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洛青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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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亮高悬，晚风习习，皎洁的月光洒在窗外的白桦树上，在客栈外墙上投下婆娑树影，摇曳不定。
忽然，那些树影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在外墙上延伸自如，朝一处汇聚，顺着窗棂钻入客房，与黑暗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被洛青黛放置在床头的古朴铜镜，在窗前稀疏月光的映照下，逐渐显出一张对镜梳妆的女人脸，赫然就是吕薇的脸。
洛青黛做了个梦，不，不是梦，准确来说，是被魇住了。
她的五感还在，脑子也半清醒着，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她知道自己应该醒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像躺在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她听到身边有人说话，是一对男女的声音，仿佛隔着重重纱幔，朦胧不清。
“阿郎，我终于见到你了。”镜中女子急切的放下手中的梳子，俏丽的脸颊几乎贴上镜面，眼中饱含倾慕：“阿郎，我想你想的好苦，我想出去，我想与你长相厮守。”
“薇薇，别急，很快我们就能长相厮守了。”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分明是男子的声音，却是吕薇的样貌，连身高都如出一辙。
“阿郎……”
“别哭。”男子伸手在铜镜上轻拭，柔声道：“等我汲取足够的灵力，不再受困于镜中，我们就可以在尘世间长相厮守了。”
“我还要等多久？”
“很快了。”男子温柔至极：“薇薇，听话好吗？在此之前，就替我待在镜中，可以吗？”
“阿郎……”镜中女子轻拭眼泪，点了点头，又道：“我不想出嫁，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嗯，我们会在一起的。”
镜中女子身影散去，男子顶着与吕薇形同一人的脸，坐在床沿，轻轻执起洛青黛的手，眼神温柔如水，“多美的人儿啊，可惜了。”
他语气突变，神色狰狞，大声怪笑：“——可惜，注定化作一具白骨！”妖力瞬间释放，黑暗侵蚀而来，将四周的一切全部覆盖，男子心情愉悦的哼起了歌。
就在黑暗即将侵蚀洛青黛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灵力突然爆开，一朵金色莲花将洛青黛完全包裹其中。男子猝不及防被灵力击中，重重呕出一口鲜血，四周黑暗如潮水褪去，皎洁月色斑斑点点的重新撒进房间。
“龙莲盾……”男子喃喃念出，随即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龙莲盾！！！”
龙莲盾乃是龙族秘宝，是龙族取自己的九片龙鳞炼制而成，坚不可摧，世间罕有。
眼前女子竟能受到龙莲盾的庇护，那必定是有一位龙族爱她至极了。真有意思，向来久居东海龙宫不染世事的龙族，竟也有七情六欲，对象还是个灵力如此低微的仙门弟子。
男子不仅没有知难而退，眼神反而更为炽烈，近乎狂乱的盯着洛青黛，仿佛她是稀世法宝，如果能得到龙莲盾，这天地六界能伤他的，又还剩几人？
屈指可数矣！
“镜妖……”
客栈飞檐一角，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脚边趴着一只畸形魅童，四肢枯骨嶙峋，肚子却浑圆鼓胀，态度亲昵服帖。
“区区镜妖，也敢窥觑龙莲盾护着的人。”雾泠摸了摸魅童稀疏的头发，神色晦暗道：“去吧，跟着他。”
一股黑雾萦绕魅童，后者欣喜若狂的蹭了蹭他的腿，如离弦之箭，手脚并用的爬下屋顶。月色掩映下，那个畸形无影的东西，速度奇快的追着褪去的树影，没入黑暗。
——
洛青黛冷汗淋漓的惊醒，胸口剧烈起伏，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已经很久不曾做过那个梦了，自从有龙莲盾护着，她基本都是一觉天明。昨夜却不知为何，被梦魇困住，迷迷糊糊间听到身边有一对男女在说话，四肢动弹不了，又醒不过来。
那种无能力力、心绪焦躁的感觉，再次将她带回了三十多年前天地色变的那一幕。
洛青黛在床上坐了许久，竭力控制压下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心悸，摸了摸项间佩戴的指甲盖大小的龙莲盾，塞进里衣，起身梳洗。
长安街上热闹繁华，彩灯似锦，若非吕小姐提醒，她还真记不得中秋节临近。此时再看来，似乎与往日的繁华有所不一样，多了一份欢闹喜庆。
适时，传音铃叮铃响起，是洛子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师姐，明日过节啊，我都好多年没有过这种节日了！”
“未央阙从没举办过任何凡人节日，除了仙门盛典赴会这种。”泽言也颇为向往，“我也没过过。”
