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迷情》瀚海兰泉

29、密谋

　　（二十二）密谋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四人，骑马来到了萧记皮货行。
　　“大掌柜。”
　　“大掌柜。”
　　门口有两个伙计在扫着异地红色的爆竹，见我前来向我打招呼。
　　店内的伙计见了我也不再像往日一样无动于衷，而是纷纷点头致意，一个个都彬彬有礼的。
　　“大掌柜，您来了。”老王上前迎接。
　　“王掌柜，行啊，有声有色的。”我赞扬道。
　　“您还先别急着夸我，这才刚刚是第一天。要是他们天天都是这样，等您明天外出数月后凯旋回来时，他们若还是这个样子，那时您再夸我，我一定却之不恭。”老王可起道。
　　“店里都有人管了吗？”我问。
　　“都在！”
　　“那老板呢？”
　　“也在。”
　　“让人拿这批条到老宅去，把布庄那些个老人的银子都给送他们家去。”
　　“好。”老王把跑街的伙计叫来，把我说给他的事情吩咐了，那伙计立刻骑马去办事了。
　　“去我那里吧，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低声道。
　　“好，那我们骑马去。”老王会意。
　　我和老王刚一上马车，后面就传来了车马声。
　　“大掌柜，您不坐车去吗？”小朱驾了马车来问。
　　“明天就要出发了，可有的是让你辛苦的了，好好休息去吧。”我将他打发回家，想了想又问道，“卫少他好些了吗？明天能去吗？其他人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小朱答。
　　“那好，你去吧。”小朱调转车头，我对老王道：“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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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可真是雅致啊，当属闹中取静之处。”一上山，老王就发表评论。
　　“是啊，我本来也没有想到十几两银子竟然能检到这么大的便宜。”我笑了笑，下马。
　　“这可真是划算啊。”老王感叹。
　　“可不是？这边请。”我让老王进了大厅，并且为他端茶送水。
　　“有劳您亲自为我倒茶了。”老王谢道。
　　“这没关系。我现在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这句话可算得上是至理名言了。只是今日大掌柜今天找我前来，就是为了想要和我说这些事情吗？”
　　“明天我就要出塞去了，所以有些事情的关照你。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这些事情的进展也可以将至尾声。”
　　“您请讲。”老王洗耳恭听。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你觉得我的能力如何？能不能把萧记带出困境？”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眸子，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化。
　　“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问这个？”他眼里闪着诧异，诧异中还略带点敬畏。
　　“这个你不用管，只管回答我。”
　　“我当让相信您的能力，您完全可以将萧记带出困境。”
　　“那你觉得我的人品怎么样？”
　　“说实话，您的学识、您的行事风格都让我叹为观止，我对您很钦佩。”
　　“这我完全相信。那么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看法吗？”
　　“这……您今天为何总问些这样的问题？”
　　“这么说你不想知道？”我歇了口气紧接着道，“不过我想让你知道，因为我觉得你不够忠诚。”
　　“大掌柜为什么说我不够忠诚？是觉得我为萧记做得还不够吗？”老王诚惶诚恐。
　　“你当然做得还不够，不过还不止是针对萧记。”
　　“那还有什么事，让您对安邑这样不满意？”
　　“你明白什么是忠诚吗？”我知道他是真心求教，于是不再为难他。
　　“请赐教。”比起刚认识他的日子，我觉得他沉稳许多。
　　“我先问你，你觉得你有没有能力担当起今后作为萧记少东家所应当承担的责任？”
　　他摇了摇头道：“比起大掌柜，我肯定不行。”
　　“不，你行。以你的能力、以你现在所拥有的人脉，你觉得担当得起！可是你不自信，你总是想着‘我不能’。所以你明明早就应该娶到月莲小姐，但是你却辜负了她；你早可以成为萧记的接班人，却一直忍气吞声！忍耐，本来没有错，但是忍耐过度，那就会耽搁很多事情。离开你的学徒中，除了那些唯利是图的，有几个人不为你感到心寒？”
