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35、第 35 章

　　椿城，相传那是一个人间仙境。里面住的虽然是凡人，但寿命长，人俊美还都身体康健不生病。

　　有无数的人挤破头皮想要成为城中人，但成功的寥寥无几。不是因为这座城封闭，它其实从来不禁止人员的流动。而是因为真正成为城中人得到庇护，必须得到椿娘娘的青睐。这椿娘娘很少青睐人，也没人知道她愿意赐福的标准。

　　城中的人自鸣得意，自恃高人一等，轻蔑的看着城外的人。城外的人半是羡慕半是妒忌。丰年的时候到也相安无事，到了荒年，一个个就红了眼。城里城外总生是非。

　　据说有一年天下大旱。城外的河流都已干涸，只有椿城椿娘娘石像前那一潭水依旧碧波荡漾。

　　城外的人起先是求水，城内分了一点出来。但这远远不过，有钱的开始用钱和珠宝买水。城内尝到甜头，慢慢变成了每日高价出售一小部分水，最后抬成了竞价买水。

　　没有钱的穷人陆续消失在这个世界，有钱的也感觉越来越难支撑这不知什么时候到头的天灾。这样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城外的人终于忍不住发动了一场暴动。

　　他们想要水，他们想要活下去！

　　一场混战，城外死了很多人，城内也好不到哪里去。鲜血染红了椿娘娘面前的碧水，整座城市都充满血腥的恶臭。

　　第二天，春雨滋润了大地，城外的世界恢复了生机。但是椿城从此消失在人们的眼中，成了一个传说。

　　车轮碾过，尘土飞扬。老桃头坐在车夫的位置，幽幽讲着一个古老悠长的故事。长生原本是坐在车里的，一点点挪到车架的位置上。他喜欢这个故事，感觉故事中的地方很亲切。

　　初桃坐在车厢中没有动！她知道这件事，那会椿在她那里蜷缩了好几天。

　　椿的本体和她差不多大，如今也是一个不小的山头。树干像山，而树冠立在云层之上，常年不见踪迹。

　　椿城的人是第一批住在椿山的人的后裔。那时椿才定居到那儿不久，好奇爱玩。和他们一起建城，一起过节，还给他们赐福。

　　后来岁月悠长……活得太久就是这点不好，熟悉的只会远去。椿也渐渐远离了凡人，转而和仙妖之类的玩耍。这样相处起来不必太计较生死和别离。

　　她也偶尔会转头去看看，捡一个看的特别顺眼的送个福气。但真的是偶尔，非常偶尔。

　　老桃头说的那事发生的时候椿不在家，回来后满地的尸首和鲜血，连她最爱的碧水也再无一点清澈。

　　椿城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那都是椿的泪水。虽然已经很少关注这里，可那也是她一点一点参与创建起来的。

　　上天没有惩罚椿，这不是她挑起的，但也暗暗责怪她厚此薄彼才导致了这场人间的灾难。没有禁止她有所偏爱，但不可太过。

　　椿收回了送出去的赐福，消除了椿山内外所有人的记忆，躲到朔度自我疗伤了一整月。那一个月她时常问：如果不由我赐福，那我这能力拿来干嘛，就是每天对着一本册子点点点吗？

　　初桃回答不了这个问，她其实也有相似的问题。椿掌生不能随意给予人生，自己掌死也不能按心意定他人死不死。不说很多很多人，就算是身边亲近的数人也动不得。

　　时间长了，大家都不问这种问题了，反正顺着天意，日子照过。只是都远离人群，在同伴的小圈子里生活。

　　世人也好，后起的妖族也好，都以为椿城只是一个传说，或者在那件事中消失了。

　　不是的！椿城在，一直都在，从来没有消失过。只不过它现在不叫椿城，它叫做……

　　“祖宗，长寿城到了！”老桃头在一座城门前停下马车。之前她问祖宗椿城在哪儿，祖宗只说是先到长寿城。如今长寿城已经到了，接下来呢？

　　老桃头的话打断了初桃的遐思，她走下马车，站在长寿城的城门外，看着城后高耸入云的山峰和门上娟秀熟悉的大字。

　　椿城，它现在不叫椿城，它叫做长寿城！长寿城的人已经失去了椿的祝福，不过世世代代生活在椿树上，多少还是沾了一点灵气。生老病死犹在，寿命却是比其他的人稍微长点。

　　初桃仰望着门顶，这里她来过很多次，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五味杂陈。

　　她们是姐妹，她们是至交！可今天要做的事会让大家从此背道而驰。

　　椿树之心是一定要去找出来的，椿在朔度山躲不了很久，早晚会被找出来。再那之前如果能找到椿树之心，也许她的罪责能够小一点。但这也等于亲手将她送入地狱，她犯下的错会让她永生永世只能盛开在永无阳光的黄泉。这对于喜爱阳光的草木来说真的是很令人痛苦的惩罚。

