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36、第 36 章

　　椿树里的通道又黑又长，初桃走着走着眉头皱起来，感觉不对劲。从前这里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来了吗？

　　仔细回想一下，确实有很久没有过来了，至少得有个百余年了。最近几次都是椿来找自己，而不是自己去找她。因为鬼门是界门，守门者不宜经常外出。再者最近这数百年两人走动的都少去了，差不多就是从那个苍潇常伴椿身侧开始。

　　便是如此，也不该这样啊！这里是住人的家，不是什么试炼场。

　　初桃凝思片刻，伸手合掌，掌中出现一朵桃花。再吹一口气，一生二，二生四，最后变成一道长长的花线延伸出去。遇上岔路一分为二，遇到尽头就返路回来。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所有桃花都回来了，依旧凝聚成一朵躺在初桃的手心。而她的面前，是一幅巨大无比，令人惊叹的地图。

　　“真的是太，太疯狂了！”初桃看着地图不由出声。

　　这是一个迷宫，一整座山的迷宫。密密麻麻的小道上万数，明道暗道，真道假道，就算是探了路也没探出明细。而且处处机关，路路陷阱。地图上还有三个红圈，初桃就站在第三个红圈的外面，而且她其实离峭壁只有一步之遥，之前走过那长长的路，一切都是幻觉。最里面的红圈，圈住了山中间的一小个地方。看起来应该是树心的位置。

　　迷宫和陷阱什么的对仙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致人于死地的是是那几个红圈。经过第一个圈，它会让你失去法力，如同凡人。变成凡人之后，再小的陷阱都可能会致人于死地。第二个圈则是负重，失去法力，再身上背上巨石，寸步难行。最后一个没看出来，应该是保护性质的。

　　这是一本古书上的阵法，很久之前两人商量着想弄个小的出来玩玩，后来因为中间有些材料太难弄到而放弃了。

　　在这两人不常相见的百年中她竟然真的造出来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到底想做什么，想保护什么？除了椿树之心她还有什么事值得这样护着的。

　　难道是苍潇？初桃不明白，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她付出一切的。以前看在好友喜欢的份上她也客气几分，现在她恨不得一开始就按死他。

　　她知道这事算是你情我愿，她知道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她还是痛恨那个男人，没有他，成千上万年都过来了，一点事情都没有。有了他以后，短短数百年就物是人非。

　　不行，这样不可以！这是一起出生一起成长的姐妹。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死去。天罚至少还活着，还是有机会归来。刻要是椿树之心没了，那就是凡人所谓的魂飞魄散，再无一丝机会。

　　可是这个迷宫没那么好过！不知道那些追捕椿的神将是否已经有折损在里面，这周边似乎没有多少人来的痕迹。

　　初桃看了又看，最近决定先放一放，等她做些准备再来。

　　打定主意后，初桃扭头出了峭壁之门。一出来就看见老桃头和长生如同两只斗鸡死盯着对方，都是气鼓鼓的。

　　“祖宗，你出来了！”老桃头余光瞧见初桃，先松口气，然后哭啼啼的抹着眼泪扑过来：“您终于出来了，小夭好担心啊！一路马不停蹄赶过来，就想给您当个助力。”

　　“可是这小子！”哭着说着把指头指向长生，“这小子不省心啊！硬是跟了上来。带着他不知道护不护的住，不带又怕他在这山上出点意外。我真是为难死了！”

　　长生双眼观脚不说话，脸上依旧是那种倔强坚持的表情。

　　初桃看看他又看看老桃头：“你一个桃树精治不住一个人？”

　　“对哦！他是凡人！”老桃头愣一下，“不对！我用了法术的，他走出我的禁制圈了才跟到这里。刚刚都急糊涂了。”

　　“唉，我说你小子。你又不是修行之人，怎么会有这等本事！”老桃头绕着长生转圈，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难道是自己的本事太低。这么向着她又转到桃祖的身边，颦眉娇声：“祖宗！”

　　初桃本以为是老桃头贪玩或是有意带人过来，如今看着不像心中也犯嘀咕，这情况不对啊！

　　她上前两步，搭上长生的手。一搭上顿觉心惊，皮下无肉，好似一副骷髅架子覆着一层牛皮纸。刚在路上还在想这小子怎么好像瘦了，这到了手中除了那张脸，身上怕是已经孩子看了要做恶梦。

