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阵》云水水

7、007半城风烟

　　然而这事也真是说不定的，是不是所谓的出人意料。
　　在经了乌珠那一番像点拨又像恐吓的话后，陈闲云也并没气馁，到底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四入撒网去查了一遍。这几年，凭着在乌珠那里“骗吃骗喝”得来的积蓄，他倒都用在刀刃上了，也是没有办法，干这种刀头舔血的买卖，靠的便是各方消息灵通八面玲珑，他不得不在这方面花大本钱下大力气。
　　这样查了有十几日，他本是抱着不会有结果的心思，这便如同大海里捞珍，不想竟给他找着了人。这便兴匆匆来向乌珠表功：“你一定想不到吧，人让我找着了！”
　　乌珠倒一副无足轻重默不关心的表情，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剔理指甲，眉目不抬。
　　他看得不耐烦，嗽一声道：“你不是前几日已悄悄搜过那姓木的带来的那只箱子了么，可有什么收获没有。”
　　虽然那红衣小女孩明显表示出与这木姓女子关系匪浅，但他们到底不好明目张胆找上门质问。凭什么呢？难道光凭着一时冲动，他们已不是小孩子的年少无知，历练得老辣狠毒，知道孰轻孰重，知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更何况这事他们并没有证据，自说自话是不会有人信的，就算有证据，去搜房搜箱子，那也是官爷们的事，他们的责任无非是指证。就连指证，因为没有确实的损害，也怕要不了了之，官爷们也没心思为了你这几乎是臆想中的损伤而发力气，如果你真丢了性命，那再说吧。
　　乌珠还是全身软绵绵，其实余毒已清，那点儿毒虽则厉害，她也全不放在心上，果然也不过三下五除二便驱除干净，看上去，只像生了一场小病。不过现在像这病还未大好似的，她脸色硬生生一种白，全没血气。
　　陈闲云最见不得她如此，奈何有怜惜之心无怜惜之力，他要敢轻举妄动，表现出一点儿轻浮，一定死得相当难看。前几日那般半推半就，不过是因她余毒未消，有点懒和恹，也就任他胡闹。
　　夏日热呼呼的风吹得人满身汗，乌珠却天生有一种镇热的本事，是清清爽爽一张脸，欺冰赛雪，看得人心里直发凉，要冒冷气。好半天她才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箱子人皮。”
　　陈闲云听得眼睛一亮，莫不成果然是藏宝图，还是一箱子，那会有多少宝贝啊，那些传说中的宝藏……
　　乌珠对他的脾性最明白不过，瞄一眼也就把他心思看得透里透。也是他在她面前从不刻意装假，想什么，脸上也就表露无疑。在这一点上，乌珠还是觉得心慰，无论他如何变得世故和老练，到底在她这里还是至真至纯的一个人。
　　当下她冷哼一声：“你别竟想那些好事，好事能轮到你嘛，几辈子能攒下这样大气运，你这辈子多积点阴德等来世吧！”
　　陈闲云苦闷地搓了搓手：“那不是藏宝图是什么，谁会弄这么多人皮啊？”
　　“我看是要拿来做衣裳吧，也许比狐皮牛皮羊皮任何的皮子都保暖。”
　　听得此言，陈闲云才吃下去的一口茶就喷了出来：“你倒还有心思玩笑哦，可见毒是无碍了。”
　　“倒多谢你关心，那点毒，还难不倒我！”她慢慢坐直了身子，睨他一眼，“你不说找着那孩子了么，说说看。”
　　陈闲云这才又眉飞眼笑：“你一定猜不着，这孩子就住不远，往东五十里的巴村。”
　　乌珠皱皱眉：“巴村？”
　　“也难为你不知，这村子小得很，你又非本地人，当然不能尽知，统共这村子只百来户人，都是同族，一族姓巴，所以叫巴村。”乌珠哦了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他又道，“这红衣小姑娘，就是族长巴明的小女儿，排行第三，人都叫她三姐。”
　　其实乌珠也没怎么听进去，这小姑娘根本不在她心上，也非是她所担心的那个东西。又实在不好搅了陈闲云兴致，就耐着性子一直听他哆嗦。
　　“人都说三姐木讷怕羞，见人就脸红，并且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子。我不信，亲自去跑了一趟看她，她倒的确见我就往自家大人身后躲，眼睛很恐惧和畏缩，不像是假装的，而且凭我怎么逗她说话，她也不张一张嘴，也不像先前那么怕男子，倒一直抓着她父亲不放……”
　　乌珠听不下去了，伸一指敲了敲桌子：“你就给我说说吧，你觉得这小姑娘就是那晚上的妖怪！”
　　她已给那红衣女孩子定性了，是妖怪，没得商量，倒好像陈闲云这番搜查是没事找事，全是白费人力物力财力，根本是受累不讨好。
　　陈闲云摸摸鼻子：“虽则她们生得一模一样，然性子相差太多，我，我也不敢就说一定是！”
　　“你就是这么不着调！”
　　“那要如何才能着调啊，你教教我！”
　　乌珠又低头去剔指甲，好一阵子，忽然抬头道：“这事，你还是别插手了吧！”
　　陈闲云急起来，大瞪着眼睛，这样大瞪着的时候，也还是秀美太过，让人生不出惧怕之心。乌珠倒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安抚地，伸手拍拍他的手。那么一点儿指尖的热，已让他要喜欢激动的泪流满面。当然忍住了，还是瞪眼睛，大声地，几乎要尖叫似地：“不行，绝不行！”
　　乌珠叹气：“你的心，我知道，然这事，真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管得的！”
　　“什么普通人，难道你不是普通人？”他急得站起来，跺脚拍桌子，“怎么我倒成了普通人，我武功好得很，难道你忘了！”
　　“急什么呀，坐下！”乌珠一瞪眼睛，这眼睛瞪起来也并不比他大，可是天生对他有一种威压，他就乖乖坐下了，像是只摇尾巴等着主子吩咐的小狗。乌珠缓口气道，“我普通不普通，其实你早见识过了！”
　　“我，我哪有！”
　　乌珠冷笑：“怎么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不是晓得我百毒不侵，你更晓得，我受了皮肉伤，能很快便愈合，我杀人的手段，你更是见识过了吧！”
　　她声音越来越冷，听得他毛骨悚然，禁不住一个冷战——他确是都见识过了，然就算这样，他就能放心么，他可不管她有怎样神奇的本领和手段，在他心里，她就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需要他呵护，要时时放在心上呵护的弱女子，他是恨不能把她圈在腰带上，一刻不离。
　　显然是不行的！
　　他叹气：“大不了我都听你的，没有你吩咐，决不擅自行动，但你一定不能不让我参合这事，”他慢慢凝注到她脸上的目光，是情深刻骨，“不然，教我怎么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