　　“大掌柜……”他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我刚才说到忠诚。忠诚是什么？是责任！一个人要负责，首先要对他的家庭负责，然后是他的事业，最后就是他的国家！你如果连你的妻子都照顾不了，你就没有对你的家庭尽责；如果你再对你的事业不负责，那么你就背叛了你的事业；你说说你对得起你的国家吗？”我把问题尽可能说得严重些。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对得起月莲小姐，才能对得起我的事业，才能对得起我的国家呢？”老王虚心求教。
　　“向月莲小姐表明心意，让她帮助你夺取萧记大权。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她应该了解，即使现在萧记好起来，只要是你父亲当家，很快它又会衰退下去。”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这样做总不太好吧。”老王一脸愁容地说道。
　　“把眼光放远些吧，多想想今后。如果你不愿做，那我也毫无办法，只是我明天就会辞号，萧记的钱我一文不要，萧记的事情我也一概不管，因为管也是白搭。”我仗义执言。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那你慢慢考虑吧。我不需要任何承诺，因为我觉得没有任何一种承诺比付诸实践更为可靠。”
　　“是的，我明白。”
　　“那么我可以说第二件事了吗？”
　　“您请说。”
　　“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目前还算稳定。上次拜访过月盛缘后，他们已经不再对我们萧记施压。复古天那边施加的压力也小了很多，尤其是他们少东家，几乎就没有对我们施加过任何压力。”老王分析道。
　　“上一次的竞争危机，祸起复古天，为了避免今后不再有这方面的事情发生，我们必须采取措施，让他们不再对我们构成威胁。”我开始了进一步谋划。
　　“那依你看，可不可以利用蒋老头和他孙子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后院起火呢？”老王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你觉得蒋少东家是个怎样的人？”
　　“我看他是个能成事的人！”老王仔细思索后，郑重其事地答道。
　　“那么就让他们人财分离、让他们分家吧！”我道。
　　“您是说利用蒋少东家对他爷爷年事已高，却迟迟不肯让出家产的矛盾，让他们闹分家。可这人财分离，又是怎么说的？”老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不觉得用你说的这个方法做事太露了吗？”我笑了笑道。
　　“那您是说……”
　　“我走以后，你每过一个月就到蒋少东家那里去一次，和他商议天光丝缎仿制品的事情。你说过，萧记的人脉都在贾行手里，这件事情蒋老头那里很快就会知道。蒋老头现在很信任我，那么按照正常的分析习惯，他就会把我和你分到两个对立面上，我们的苦肉计才好实施啊。”
　　“苦肉计？为什么要用苦肉计？”老王不解。
　　“让他们觉得你阳奉阴违，他们就会觉得我们之间有矛盾，这是示弱。蒋少东家多年来野心勃勃，但他是个知道知恩图报的人，所以现在谁帮衬着他，他今后一定会感激不尽，这是争强。见此情形，蒋老头会怎么想？”
　　“他的孙子要夺他的权，与其人财两空，不如破财消灾！”老王恍然大悟。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点醒蒋子诚，然后在非常非常有必要的情况下，帮他一些顺水推舟的小忙。”我将计划全盘托出后看着老王问道，“所以你知道该让他知道些什么消息，又该和他说些什么了吧？”
　　“我明白了。让蒋子诚变强，来打压蒋老头，以蒋老头的精明一定会明哲保身，这样一来贾行肯定不干。我现在是萧记的准少东家，我帮了小蒋，老蒋和小蒋毕竟是一家人，他们要分家，他这个大掌柜虽然握有实权，但是家事还是不太好干预，所以他一定会先来找您，让您去递话。可是我们之间的间隙是我们使的计策，那么他就不可能如愿以偿了。”老王全面分析。
　　“不错。”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可能会冒犯您，所以不知当说不当说？”他略有所思地道。
　　“说吧。”
