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31、Chapter 30

　　假期的第一天，何栖却醒得很早。

　　昨晚他没和温行止睡在一间房，就算睡一间房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而且温行止并没有表现出不开心。

　　昨晚回来之后，温行止虽然不如之前温存脉脉，却还是体贴的。

　　就算他真的不开心，又关我什么事，何栖心想，他想和我睡一起，我就得让他跟我睡一起吗？

　　一场相互依偎共看的电影，本来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升了温，但昨夜那句话，却伤了温行止的心。

　　好像什么也没变，但何栖知道自己的心变了——他矛盾极了。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走到窗户前。
　　天空上云气不重，蓝蓝的很澄澈，现在是七点，太阳也还不刺眼，看起来今天天气应该还不错，适合游玩。

　　温行止昨晚失眠了，陌生的环境让他没有安全感，而且何栖连问都没问他一句，就不愿意陪他了，而且很不耐烦地把他赶去了另一间房。

　　可生物钟还是让他六点半就醒了，可是不愿起，他迷迷糊糊听到开门的声音，温行止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是在何栖家。
　　还不如在自己家呢，至少不用隔着一道墙壁。

　　何栖这么早就醒了？真是罕见，平日里的周末他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温行止看了眼手机，昨晚和妈妈说的，“国庆节在朋友家住几天”的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有一点点失落，但温行止并没放在心上。

　　他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换上衣服，确认自己看起来清爽利落，才开门走了出去。

　　何栖在卫生间里，余光看见温行止进来，不禁有些尴尬，他正在刷牙，张着嘴一口的白色泡沫，很是不雅。
　　温行止走到他身后，和他错开一个身位，刚好可以看着镜子里的何栖。

　　镜子里，温行止和何栖距离很近。
　　温行止抬起手，在镜子里抚摸着何栖的脸颊，他的眼神太复杂了，又隔着距离，何栖不知怎么一阵心悸，仿佛那只手真的触碰到了自己的脸，正在自己脸上放肆游走。

　　可实际上却是，温行止的动作只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就继续往上，拨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何栖赶紧低下头含了一口水，吐掉，如此几回，直到结束了漱口这个动作，他才敢抬起头。

　　温行止已经不在他身后了，他站在门口，目光温柔，看着何栖：“哥，早上想吃什么？”

　　何栖还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又想到这里只有自己和温行止两个人，心里怕的很，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低头手忙脚乱地把杯子和牙刷放好。

　　“哥？”温行止叫他。

　　“都行，一起出去吃吧。”何栖说。

　　温行止上前一步，沉声说：“我昨天想了想，给你制订了一个完美的学习计划，四号开始，这两天抓紧时间玩吧。”
　　“啊？这么快？”何栖说。

　　“你昨天说的，要好好学习，这么快就忘了？”温行止说。

　　何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再过一段时间吧。”边说边往门外走去。

　　温行止突然伸出手，撑在门框上，把何栖拦在门内，说：“不行。”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你好烦。”何栖皱着眉头说。

　　温行止一顿，而后缓缓地说：“但是我想和你去一个学校。
　　“如果你不好好学习，我可以考差一点。”

　　‘威胁我？拿你自己的前途威胁我？温行止你怎么想的？觉得我会在意你的未来？’何栖撇开视线，没好气地说：“……随便你。”

　　“好。”温行止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收回了手。

　　何栖有些犹豫，担心温行止再次为难他。他发现温行止已经不再看他，赶紧从温行止身边溜了出去，坐到沙发上，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头发搞得乱七八糟。
　　他是想好好学习啊，怎么和温行止说了两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也不知道温行止一大清早发什么疯。

　　温行止洗漱完，走到何栖身旁坐下，帮他理了理头发，“出去吃饭吗？还是我帮你带？”
　　温柔的语气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温行止怎么做到的，明明刚刚说了那样过分的话，面色阴冷地说不行，现在却还能面不改色地说给他带饭。
　　何栖说：“不想吃。”

　　“刚刚我有些不清醒，你别生气。”

　　“我哪敢生你的气。”何栖说，心想，你都要开始管着我了。

　　“没有生气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吃饭吧。”温行止说。

　　“……”何栖不知道温行止是故意的，还是真不明白。
　　不管温行止心里是怎么想的，何栖都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无动于衷——他今天早上偏不和温行止一起出去吃饭。
　　当然了，温行止带的他也不吃。

　　“你是想要我抱你去吗？”温行止问。

　　“你抱。”何栖冷冷地说，他才不信温行止抱得动他。

　　温行止一笑，起身弯腰，一手从何栖膝盖下穿过，另一只手环住何栖的后腰，稍一用力，何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腾空了。

　　“喂，你干嘛！”何栖吓得动都不敢动，双手胡乱在空中乱抓，一下子抓住了温行止的上衣领子，有了着力点，他才放心地偏过头去，想看看自己离地的距离。
　　他害怕温行止会突然松手，让他摔到地上。

