这一头乱发修回了个漂亮模样。他本来就生得漂亮,头发虽然垂到耳后,但始终带着游移在少男少女间的朦胧美。一个人走上街去,男孩儿看到了,觉得那是散发着冷感的男装丽人;女孩儿瞧见了,又觉得那是细腻秀气的漂亮少年。

      这上街回头率稍微有点高了,而有一郎可没这好脾气整天给人盯着看啊看的。出趟门买药回来,整个人就跟个气筒似的。

      但他这副模样确实好看。就是阿初看到了,也要忍不住吹声口哨,换来一句有一郎“你怎么跟个流氓似的!”之类的气话。

      望月初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姑娘,从前世到今生,她规规矩矩服从指挥的次数大概真能数得过来。

      现在已经升至乙位的阿初早就被时代娇惯得懒倦了,早厌倦了打理一头长发的她早在领回时透双子的那年就剪成了垂到耳下的长度。本来,她多半会选择穿双木屐,但又嫌弃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咯啦咯啦的实在太闹人,最后挑了双结实好用的靴子穿。

      羽织的穿与不穿,全看季节变化;如果是夏天或者寒冬,那羽织就真的大可不必了。

      她一头碎又短的微卷头发用一顶西洋帽遮了起来。出于行动方便,望月总是穿着男装,在冬天出门的时候,还要再披上一件披风。她本来就生得高而结实、长得也中性,立领的衣服替她遮掩了作为女性不够突出的喉结,足够长的袖口让人不会去注意作为女人比男性更加纤细的手腕。因为本职是忍者,伪音、腹语与易容术都是她的拿手好戏,就算与人交谈,也不会露出马脚。

      如果不细细去观察,人们也只是觉得这是个穿得黑乎乎的一团、可就是这样还是意外的好看的妖艳美青年。

      平时的望月就喜欢穿着男装四处闲逛,而他又不喜欢让人瞧见自己一双满是茧子的双手,所以平常时候走在街上总是戴着手套。朝仓家的所有特质在转生之后依旧如影随形的伴着她,那融在流淌的血液里、糅杂在骨子里化不开的贵族气质,望月初也好、继国或者朝仓市也好,她们的眉目里都始终美丽、张扬而带着淡淡的疏离,但始终带着无可消弭的高位气节。

      她和人不贴太近、也不站太远,只是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从外人的角度看过去,那是一位长相阴柔而不失气势、姿态斯文,讲话的美青年;又加上总是戴着手套、体态纤细瘦长、常穿洋服;走在街上,乍一眼看上去,似乎是个从留洋归国、还身子有些病弱的大户人家的孩子。

      本来,阿初就是刚从岗位上下来、一身行头也没来得及换,走着打算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自己与时透兄弟们心仪的点心店出了新品。脚步一停、嘴巴一馋,决定买些蜜饯甜品的零嘴带回去好好犒赏一下自己,还有都快被蝶屋瓶瓶罐罐的药材腌制入味了的有一郎和出门半个月、终于要回到本部的无一郎的。

      也就在她即将迈向通往那家远远地就能闻到香甜味道的小铺的巷子时,鎹鸦有些过于嘹亮的声音便在耳边炸响了。

      唉,这鎹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望月都准备去排个队了,愣是被叫了回来。

      没能吃到盼了好久的点心固然叫人觉得有些窝火,但这也是无可奈何。她轻叹一口气,只好跟着鎹鸦指引的方向一路前往那田蜘蛛山,打算把这一肚子怨气全撒给山里头一个个露着颈子待她挨个儿砍的恶鬼们。

      如果一切顺利,早点收工早回家,努努力说不定回家的时候还能赶上晚饭。

      这么想着,阿初脚下跟生了风似的跑,直直的往那田蜘蛛山的方向就去了。

      等一路跑到那田蜘蛛山,夜早就深了。别说晚饭了,等她到家,恐怕夜宵都没有的吃了。饿了大半天都没吃着饭的望月气得想翻白眼。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了。借着月光望过去,那田蜘蛛山被一片漆黑笼罩,林子里安静得除了风轻轻吹过树叶时的细碎声响外,寂静一片。她本能的这不对劲。

      根据鎹鸦的情报,至少有超过十名队士进入了林中,只有浓密的林中就算没有野兽,鸟也该有不少。这么多队士贸然进入林子,居然一点儿鸟兽被惊动的嘈杂声都没有,这本身就诡异极了。更让她有不好的预感的是,这些队士们进入林中这么久,都没有半个人影回来。

      山中如无波的水面一样平静,但又像一只无形的巨大野兽那样,把她的同僚们一个个悄然吞噬。

      贸贸然正面进攻绝对不是什么良策,前面有伏也说不定。或许,鬼可能正在某个角落窥视自己,阿初决定假意离开、实则绕道从山的一侧发动奇袭。

      “……啧,这是哪里来的莽撞小子?”