　　初桃伸手拉开长生的衣领，小少年惊的忙后退一步，疑惑惊讶的揪紧衣领。但这短暂的时间已经让人看见了胸口那一排深深印出来的肋骨。

　　“我的老天！”老桃头捂着嘴，“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怎么跟那饿死鬼一个模子了。不对，你最近吃的挺好啊！你生病了？怎么不说呢？这要出点什么事……”

　　“我让你给的桃胶给他了吗？”初桃打断老桃头。那会子就是看他面色不好才弄了这东西，能保他至少十年的百病不侵。其实她自己的桃胶更好，但是怕这小身板受不住。

　　“给了给了！当天晚上就给了，我看着他喝下的。”老桃头连连点头。那夜虽知是好东西，但亲眼看着旁人喝自己的汗水还是有点难以言喻的尴尬！

　　那就不该这样啊！莫不是从前漏了什么？

　　初桃思索片刻，对长生招招手：“你过来！”

　　长生迟疑，他摸不清让他过去是为何意，还是想看他的身体吗？有什么好看的，他自己每晚摸着看着都会心中发颤，手脚发抖。这还是人的身体吗？

　　不，它不是！它就像一个鬼，一个摆脱不掉的鬼。

　　“你过来！我不看，我只摸摸你的手！”初桃和颜悦色劝说，刚才那一下怕是吓着他了。

　　长生踯躅两步，一点点靠过去。初桃搭着他的手，眉梢一点点垂下来。

　　“祖宗，这小子是怎么回事？”等桃祖把手从少年身上拿开，压了许久好奇的老桃头才凑上去。

　　“没什么大事！大约是以前亏待的很了，慢慢将养会好起来的！”初桃淡笑，老桃头松口气：“还好，还好！不然还当是我照顾不周！小长生啊，回去就给你好好补补，补出圆脸来！”

　　“走吧！”椿山暂时不进了，再呆在这儿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回去。“去城内寻个落脚处，我们大约要多呆一阵子。”

　　“那这山？”

　　“今日不利，先在城中小憩几日，另选时间过来！”

　　“好嘞！”老桃头先行回了城中，作为自愿贴上的随侍，这些事儿一定要办的又快又好！

　　山道上，初桃施法封了峭壁，附近的人在寻不到这里。完成后转身向城中走，长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长生冷不丁开口。

　　“不，你不会那么快死！”至少这十年不会，桃胶会吊着命，阴差也带不走。不过这和自己一贯的作风背道而驰了，本是看着非短命之人才愿意这样做。如今，罢了，做都做了，还能挤出来不成。

　　初桃斟酌一会，郑重问长生，“你想听实话吗？”

　　“要，我想要实话！”长生殷切看着初桃。他不是怕死，这一生的凄苦一身的伤痛，死亡不是最好的，但肯定是不差的一个结局。

　　但是每天看着自己消瘦下去，找不出原因也是令人心惊恐惧的。这种消瘦并不伴随着疾病，而且他还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就是好像身体中多了什么东西在游走，更甚者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让他觉得有种不是人的感觉。

　　“你，现在还是个人，但以后还是不是人我就不知道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我能肯定这是人为。大概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有人为你设了一个祭台，慢慢把你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初桃想起黑白无常的话，想起那天看到的记忆，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告诉长生一个残酷的事实：“也许从一开始你就是他人设下的目标物，历经世事后完成他的一个目的。”

　　第一次见到长生是在东里湾，其实他就是那个在画面中看到的，逃难而来被关在山崖的少年，那时的他脸圆圆的，身上还是有肉的。再后来就是在那海边小镇，瘦了很多，但至少还有个人形。到了现在，人形都感觉维持不住了。

　　初桃看过长生的记忆，最初的记忆中，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他一直在变瘦，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也许不久的将来，他就会……

　　在没有看到那个控制者前，初桃也说不好最后的情况。但这吸血吃肉的模样，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有人在利用他复生。但愿不是吧！

　　“那我最后会变成什么东西！”

　　初桃定定看着长生，良久，良久！

　　另一边椿城中，搞定住所的老桃头再次接到了山君的消息，他如今已经到了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