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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探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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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烨刚从雅加达落地望州市,还没吃到口热饭,就被潘助理架到公司签了三份紧急合同。
“得嘞,”他噗地一下合上黑色钢笔笔盖,满脸疲倦,下巴都长青茬了,“我就是给你们隽总当牛做马的。”
潘岳也很无奈,昨天隽总出去一趟,当晚就发烧,急得他都快疯了,打电话给家庭医生后,逼问司机隽总到底去哪,结果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望州市动物园。
“隽总还没退烧呢,老杨上午刚给他打完退烧针,”潘岳摸摸自己鬓角,怕自己有白头发,要不是为了年底奖金,谁操心这些破事。
“病了?”孟烨坐在柴隽的椅子上,翘着腿支使新来的小秘书帮他泡咖啡,五六天连轴转,开会调研,对着群外国人脸都要笑僵了,全靠冰美式撑着。
刚回来就被绑架到公司继续加班,休假的时间全被都占用,生产队的驴都没他好使。
“司机说昨天去了趟动物园,浑身湿淋淋地回来。”潘助唇角抽了抽,自己顶头上司的心思可真难猜。
见他一副难以理解的困惑模样,孟烨冷笑一声,转着手上的黑色钢笔:“教你个乖,但凡你们隽总做了匪夷所思的事儿,你都往他前女友身上猜,准没错。”
前女友,潘岳震惊地双手摁着下巴合上它,工作狂隽总竟然会有女朋友,确定对方不是因为忍受不了他爱工作甚于自己而蹬掉他吗?
孟烨后悔编了未婚妻的谎话,到底心疼自己发小,但感情的事儿他也无能为力,掰了掰因为坐飞机有点僵硬的手指,决定不管这摊子事儿:“算了,管不了,手机拿来。”
他出差之前,隽总为了防止他出去猎艳,不专心工作,直接让潘岳没收保管他专门用来联络美女的手机。
潘岳转身去了总裁休息室,捧着个塑料袋密封的手机,递给孟烨:“帮您充了电,好像有新消息。”
“唔。”孟烨赖在柴隽的椅子上,玩起了手机,任旁边的潘岳欲言又止。
一开机,就收到上次哥们生日party上认识的叫祁薰的消息,那女的挺带劲儿,酒量特别好,喝高之后,拉着他夸他年轻,长得俊,非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刚好他甩了前女友,正是空窗期,对她嘴里的大美女挺感兴趣,当即加了微信,聊得热火朝天,出差前,她嚷嚷着要给他发美女的照片。
点开聊天页面,一张靓照映入他眼帘,照片上那双眼睛非常明亮,眼尾微挑,艳色夺人。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熟悉到让人咬牙切齿的地步。
孟烨捂着脸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潘岳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试图判定他是不是忙疯了。
隽清科技三大合伙人也是公司三大支柱,一个负责总体裁决和管理,偶尔掺和点技术,一个负责总领会计财务,投资融资,相关法律事务,最后那个全权负责公司的一切技术问题,要是倒了两个,他是不是可以考虑跳槽了。
摇了摇手里攥着的智能机,孟烨恶劣地挑起唇角笑着:“你们隽总必须感激我,我要送他一个非常大的惊喜。”
就不知道柴隽吃不吃得消。
*
小别墅不远处有个便利店,店里全麦面包和脱脂牛奶品类很多,但祁薰必买的那两个牌子卖光了。
上次联名直播的时候,在千万粉丝见证下,两人玩游戏对赌,漪清输得特别惨,答应了祁薰三个条件。
只要不杀人放火,违背公序良俗,漪清得替她做三件事,算是赌约。
这第一件事,就是被委托“重任”,到楼下超市买牛奶和面包。
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货架,漪清也在心里嘀咕,懒死她算了,三百来步路都不肯走还要浪费一个赌约。
可惜她指定的牛奶面包卖光了,赌约没完成。
漪清不喜欢喝牛奶,儿时没尝过牛奶的味道,只觉得膻,刚处没多久,柴隽担心她太瘦,营养不良,爱给她买牛奶和巧克力,她不喜欢喝牛奶,但是喜欢他在乎自己的那股劲儿。
那时,柴隽守礼得很,规规矩矩的,牵一下她的手都先问她可不可以,却因为担忧她太瘦,不由自主地碰了碰她蝴蝶骨,用手量了量,等她打趣般盯着他,又讪讪地收回手。
因为喜欢他深情又克制的触碰和担忧,她不说自己不喝牛奶,但租的房子冰箱不大,根本放不下那么多瓶奶,于是她偷偷送给楼下小孩和老奶奶。
被发现后,平时波澜不惊的人动了真怒,不跟她说话。
漪清狡辩半天,终于垂头丧气承认:“我乳糖不耐,而且小时候没喝过牛奶,肠胃适应不了。”