　　“走吧！”初桃深吸一口气叹出来，抬脚跨入城门。先找到再说吧！中途再看看有没有办法！

　　“好嘞！”老桃头紧跟其后，目光扫视着城池的每一个角落。。这儿她没来过，原本长寿这名字就让人有探寻的欲望，更何况看组织那个的样子椿城还和它有关联，那可就更让人好奇了。

　　长生跟在后面，闷闷的，脸色青白不好看。也不知为何，靠近这座城池会让他的心怦怦直跳。亲切和悲伤的气息围绕着他，心疼的想要大哭一场。

　　长寿城算是附近比较大的一个城池了，而且地理位置特殊，隔在海和山和荒漠的中间，算是一个通道要塞，故城内人来人往热闹的很。一路走过去，天南海北的杂货都有，有东海明珠也有沙漠动物骸骨。

　　“哇哦！”老桃头的惊喜一声高过一声，从前她都呆荒林，这里面好多东西没未曾见过。琳琅满目看花眼的时候，就算是妖也一路欢跳的像个小孩子。

　　只是这长生？初桃回首看一眼，怎么这样安静，凡人不是应该比妖见的更少。而且好像最近几日又瘦了。照理不应该啊！衣食住行比他之前流浪好多了，还给了他一瓶子桃胶，便是胖不起来也不该瘦下去。

　　“祖宗，祖宗，你来看。这是什么东西？”老桃头兴匆匆抱着一小袋叶子跑过来，“卖的人说这叶子是神药，只需三四片，用水煎服，风寒暑气什么的一吃就好。严重点的取个七八片。甚至连妇人生孩子难产，吃上个二十片也能保母子平安。我闻了闻，上面确有灵气，但看不出来是什么树的。有那么一点像椿树叶，但我记得椿树没有中间这条红线。”

　　椿树叶？椿城？

　　老桃头忽然灵光一闪，拿起叶子再度翻看，又抬头看看那座看不见山顶的椿山。

　　难道说椿山就是椿城！不对啊！那椿城的人呢？全没了？

　　“这是哪儿来的！”初桃看到叶子变了脸色。

　　“那边一个小摊贩卖的。很多人在买，我抬了价买回来的！”老桃头打量着祖宗的面色，看来这叶子并不一般啊！

　　“我也问了哪儿来的，他咬死不说。用了点儿小法术，他说是后面椿山上有块峭壁，时不时会飘下来一些。他无意中发现有药效，就捡回来卖。”

　　“知道的人多吗？我说那峭壁！”初桃捏紧了这青中带红的叶子。这是椿的叶子，她不会认错的。

　　可是像她们这样的古树都不会轻易掉叶子。她远在海外还可以稍微随意些，椿从来不会将叶子掉落在城中。

　　椿树之心！除非椿树之心比大家以为的更早离开了椿树！她已经开始枯萎凋零了！

　　“老桃头，你再去找那个小贩，弄清楚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所有知道的都让他们忘了这件事！我先去峭壁，你一会过来寻我。长生，你看着安排！”

　　初桃面色凝重，话说得又快又急。这姿态把边上的老桃头给吓着了：“好，我这就去。但是祖宗，能不能问下，这是要出什么事了！”

　　“去吧！别问了。只要现在能挽回，那就不是什么事！”初桃说罢就离去。

　　峭壁的位置她熟悉的很，一个顺闪人就到了悬崖之下

　　椿山和朔度山不同，或者说是初桃和椿的习惯不同。初桃是在山上桃林中开辟了自己的一个小屋。椿则是在自己的树干内搭建了住所。峭壁其实就是椿的家门。

　　椿很爱干净，就是一个虚假的家门她也总是弄得干干净净。从前的峭壁光滑陡峭，没有落泥也没有杂草。但是现在的……

　　初桃叹气，伸手拂去峭壁上的杂物，再将地上的落叶尽数捡起。底下的一些已经发黄发腐，该是落在这儿有不少时间了。

　　椿啊椿！这到底是为什么？椿树之心不仅是生门，那更是你的命根啊！

　　完成后，向从前无数次那样敲开了椿山大门。只不过从前是至交好友给她开门，现在是自己闯进去。

　　家中无人，一片漆黑，连从前的指路明灯也已经熄灭。初桃伸手唤出明火，留下给老桃头的指路线索后，就着火光，一路向树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