      就在她环视四周、准备装作转身离去都走了一半路的时候,在稍远的地方传来了“祢豆子——”这样的高喊,伴着一道飞扬的尘土冲进了林中。但是,在这种时候一边高喊着谁的名字单人出阵也稍微太鲁莽了一些吧。在这样缺少情报的情况下,如此莽撞单骑出击何止不是良策,就算是自己,大概也多少会吃一点亏的。

      既然他一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鬼的注意多半会被那孩子吸引。与啄木鸟战法相似的方法,以发出声响、惊动林中鸦雀和鬼的那孩子吸引敌方注意力,自己绕到他们身后进行突袭,并与那孩子合流夹击对方。无论是谁,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都不可能从容处之。

      “可千万要撑住啊,本队的大将。”即便是新晋的甲等队士,想要一路过关斩将从山背杀到山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行动迅速时,就要像狂风飞旋;行进从容时,如森林徐徐展开;攻城掠地时,如烈火迅猛;驻守防御时,如大山岿然;军情隐蔽时,如乌云蔽日;大军出动时,如雷霆万钧。

      进攻的时机已经到了,望月初像旋风一般从后山的防线迅速向前扫荡。不出所料,朝阴的山背为盘踞在大本营,即便鬼中主力已经被前一阵子进入林中的同僚吸引,后山依旧有相当数量的杂碎。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小蝼蚁都是这样,更何况是鬼呢?

      面对鬼,决不能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后山之鬼尽数剿灭。

      在从山背一路向前的过程中,她注意到许多树木粗壮的枝丫上悬挂着硕大的白色蛛丝茧球。轻轻摇晃足够装下一人的茧球,只听见里头有液体晃动的声音。这茧球是做什么用的,她已经清楚了。

      在她到之前,看来已有不少人都折在这丝质坚韧难断的茧中,化作一滩粘稠的汁液了。

      如果说来不及吃晚饭和夜宵只是心中有着些许不满,那么见到这一个个巨茧,心中升起的就是怒火了。这样隐隐有着燎原之势的烈火在迎面遇见向自己本来的恶鬼时,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你吃了多少?”她是这样居高临下,刀身上都还残留着先前斩杀了的鬼的余味,甚至在尚未出刀就让鬼产生了一瞬间有刀划过脖子的错觉。

      “只有五人,是累逼我的……”明明是蜘蛛,却在对上那视线时竟觉得自己才是猎物。可即便如此,还是这样坚决的声称自己只杀了五人,并且是迫于下弦之五-累的压力而无奈为之的行为,甚至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望月初当然不会全信这番证词,山中有十二鬼月应该是真的,但至于真的只杀了五人……这应该是假话。

      “只有……五个?”她半蹲下身,慢慢将刀收入鞘中,难得用这样徘徊于恶意和试探的暧昧语气问道。望月的重点根本不是“五个”,而是那个“只有”。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一个、两个,还是千个万个,本质就是杀人;无论杀一个,还是杀万个,都没有哪一方比哪一方高贵的说法。

      还有……说得好像“五个”人,就很少似的。

      啧。

      “是的。只有五人。”童女模样的鬼只有坚持着,却不与阿初的目光交接。

      “真的吗?”望月初的笑容加深了,她也曾是明察秋毫的继国夫人,怎么会看不穿这样的谎话呢?“那我能问问,林子里那么多白色的蛛丝茧是谁的手笔呀?”

      “是……是妈妈的!”童女模样的鬼硬着头皮这样说,但眼见自己再装不下去,又看望月也只是个体态还有些单薄的男人,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威胁。这么想着,童女样子的鬼本想放出蛛丝,就像捕获先前那些队士一样,如法炮制。

      “啊咧?”

      视线莫名的向后滑动,转瞬间,映入眼帘已经变成了满月的天空,随后坠落在无尽的黑暗虚空中。

      “不过虫豸。”

      啊,刚刚面前的男性似乎轻蔑的笑了一下,但声音却柔软得像女人。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化作童女的恶鬼只能听见这个声音,连思考,都来不及。

      刀光一闪,一呼一吸间,人头落地。抽刀、斩落,不过是一刹那的事,还没等童女样貌的蜘蛛鬼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啊啊,现在稍微知道一点拔刀术的好用之处了。”

      原来,她先前的半蹲、缓慢的将刀收入鞘中的动作全是伪装,她真正的目的在最开始就是拔刀斩鬼。先前的一切动作看似被蜘蛛鬼骗了,实际上是她这一连串装模作样的动作降低了对方的警惕心、反过来欺骗了那恶鬼才对呢。

      阿初不再多去看那正在消弭的鬼一眼,只是直直的赶往山前。

      一只蜻蜓掠过映照着满月的水面,水面轻颤,点起一片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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