　　“抱你。”温行止笑着说。

　　‘让你抱你就抱，你怎么那么听话？’何栖扭头瞪着温行止，刚好对上他笑意暖暖的双眸，愣了愣神，才说：“放我下去。”
　　他的语气已不如之前那么生气。

　　何栖的脾气，果然还是得来软的，温行止心想，何栖的身体紧紧绷着，抓着他的衣服领子，勒得他后脖颈有点不舒服。
　　不过，何栖不敢动弹，也不会逃，恼火中带着委屈害怕的表情也很可爱，像这样牢牢控制着何栖的感觉，温行止很喜欢，他偏不放他下去，还故意往前走了两步。

　　何栖不敢挣扎，目光凶巴巴的，盯着温行止，不知怎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他锁骨上的痕迹，那道粉色的，快要和肤色融为一体却又一眼可以看见的疤，心突然就软了。
　　他总是这么容易为温行止心软。

　　他轻轻地说：“我好好学习还不成吗？”

　　“真的？”

　　“你先放我下来。”

　　“好。”温行止把何栖放回到沙发上，那种他喜欢的感觉他不敢多尝，生怕自己上了瘾。
　　再说，何栖都愿意好好学习了，无论是不是真话，至少是给了他台阶下。

　　何栖脚一踩到实地上，就腾一下站起来，用力推了温行止一把，温行止一个踉跄没站稳，退后了两步。

　　“我讨厌你！”何栖说，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换好鞋子，然后发现温行止仍站在沙发边上，看着自己这边。
　　隔得有些远，何栖看不清温行止的表情。
　　“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走了。”

　　温行止走到何栖身边，问：“以后，别说讨厌我行吗？我会当真的。”

　　何栖还在气头上，没有察觉到温行止的难过，说：“那你别做让我讨厌的事啊。”

　　“不喜欢好好学习？还是不喜欢我抱你？”
　　何栖只关注到了后面半句，说：“哪个男人喜欢被公主抱啊？”

　　“我。”温行止说，“你愿意抱我吗？”

　　何栖的怒气来得快，去也快，温行止说得理直气壮，把他逗笑了，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可他打量了一下温行止的身高就放弃了，他突然发现温行止好像比初遇时要胖一点，身材匀称，怪不得轻而易举就把他抱了起来，而且丝毫不吃力。
　　自己有80%的可能性是抱不动他的。

　　何栖笑着说了句“滚”，转身打开门。

　　温行止也发现何栖没有生气了，脑袋里又有了新想法。

　　他上前和何栖并肩同行，说：“我昨晚失眠了，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四点三十七。”

　　“四点！”何栖震惊了，“想什么去了？”
　　刚问完，何栖就想起了自己昨晚上在江边说的那些不过脑子的话。

　　温行止委屈地像个小孩似的，说：“我害怕。”

　　温行止的模样和旧日记忆重叠，何栖又心软了，他无奈地说：“行吧，今晚我陪着你，行了吧？”

　　温行止开心地笑了，何栖看着他，竟有种当妈的感觉。

　　何栖一皱眉，赶紧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抹去，也对着温行止扯出一个没有灵魂的笑容。

　　这么个身材颀长容貌美丽的儿子，长这么大了，还要别人哄着睡觉，他可没那个本事去养。
　　这一个月，至少有十五天的晚上，温行止都吵着让自己哄他睡觉，光电话费就花了好几十。
　　剩下十五天，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陪着温行止睡的。

　　这么一想，何栖觉得自己可真是伟大，浓浓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关于早餐，何栖没有多想，直接带着温行止去了一家早餐店，何栖十分惦念这家的味道，在学校时就总想着，可惜太远了，他懒得动弹。

　　一层辣油浮在浓稠的汤面上，白色软弹的米线泡在其中，有几根冒出了水面，然后是一勺淡白色的肉末像小山一样盖在米粉上，温行止拿起筷子一搅，把肉末打散，卷起一筷子米线吃了一口。

　　“好吃吗？”何栖满怀期待地问温行止。

　　温行止点点头，说：“很好吃。”

　　“说是这家店开了有十几年了，他家的汤真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酱也是最好吃的。”何栖边说，边夹起一个小包子在酱料碟里滚了滚。

　　“你也是。”
　　“？”何栖没明白，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是说啊，像你，也是我见过最好的。”

　　“有病。”何栖骂了一句，一口把包子吃掉。这人肯定有病，竟然把他和吃的混为一谈。

　　“慢点吃。”温行止说。

　　“咳咳……”温行止话音刚落，何栖就被辣椒油呛到了，连连咳嗽。

　　他放下筷子，掩住嘴巴，脸憋得通红。
　　温行止赶紧起身从何栖对面挪到他身旁，把豆浆送到他手里，又拿了张餐巾纸。

　　温行止没有说话，等何栖慢慢缓过来了，才笑他，“又没人跟你抢。”

　　“你，”何栖拿纸掩着嘴，抬手指向对面，说，“对面去。”

　　温行止笑着坐了回去。

　　难得见到何栖气急败坏的模样，今日一早上就见了两次，还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