洛青黛笑说：“你俩想留下来感受一下吗？”
“想啊！师姐，可以吗？”洛子童心虚又期待的问。
与内务司约定的时间是明天傍晚回山，迟一两日倒也不是不行，她也有点想参加。于是洛青黛道：“可以，不过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可惹是生非。”
洛子童那端欢呼一声，“师姐最好了！”
洛青黛正欲将传音铃收入袖中，迎面跑来一群玩耍嬉闹的小孩，稍不注意，避闪不及，被其中一个小女娃撞了个正着。
洛青黛赶紧扶起女娃，问道：“小朋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让姐姐看看。”
女娃扎着羊角辫，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似乎被吓住了，也不说话。
“无事，姑娘，这些小乞丐整日在街上游窜，皮糙肉厚，摔不坏的。”旁边有个卖泥塑的老头，一把年纪了，好心提醒道：“倒是姑娘你，小心别被偷了东西，这群小鬼精着呢。”
洛青黛虽不赞同，但对方也是好意，她不好反驳。买了个泥人儿，递给小女娃，“小朋友，这个送给你，就当是姐姐赔礼道歉好不好？”
小女娃迟疑的接过，眼神亮了起来，显然十分喜欢，但是又不擅长表达，攥紧了手里的猪八戒泥人签，朝洛青黛僵硬的勾了下嘴角，露出一排锯齿状的牙齿，飞也似的跑了。
一丝疑虑涌上心头，夹杂着莫名的怪异之感，洛青黛回头，那女娃已经不见踪影。
思来想去，洛青黛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遂追上先前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问他们那小女娃去哪了。
“姐姐，打听消息可是要收酬劳的哦。”领头的小乞丐讨价还价，一指旁边的包子铺，眼里闪着精光，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洛青黛心道小古灵精怪，买了几笼包子分给他们。
“小朋友，刚刚扎羊角辫的小女娃，往哪个方向跑了？”
小乞丐们狼吞虎咽，梗着脖子嬉道：“姐姐在说什么啊，哪有扎羊角辫的女娃啊，一直就我们几个人啊。”
“就刚刚与你们一起玩闹的。”
“姐姐你看错了吧，真的不骗你，我们五个是负责在这片乞讨的，从没见过其他的小乞丐。”
洛青黛惊疑不定，再去看那个卖泥塑的老头，莫非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身上阳气不足，所以才能看到刚刚那女娃？
那小女娃……非人非妖，是鬼族？
——
“——砰！”
一声重物坠地之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大胆鬼族，敢在长安城出没，不知死活！”
一道亮丽倩影从人群中走出，声音清亮，端秀可人，手持佩剑，背着一把上好的紫檀琵琶，着一身水袖长裙，腰间玉佩镌刻凤凰，于侧边垂下两尾翎羽。
竟是江陵楚氏——落日谷的人。
玄冰索将那女娃紧紧缠住，现了形，周围人群惊骇又新奇的驻足围观。
“所偷何物，还不速速交出？”这女子身姿娇小，典型的江陵美人，但脾气却一点也不温婉，相当火爆直率。
女娃心有不甘的狠狠瞪着她，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吕薇赠予洛青黛的那面铜镜。
楚云苓隔空取物，捏在手中看了看，评价道：“妖气四溢。”
“此非你之物，为何要偷？作何之用？”
女娃瞳色幽深，死死盯着一个人时，显得鬼气森森。
楚云苓可不吃这套，玄冰索缠上女娃脖颈，一点一点收紧，“说不说？当真不怕再死一次？魂飞魄散那种哦。”
女娃喉咙里发出咯咯之声，脖子也呈一个极度危险的扭曲之势，但依旧未发一言。楚云苓失去耐心，掌心灵力运转，准备将其打散。
“慢着。”洛青黛上前将女娃挡在身后，拱手道：“在下未央阙弟子洛云容，见过落日谷仙友。”
“是见过。”楚云苓坦言应下，并未回礼：“洛姑娘为何替一个小小鬼童说话？”
“这面铜镜本是友人赠予我的，方才叫这小女娃偷了去，估计是以为值当点琐碎银两。”洛青黛解释道：“且这小鬼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请仙友手下留情。”若真有恶意，方才撞上她时，龙莲盾就会自动开启。
“哦。”楚云苓并未答应，固执己见：“这铜镜妖气四溢，还是毁了吧。”
“且慢。此乃友人赠予，不可擅自处理。还请仙友还给我，我自当与友人当面说清，也以防友人受其侵害，届时再销毁不迟。”
“这入了我的手，那便由我说了算。”落日谷乃楚国皇室，身份尊贵，楚云苓一言堂惯了，不理洛青黛，擅自决定道：“还有这小鬼，竟敢在封仙大典期间出没长安城，也不知冥界打的什么主意，必须诛灭以儆效尤！”
她年纪虽轻，但修为不错，远非灵力低微的洛青黛可比。玄冰索陡然收紧，深深嵌入女娃身体，如灼烧一般，发出烧焦的龟裂声。
一个猪八戒泥人儿从女娃怀里掉了出来，洛青黛脸色微变，攥紧了拳头，于心不忍。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7：洛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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