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6、006：吕小姐

　　至后山，洛临渊随手招来几只灵兽，黑豹、麋鹿、三尾狐。

　　洛临渊：“平时怎么喂，现在喂一遍。”

　　于是桃花飞入茂盛树林，猎了几只兔子，拔了一捆青草，设了个小阵法困住猎物，对灵兽们打了个响指，“嘿，开饭了！”

　　黑豹与三尾狐忙不迭的跑进阵中抢食兔子，麋鹿则一口一口嚼着青草。

　　洛临渊：“……”

　　“仙君，有何疑问？”

　　洛临渊目光落在她用来割草的佩剑上，默然半响道：“碧云轩没有教过你怎么饲养灵兽吗？”

　　“嗨呀，小仙门，都养不起灵兽啊。”桃花信口胡诌。

　　“那理论……”

　　“实践出真知。”桃花抢话，指着灵兽道：“肉食动物吃肉，素食动物吃草啊，你看它们吃的多香。”

　　洛临渊有一瞬间出神。

　　“肉食动物吃肉，素食动物吃草。”这句话似曾相识，那人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做过同样的事。例如给他的灵兽夫诸喂食青草，气的夫诸开口与他争辩，那人惊呆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夸张的跟他比划“你的灵兽会说话啊！”。

　　桃花挥了挥手，“仙君？”

　　念想戛然而止，洛临渊道：“灵兽不同于普通动物，应区别对待。他们一律只食仙灵草、饮山涧水。主人出行时多少都会在饲灵囊里备存一些食物。”

　　桃花恍然大悟，顿感窘迫。

　　“改善食物，悉心照料几日，灵兽自会恢复如初。”洛临渊留下解决的办法，便离开了。

　　桃花坐在一颗凸起的石头上，瞧着吃得欢快的灵兽们，郁闷道：“小公子，你怎么这么安静？你看这些灵兽分明吃的很欢啊。”

　　“那是因为我附在你身上，它们的感知能力更加敏锐，害怕所致。”

　　“真的？”桃花尝试着一挥手，灵兽们一口都不留念，立即如蒙大赦般的跑了，徒留一地狼藉。

　　桃花：“……”白眼狼。

　　“小公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想起一点点往事罢了。”

　　那句话，他也曾时常挂在嘴边。

　　以前，他捉过一些妖兽灵兽代步，妖兽吃食不忌，多以肉食为主，而灵兽大概是害怕他，基本都是喂什么吃什么。在他看来，都好养得很，只是灵兽死得比较快而已。

　　直到见到那只浑身雪白、四角赤色、会说人语的神鹿——夫诸，才知道灵兽与妖兽不可同类而语。

　　他与洛临渊认识吗？

　　雾泠心道：管他呢，就算认识，也肯定是萍水相逢。一个是未央阙的贵胄仙君，一个是谈之色变的罗酆鬼王，一正一邪，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

　　按洛临渊所说方法喂食，几日后，灵兽们果真精神多了，而桃花的半月之罚，也无声结束。

　　适逢未央阙内务司下山采购，落日谷的弟子也还没来，桃花在天虞山待不住，便软磨硬泡的说服了司长，一道下山。

　　同行的还有几位未央阙的弟子，都是熟面孔，远远便听到一少年人说：“师姐，你不宜远足，何须亲自下山，你需要买什么告诉我们就成。”

　　“我给阿兰买点东西，你们无须多虑。”

　　“那我去找仙君借夫诸一用吧。”

　　“长安城不许乘骑灵兽，忘了？”对方还欲再说，洛青黛笑道：“好了，勿要小题大做。”

　　桃花对洛青黛很有好感，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没有令人倍感压迫的灵力，也或许是因为小公子对她莫名的熟悉亲近，影响到了她。

　　“你不宜远足吗？为何？”桃花走近问。

　　洛子童呛声道：“关你何事，这是我们未央阙大师姐，辈分比仙君还要高，就算你不是本门的，见着也该叫一声师姐，什么你不你的。”

　　洛泽言撞了他一下，略带歉意的道：“碧云轩仙友远来是客，我等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桃花压根没在意，改口追问：“师姐为何不宜远足？”

　　洛泽言：“曾为鬼族重伤，金丹受创，身体被阴气侵蚀过度，无法恢复如初。”

　　洛青黛微微一笑，“已是多年前的事了，无需多言。”

　　一行人行路下山，四周景色郁郁葱葱，桃花走在最后面，感受到小公子的情绪，小声问道：“在想什么？”

　　“云容姐姐的事。”雾泠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了，这个称呼竟张口就来，仿佛以前叫过百遍千遍，熟悉至极。

　　青黛是她的字，云容是她的名，取自“云想衣裳花想容”。但雾泠怎会记得这么清楚？他不由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

　　一路御剑，从城郊抵达长安城，敲定回山时间后，桃花便与众人分道扬镳了。

　　“小公子，我要去找土壤肥沃的地方汲取养分，你呢？”

　　院中枯井旁，桃花投在地上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无数恶鬼争抢着想要逃出，张牙舞爪的从影子中分离出来，逐渐具化凝成实体。

　　雾泠修长挺拔的身姿立于桃花身后，一袭黑衣黑篷，五官俊美，面无血色，双目间两点朱砂，长发编了几缕小辫儿，双耳戴着不一样的耳饰，使得这张脸平添了几分妖冶鬼气，非常有辨识度。

　　桃花下意识的畏退了一步，“恭喜小公子，法力恢复的不错。”

　　雾泠抬手，掌心黑雾凝聚，他感受了一下，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与我重生前相比，依旧不可同日而语。”

　　“急不来的。”桃花说：“长安城灵气太盛，仙门人众多，我恐要去人迹罕至的林子里汲取养分。”

