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青露辰

8、算账

　　原木的素三鲜和松茸鸡汤是沈逸轩每次必点的，这次除了这两个他还特意加了个粥。点完后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手机放在一旁，他也不看，他如果不是必要，不太喜欢一直盯着手机看，熟悉他的人一般都知道找他有急事最好打电话，或者是和他的助理说，让助理打电话。
　　沈逸轩习惯性让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打量着眼前划拉着手机屏幕的陆斯与，看那样子陆斯与似乎还在处理工作，他的眉头微微锁着，白皙的脸庞在包间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有点朦胧的感觉，脑海中又不合时宜地闪现出了某些画面了，想到这里他哂笑着摇了摇头。
　　陆斯与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有点疑惑地看着沈逸轩，但是又不知道人家在笑什么，也不便去问。
　　“你要不要猜一下？”沈逸轩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斯与，不过里面多了点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像是在幕后谋划着什么一样。
　　“我并不想。”陆斯与直接拒绝了。
　　“哦……你是已经知道了么？”沈逸轩一用慵懒的姿态说话，每个字都好像被覆满诱惑一样。
　　陆斯与只是盯着他看，没有接话。在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尴尬的时刻，服务员进来救场了。陆斯与松了口气，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上次就不应该那么冲动，可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了，要不当场写个删除人片段记忆的程序植入到沈逸轩大脑中，又异想天开了。
　　沈逸轩看到粥来了，也没有继续前面的话题，认真说道：“你先喝点粥，这个粥是熬了六个小时的牛骨汤煮的，米用的是黑龙江五常大米，里面还配有鲜松茸。”他刚刚说话时的笑意已经不见了。
　　沈逸轩没让服务员来，自己动手先给陆斯与盛了一碗，递到陆斯与手里，然后又给自己盛了半碗。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到大都不太喜欢喝粥，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里点这个服务员推荐了好几次的粥。最后一盅粥三碗的量陆斯与喝了两碗半，沈逸轩半碗真的是极限了。
　　看陆斯与吃饭就知道这人是那种饮食一点都不规律的人，在吃的方面完全不在意，饥一顿饱一顿，沈逸轩甚至有点怀疑他今天一整天没有进过食。
　　这段饭中间还有个小插曲，陆斯与点单的时候服务员正好在旁边询问要不要点酒水，陆斯与手一松差点把餐单掉地上。他直接回了不要，沈逸轩好笑地看着他，然后和服务员解释说等会儿还要开车。
　　吃完饭后陆斯与以为这顿饭终于结束了，没想到沈逸轩答应了老板的建议，尝一下今年的龙井，他也不好找借口提前走。
　　待服务员上好茶和茶具出去把门关上，沈逸轩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今晚的正题。
　　“刚刚在一天，我以为你又悄悄溜走了。”
　　“我正好想抽烟就提前去停车场了。”
　　“你让我有点怀疑你喜欢做溜走这样的事，我好像亲自撞见过几次了吧，特别是上次在酒店。”如果说刚刚沈逸轩的声音听着还有点温度，这句话一下子就转到零度以下了，虽然他神情上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因为我第二天上午有个要主持的会议。”陆斯与回复道，这个确实不是迟来的借口。
　　“让我来猜猜，我们陆总即使没有会议也会偷偷溜走吧？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沈逸轩接着说：“我本来以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可以和陆总探讨一下晚上谁的技巧更好一点的事，结果一醒来连个便签都没留。按影视作品里演的，是不是应该留下钱或者电话号码之类的。”
　　“我那晚喝醉了，有些事情确实没有考虑周到。”
　　沈逸轩“哦。”了一声，接着用清冷的声音说道：“确实是酒后乱性，但就是因为陆总的行为，让我有种在自己订的酒店让人给白嫖了的感觉。”沈逸轩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点嘲讽。
　　陆斯与在迷糊中当然知道是沈逸轩，第二天起来要花时间想躺一张床的人是谁的事已经很少发生了，那晚是特例，喝多了加欲望作祟。第二天清晨醒来他睁眼看到沈逸轩那张俊秀的脸庞时有那么一瞬间脑袋持续轰鸣作响，一是他和沈逸轩不熟，二是昨晚两人真的太激烈了。他只想刷机重启，所以素来办事果决的陆总这次准备用屡试不爽的那招想装死混过去，寄希望于时间。看到沈逸轩这神情，很显然时间并未奏效，别说没有冲刷掉半点沈逸轩的记忆，看这架势大有不断强化记忆的效果。陆总这次真的被自己的欲望害惨了，玩到沈大设计师头上了。
