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青露辰

9、旧人相遇

　　齐放回来这件事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自然少不了熟的不熟的朋友们聚餐，你的朋友、我的朋友、他的朋友，反正绕来绕去都是圈子里这些人，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合作，正好借此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齐放正式的接风宴在沈氏的酒店举行，不过不是上次那个，考虑到大家的方便，最后定在靠近齐氏这边的。其实之所以会放在沈氏的酒店，还是齐老头子的意思，齐家这几年发展势头确实不错，但和沈家比差距还是在的，如果能够和沈氏多一点商业上的合作和互助，想必未来的发展不可估量。
　　沈氏酒店二楼VIP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大家都到齐了，就剩沈逸轩。作为这群公子哥中的佼佼者，沈逸轩平时给大家留下的倨傲形象这下子起到反噬的作用了。
　　“逸少怎么还没来，这么多人等他一个啊！”
　　“沈大建筑师太忙了，我看是要齐大少爷开车去接他吧！”
　　“也许是逸少压根不想来了。”
　　他们的对话声不轻不重，刚好可以传进齐放耳朵。
　　这次沈逸轩是真的被冤枉了，下午他约了人在事务所谈事，谈完直接驱车赶过来的，因为在城市的两端，再加上路上堵车，他很少下班时间开车来这边，对车况缺乏认识。他赶到的时候，黎夏、齐放两人端着香槟和周围的人在那里聊着什么，齐也一个人在一旁的休息的沙发上玩手机，这些人差不多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这位齐氏大少爷了。齐家两兄弟中，齐放性格和齐也差很多，齐也放浪形骸，齐放成熟稳重，两兄弟长得倒是挺像的，俊朗潇洒。
　　大家看到沈逸轩来了，纷纷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交谈也陆陆续续停了下来，好像这场宴会的主角是一身深灰色休闲西装的他一样，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沈逸轩怀疑他们还要鼓个掌什么的。本来就晚到了，再加上这一幕，沈逸轩明显看到齐放的神情有点尴尬。看来多年后他给这位齐大少爷留下的“第一”印象有点遭，沈逸轩倒是无所谓，不过毕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够轻松愉悦的坐在一起谈笑最好了。
　　齐放看到他过来，举起手里的香槟微笑着说：“逸少，好久不见。”
　　沈逸轩虽不是有意晚到，但该罚的酒还是要罚的，他拿起一杯香槟，浅笑道：“不好意思，有点堵车，我自罚一杯。”
　　齐放看他这样说，脸上又回到那副温润儒雅的神情，道：“没事，逸少忙。”
　　黎夏见此状，笑着揽过沈逸轩，打趣着聊起工作和生活近况。
　　至于起哄的那几人在旁边说的‘逸少都迟到了半个小时，至少也要喝个三杯吧！’的声音也慢慢被继续的交谈声给盖住了。
　　一般这种场景，沈逸轩的话不是很多，看上去行为举止彬彬有礼，实际上却是在选择性拒人千里之外。不知道是不是沈家流传下来的家教的关系，作为从上个世纪初开始就是S市响当当的家族，沈氏信奉的一直是天道酬勤。
　　沈逸轩虽然出身世家，自带金汤匙，但他的父母从来都不会觉得这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享乐这一生了。反而在学习上、事业上都给他立了很好的榜样，无论已经达到什么样的成就，他们都在他们从事的行业兢兢业业。在这样的父母的影响下，沈逸轩从小就比那些公子哥们努力上进，又天赋极高，所以收获也颇多。这种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放哪里都是有点遭人恨的，更何况这位还有普通人没有的天赋。
　　VIP宴会厅大门正对着的是二楼的沈氏茶餐厅，无论何时顾客都络绎不绝，比网红餐厅还难预定。这不是一般的餐厅，当年沈氏有一支旁系是做茶餐厅的发家的，百年老店传承下来后并入到沈氏主脉，是沈氏酒店的一大特色。
　　沈逸轩在里面呆着有点闷，边往外走想出去透一下气，一抬头就看到并排走着的两个挺拔的身影从眼前走过，左边那个明显是陆斯与，沈逸轩冷哼了一声，然后拔高了声音叫了句“陆斯与。”
　　在门口吩咐服务员安排上菜的齐放正好也听到了沈逸轩的声音，他示意服务员稍等，边看边朝沈逸轩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斯与和他身边的人齐齐回了头，和他一起的正是创投国际的郁总。在陆斯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郁铭迈开脚步朝沈逸轩这边走了过来，接着和刚刚走过来的齐放抱在了一起。
　　沈逸轩一边看着陆斯与脸色越来越苍白，一边又看着在自己身边抱着的两人，心中的疑惑有点多。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陆斯与还定在原地，没有跟着他的同伴一起转过身来，他相信放在平时出于礼貌他事不会这样做的。
　　“齐放，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说一声？”郁铭重重地拍着齐放的肩膀说。