　　“可以，三日后傍晚，此处见。”

　　“你本尊在此地能维持这么久吗？”

　　“足矣。”雾泠揶揄一句：“顾好你自己就行，别吸收的太惬意，一觉睡上几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呸，才不会。恩人还等着我相见呢。”

　　——

　　待桃花走远后，雾泠隐匿踪迹，径直往洛青黛行径的方向寻去了。洛青黛是他重生以来，第一个想要亲近的人，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锦绣布庄，是长安城口碑最好的衣铺，生意十分兴隆，布匹种类繁多，许多达官贵人都在这家定制衣裳。

　　“洛姑娘，这是从南方新运来的绸面布料，质感顺滑有光泽，舒适度极佳。”店铺老板口若悬河，极力推荐道：“这里还有洗净晾晒过的蚕丝，质量上乘，用来制作冬衣再好不过。”

　　洛青黛感受了下手感，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我要两匹。”

　　“什么颜色的？”

　　“月白色。”

　　店老板喜笑颜开的答应，立刻让伙计去库房拿货，片刻后管家随伙计一同前来，告知已经无货。

　　“怎么会？上午我见还有十几匹啊。”

　　管家解释道：“姥爷，我正准备向您汇报呢。刚刚吕家小姐过来试嫁衣，定下了布庄一半的布匹，让我们连夜赶制成衣，婚嫁时要送予所有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作谢礼的。”

　　吕家是长安城的大户人家，有权有势且待人温厚，时常为贫苦百姓施粥放粮，深得民心，令人敬佩。

　　洛青黛也有所耳闻。

　　店老板面露难色，“洛姑娘，您看这……我这还有几款其他布料，样式与面料均为上乘，给您打九折，如何？”

　　“可以。”洛青黛点点头，顺口问道：“吕家小姐要成亲了吗？”

　　“是啊，下个月出嫁，您还不知道吧，听说男方也是仙门中人呢。”老板十分能聊，侃侃而谈道：“好像是姓谷，是你们未央阙一个附属仙门，驻扎在蓝田县，距离长安城仅几十公里。”

　　原来是谷家。

　　之前洛夫子找她，恰见谷家修士递上喜帖，道明成亲喜讯，时间忙不过来，不参加此次封仙大典。

　　“洛姑娘，我听说谷家在仙门中也是小有名望，品评颇佳，当真？”

　　洛青黛笑言：“自是真的。门当户对、佳偶天成。”

　　“如此，吕家小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既能嫁入仙门，又觅此夫婿，此生何求。”

　　店老板正羡慕赞赏着，忽闻一阵轻笑，店里走进来几位妙龄少女，拥簇着一位身着彩凤嫁衣的女子，打趣道：“老板莫要再夸，我们家小姐脸都羞红了。”

　　来人竟是吕家小姐，与几位贴身丫鬟。

　　店老板热情招呼道：“小姐贵临，是嫁衣有要改的地方吗？您差人通知一声就行了，何须亲自过来。”

　　“自是不放心我们，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夫君咯。”丫鬟们嘻嘻笑闹。

　　吕小姐含羞带怯道：“嫁衣有几处尺寸不太合适，领口开的也有点大了，我夫家是仙门，不好落人口舌，劳烦裁缝帮忙改小一点，传统一点就好。”

　　“吕小姐真是心细如发，思虑周全，谷家长子能娶到小姐，也是三世福气啊。”店老板给她重新量了下尺寸，一一记下。

　　吕薇从进门起，就注意到了洛青黛的衣饰，此时正事办妥，朝洛青黛施以一礼，搭言道：“这位姑娘，可是未央阙弟子？”

　　“吕小姐。”洛青黛拱手回礼。

　　店老板顺势介绍道：“吕小姐，这位是未央阙的洛姑娘，与谷家是同道中人哦。”

　　“我知。”吕薇细声细语，道：“我虽非仙门中人，但谷郎时常会给我讲一些仙门百家的故事，提到最多的就是未央阙。”

　　洛青黛笑道：“吕小姐今后也是半个仙门中人了，若有心求道，或有所成。”

　　“我当了十六年凡人，心中杂念太多，可不是成仙的料。我只愿过好这一生罢了，其他别无所求。”吕薇年纪虽轻，心境倒是豁达通透。

　　“洛姑娘，若不嫌弃，你此番所购布匹，记我吕家账上吧，就当是见面礼。”

　　洛青黛委婉拒绝，吕薇也不强求，店老板倒是很会来事，顺势提道：“洛姑娘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我店里采购几匹上好的布料，为胞弟缝制冬衣，正巧前几日从南方运来一批新料，质地上乘，不巧全被吕小姐您家定了……”

　　吕薇聪慧如斯，立刻让丫鬟随店老板去置换，只是几匹布料而已，她非常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对了，洛姑娘，后天便是中秋佳节了。我听谷郎说，未央阙素来喜静、潜心修道，从不庆贺这些节日？”

　　洛青黛点头。

　　“中秋佳节在凡人眼中可是象征着团圆相聚，是隆重的大节日。若洛姑娘届时尚未回山，何不留下来感受一下这份凡人的喜乐？”

　　吕薇递给她一件信物，是一面质地古朴、小巧精美的铜镜，只有巴掌大小，不容推辞的邀请道：“后天戌时，渭水河上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水上灯会，洛姑娘凭此信物可畅通入内，届时再还予我不迟。”

　　洛青黛推辞不掉，只得接过，触感竟温润有如暖玉，心底惊疑了一瞬，放入怀中。

　　从布庄出来，洛青黛特意去金饰阁挑选了一份贺礼，准备等本门弟子去谷家贺喜时带上。此次承了吕小姐的人情，又受其热情邀约，理应礼尚往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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