　　“逸少，抱歉，现在补偿还来得及么？”陆斯与知道对不起这种话并不能打发沈逸轩。
　　“陆总是想用钱来补偿么？”
　　“如果逸少不介意的话，我没什么意见。”陆斯与没想到沈逸轩会自己提出来，虽然这语气讽刺味十足。
　　沈逸轩突然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站了起来，渡步到陆斯与身旁，凑到他耳边用诱惑的嗓音说：“看来陆总对我还是不够熟悉，我对钱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从小就不感兴趣，或许陆总可以想一下更简单的方式，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嫖了我，让我嫖回来就好了，陆总觉得呢？”说完他斜靠在包间的雕花窗棂上，耐心十足地等着陆斯与的回复。
　　“如果我说不怎么样呢？”陆斯与现在回忆起那晚还会觉得很奇妙，但紧随着的是焦虑，和沈逸轩做的感觉却是很棒，但心理莫名多了些平日里情事过后所没有的困扰，为此他近期连续大半个月靠加班和喝酒来缓解这种情绪，不累到虚脱完全睡不着觉，脑海里总是浮现那晚的画面。
　　“听说陆总挺喜欢玩的，前几天我还看到陆总在KTV带男人回家，怎么？是怕我么，还是觉得我技术不如花钱买来的好？”沈逸轩顿了顿，然后一只手搭在陆斯与肩膀上，一只手撑在桌上，低头沉声在陆斯与耳边说，眼神冰冷无比。在陆斯与说拒绝的时候，那晚之后的怒气一齐冲向他的大脑，但发怒这种对解决问题毫无意义的方式素来是他所不齿的，他喜欢一步步来，就像一座建筑从设计规划到打地基最后完美展现给众人一样。
　　陆斯与抬头疑惑地看向沈逸轩，他通过这种方式放松基本是常态，所以当在KTV厕所看到那位长得帅气很合他平常口味的男孩子时，他按之前的方式直接和人去附近的酒店了，不过那晚的记忆不太好，那个吻也差了点意思，脱了衣服在床上也差了点意思，勉强做完一次后，他留了一沓钱就走了。他没想到沈逸轩当时也在那里，不过看到又能怎样，这样的事情他做得还少么？想到这里，那颗冰冷的心好像有什么异动一样。
　　“我答不答应和怕不怕你没有什么必然联系，我承认那次是我喝醉了，做了些在清醒状态下绝对不会做的事，如果逸少硬是要赔偿的话，清醒状态的我想了些其他的方式，但不包括□□。”陆斯与笑着说完这一串话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地口子，准备离开。谈判尚未结束，但看这架势今天也结束不了。
　　“那陆总是坚决不答应？”沈逸轩深知自己这逻辑孩子气十足，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陆斯与能答应，毕竟他们在床上契合度那么高，听到陆斯与拒绝的时候，他撑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收了收，眼里露出茫茫非洲大草原俯视着羊群的豹子般精亮的眼神。
　　“我工作上还有事需要去处理，单已经买了，如果逸少还想再吃点什么记我账上，恕不奉陪了。”陆斯与走到门口的时候定了定，然后回头淡笑着说：“其实那晚如果细究，相信逸少并不是吃亏的那个人。”说完陆斯与开门走了出去，步伐有条不紊。陆斯与到车上坐下来的时候才缓缓出了口气，他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紧闭着眼睛，双手握拳，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沈逸轩肯定懂什么意思，至于他会不会就此不再提这件事就难说了。一招不慎，他那潭似死水的内心，被这颗叫沈逸轩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太麻烦了，比商业谈判还麻烦，希望沈逸轩能够早点忘记，他心想。
　　沈逸轩静静的看着陆斯与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叩着，一下下像是在组织某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语言一样，几分钟后语言组织完成，沈逸轩出了包间的门，他并没有走，而是应了原木老板的约，一齐品了下刚刚才到的陈年普洱。
　　“刚刚那位陆总后来找你做过设计么？
　　“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之前我不是让你指导了一下这边的装修么，上次陆总和他朋友来的时候有提过说很喜欢这里的设计，我就说是你做了设计指导。”
　　“您老人家是生怕我的事务所坚持不下去是吧，什么时候都不忘给我拉活。”沈逸轩浅笑道。
　　“我是看这位陆总是真的喜欢，而且人也不错，我还不知道你啊，又不是什么活都接。”
　　“好好好，您就继续帮我留意看，争取让我多赚点。”
　　“又开始贫了，回去吧，本店打烊了。”
　　“嗯嗯，这茶不错，给我留点下次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