　　“我想知道，如果老板想再次悔婚，您是不是还打算这样帮着我。我记得您说过萧记度过危难之后，您就要功成身退，这是您的真心话吗？”老王放大胆子问道。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说着我把头巾解开，长发飘逸开来，我笑了笑道，“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大掌柜，你怎么是……，我……我从未想过您竟是一个女流之辈！”老王惊道。
　　“我从小就是个假小子，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镇定自若，“庆功宴上，如果老板想二次悔婚，那么我就死退了。如果老板答应你们正式定婚，那我就找个别的理由，活退。”
　　“多谢成全。”老王感激涕淋。
　　“这没什么，要知道这么做，我自己也不亏呀。以后在生意场上，我们还会以相与的形式见面的。”我坦率地说。
　　“好，以后生意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咱们互利互惠。”老王也爽快地答应了，随后起身道，“那我告辞了。”
　　“请吧，我不送了。”
　　老王骑着马下了山去。
　　“你就这么相信他？”冷不丁的，传来了霍居延的疑问声。
　　“我有退路，可他没有！”我看了看霍居延，接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萧老板，那他不仅会一无所获，而且会失去他原本拥有的一切。因为萧老板已经知道老王知道他在利用月莲小姐的感情了，所以他会有危机感，因此即便老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也会把他赶走的。老王是个聪明人，他应该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你用心是挺苦的，可你总是不喜欢说你自己施恩于别人，还总喜欢说自己是有利可图才这样做的。谁都喜欢在别人身上找过错，而你却总喜欢在自己身上挑刺，你果然与众不同，陛下的眼光不差。”他的眼睛里透着骄傲，好想他知道一切一样。
　　“陛下的眼光当然不差，只可惜他也有意料之外的事。比如我们的逃婚，我们的相遇，我们的合作，还有很多的从天而降的事情。”我无视他的眼神，自顾自地分析道。
　　“这些事里面包不包括我们现在又要成亲？”他很直接。
　　“你说什么？谁说要和你成亲了？”对于他的坦然，我有点难以接受，“我们才认识几天？现在还没有到可以谈婚姻的问题吧！”
　　“我觉得你已经爱上我了，以我对战争局势分析的能力。”他肃然起敬。
　　“战争局势还能用来分析这些？是判断美人计是否凑效用的吗？”我一边推断，一边询问。
　　“差不多。”他一扬头答。
　　“那你觉得我的美人计用在你身上还凑效吗？”我不依不饶地问。
　　“你很漂亮，也很聪明，可就是欠一点家教！这世上有这么对自己丈夫说话的吗？”他还是很傲。
　　“第一，我们的婚约已经被陛下取消了，所以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夫；第二，你和我都因为反对这桩婚事逃婚了，所以我们彼此之间都应该保持独立；第三，曲忆菡失踪这件事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骠骑将军霍居延已经死了，这是满城皆知的消息，因此你没有存在的理由！”我最看不惯男人跋扈的样子，我拿陛下没办法，但是要赢你那是必须的！
　　“你真的觉得我没有存在得要吗？那你干嘛那么希望我出狱？那么希望我和你一起出边塞呢？”他使出杀手锏。
　　“南宫他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对于你说的婚姻问题我会考虑的，但是需要时间。”说完我甩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哥哥惹你生气了？”霍雨涟见我怒气冲冲地进门，赶忙上前询问。
　　“没事儿，”我躺到床上，看了看她道，“听说陛下以前也给你和南宫订过婚？”
　　“那时童言无忌，陛下应该也没当真。”她有点尴尬地道。
　　“那你喜欢南宫吗？”我问。
　　她低着头，沉默良久，然后看着我道：“喜欢，”顿了顿又接着道，“但是我不能嫁给他。”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她又是沉默许久，对我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好吧，我睡觉了，谁来都不要叫醒我。”我闭上了眼睛。心想：“这对兄妹真是有趣，一个骄傲自大，另一个羞涩腼腆，这一家子怎么凑的……”
　　从中午一直睡到晚上，我都没有起来。明天就要出发了，睡觉是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