柴隽惊讶地蹙了眉,好像不能理解竟然有人小时候没喝过牛奶。
漪清心刺了一下,心说世界可大了,奇葩事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但她还是笑嘻嘻安慰柴隽:“你低血糖,我乳糖不耐,咱俩谁也不嫌弃谁的基因。”
柴隽性格太认真了,不安地纠正道:“那也不能送给楼下小孩和老人。”
“为什么不能?我不喝不就浪费了。”
“不要随便送人食物,万一人家生病了,”他当时忧心忡忡叮嘱她,“也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食物。”
漪清不服,要不是百家饭喂养她长大,她连跟柴隽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没有勇气戳破那些流血的伤口,摊在太阳底下,明明白白让柴隽看清楚,她到底来自什么样的家庭。
她也不知道柴隽是望州首富长孙,为什么对别人的食物讳莫如深。
说到底,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没感慨完,祁薰的夺魂追命call打来了,得知牛奶卖光了,她嚷嚷着赌约没完成,又给漪清布置了其他任务。
这任务古怪得很,竟然是带着礼物替她探望生病的朋友。
“嗯?”漪清将信将疑,目光掠过两个偷看她的小男生,拉低了头顶的黑胶遮阳软帽,耳边夹着电话,“笑得这么贼,不会坑我吧?”
“哪能,本来想亲自去,这不临时有急事,你帮忙跑一趟,地址我待会儿共享给你。”
她挂了电话,歪头想了想,探病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要不送箱牛奶,让人补补。
潜意识里,她想着祁薰的朋友肯定是女生,牛奶美白皮肤,还能镇定安神。
拒绝两个小男生的搭讪后,漪清尴尬地再次拉低帽檐,拎着箱牛奶,小碎步往外跑,心底还是有些疑虑。
祁薰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
祁薰共享了地址,她忽然发觉自己拎着箱牛奶到底多不合适,多尴尬。
因为柴隽曾经爱给她买牛奶,她就有种错觉牛奶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祁薰不止一次吐槽过她的想法好土。
隽山别墅环境秀美,寸土寸金,据说当年柴元朝为了庆祝长孙诞生,特地亲自坐私人飞机赴港城请来风水大师选址,建造了隽山别墅区。
风水大师顺便帮这位金孙批命,直言他贵不可言,凡是跟他沾边的人和事儿都能顺风顺水。
果不其然,这豪宅别墅区一建成即大卖,入住的人都非富即贵,柴元朝赚得盆满钵满,传了四代,原本家道中落的柴家随即起复,长孙也成了老爷子最疼爱的孙辈。
这在望州市就像个耳熟能详的都市传说,每个人提起柴元朝的长孙,都赞这位命格天生富贵命。
她下出租车的时候,就连司机师傅都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问:“姑娘,你探望朋友呢?咋拎着这?这可是隽山别墅欸。”
漪清尴尬得红了脸,她不是望州市人,逃到这边来上大学后,就听很多同学跟她科普过隽山别墅和柴家的那位,别的富二代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他是躺在望州市最昂贵的隽山别墅群上出生。
当年她认识柴隽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身份,只当是和她一样,辛辛苦苦的打工人。
她在广场唱完歌,就背着自己的小破吉他去咖啡厅外面卡座等他。
柴隽通常会带一份咖啡厅剩下的甜点,两人分着吃。
有天她见柴隽太累了,忍不住说:“我要是柴家长孙就好了,天天养着你,不让你那么辛苦。”
柴隽挺阔端正的后背僵直了,她以为他不知道隽山别墅来历,兴高采烈地把别人那里听到的都市传说复述一遍,于是他原本清清净净的眼神更尴尬。
至今,漪清都记得他当时奇怪复杂的尴尬表情,得知他身份后,无数次回忆琢磨他当时的表情,揣测他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觉得她蠢,还是觉得她的话可笑,当着柴家长孙的面yy他的身份,还扬言要养着他。
回忆了无数次,都猜不透柴隽这个人。
毕竟他们当时只像冬日暴雪深夜里两只相互依偎取暖的刺猬,守着自己的秘密,迎风举着烛火,温暖那一刻。
依稀记得当时柴隽听完都市传说,圈着她的肩膀,在她脸颊浅吻,淡淡回道:“那我就遇不到你了。”
那时,她并没多想,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天堑鸿沟。
忆及往事,只有尴尬存心间,所以混迹望州市这么久,她第一次邂逅隽山别墅,果然地灵人杰,来来往往的非富即贵。
不知道柴隽的家会不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