　　“一周前，正在想和郁哥你约个时间叙旧，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了。”齐放浅笑着和郁铭说道，但眼神一直看着没有动过半步的陆斯与。
　　“你们这是准备去干嘛？”齐放的视线这次光明正大的看向陆斯与。
　　“我们刚刚在这边谈事，正好谈完了，就准备来茶餐厅吃饭。”郁铭拍了拍陆斯与的肩膀说。“忘了和你们介绍了，齐总，这位是陆总，陆总，这位是齐总。”
　　陆斯与即使再不想说什么做什么出于社交礼仪也要回应一下了，他转过身伸出手淡笑着说：“齐总好。”在齐放想收紧和他相握的手的时候，他适时把手抽了出来。
　　先是郁铭想起这时候身边还有位让他们“恰巧”相遇的始作俑者，他看了看陆斯与。然而，陆斯与并没有收到他的视线。
　　齐放笑了笑说：“这位是沈逸轩沈大建筑师，这位是创投国际的郁总。”
　　“逸少，久仰久仰。”
　　“郁总，客气客气。”
　　流水账式的介绍终于完了，沈逸轩越看陆斯与的神情越觉得奇怪，他之前见陆斯与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陆斯与没有用控制得很好的笑容，反而像是在冷笑。陆斯与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应该和自己没多大关系，那么只能是和郁总或者是齐放有关了。或许又是感情上的纠葛，想到这里他有点想一把把人抓过来问个清楚。
　　“你们是准备去吃饭么？不如一起，他们给我接风，顺便把三十岁生日给提前过了。”温文儒雅的齐放在说出这句话时情绪显然有点欣喜，语气中是试探和希望。
　　“好啊，陆总觉得怎么样？”看样子郁铭和齐放的感情不错。
　　陆斯与本来是和郁铭谈合作项目，算是有求于人，郁铭都说好了，他再拒绝显得有点不给人面子，他换回平时那种笑容点了点头。
　　他们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基本都入席了，就给寿星留主位那一桌还有几个位置。沈逸轩本来准备坐黎夏旁边，还没走过去感受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像是拉着他不让他过去，他回头看向拉他的人——陆斯与。陆斯与神情凝重，视线落在左边和主位隔了一个空位的位置，那意思就是让沈逸轩坐那里，他两旁各有一个空位。
　　沈逸轩看着这情境，刚刚想拉着人质问的想法又加深了。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陆斯与在公众场合露出这种抗拒中夹带着祈求的神情，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冲跟他招手的黎夏笑了笑，然后在陆斯与示意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随即陆斯与在他身旁坐下，郁总在他另一旁坐下，主位自然是齐放的。
　　如果用心关注他们几个人的人，可以明显看到这几人的神情都和刚刚有所不同，除了郁总脸上露出的是和好友久别重逢的欣喜之外，其他三人神情都有点凝重。
　　沈逸轩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斯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显然不是在这里。他看到陆斯与表情是少有的那种淡淡的，像周围一切和他无关一样。那些本能的情绪变化，如焦躁不安、悲愤、忧伤并没有完全隐藏住，准确的说是他已经拼尽全力去隐藏了，但那些情绪太激烈了，沈逸轩又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一副和我无关的冷峻神情，稍稍熟悉一点他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即使是他这样盯着他，陆斯与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
　　其实此时此刻陆斯与的手在桌下紧紧地攥着拳头，那力道像是要把指甲掐进肉里面一样。
　　酒席上齐放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走向舞台中央，然后对着话筒开始说着他的三十岁生日感言，他用让人极其舒服的声音说道：“真的很高兴大家能够来到这里，给我接风，给我庆祝生日，今天的一些事情让我很惊喜，让我觉得这次的决定很有意义。我离开这里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间我在美国学习、工作，当初离开时的那种不甘和愤怒慢慢被我转化为前进的动力，因为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十年前我对某个我此生最爱的人做过承诺，但是当时的我太懦弱了，我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这十年间，那份懊悔让我一刻都不敢松懈，孤单也好，寂寞也罢，它们不断催促着我努力变得更强大。十年后，我带着无比强大的我回来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陆斯与身上，但看到的是脸色冰冷的那张脸，以及可以波及周遭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