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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探病(2) ...

  •   进门的时候,隽山别墅的物业工作人员非要陪她过来。
      是个圆脸女孩,穿着小黑西装和白衬衫,脸被太阳一照,红通通的,很可爱,性格也讨喜,叽叽喳喳地说着:“您是隽山6号那位业主先生的朋友吗?”

      先生?
      漪清紧张地攥住牛奶箱子的手柄,雪白的手心勒出红印儿,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祁薰这是在唱哪出戏。
      怎么会是个男人呢?
      她不喜欢跟个陌生男人单独相处。

      “不是,”漪清忍住想掉头回去的冲动,低声试探,“是我朋友的朋友,听说他生病了,替朋友来探病,那位6号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圆脸物业姑娘倒是没怀疑:“6号先生人挺好的,特别礼貌,人有点高冷,不爱说话,听他朋友说前天开始高烧,昨天退烧了,病还没好,让我们顾着点,帮忙看看。”

      匪夷所思,住望州市最昂贵的隽山别墅,家里不请个阿姨照顾生活起居吗?
      听物业姑娘这么一说,倒像是个隐逸红尘,远离喧闹的高冷隐士,要搁在古代,说不定会像林和靖那样,梅妻鹤子。
      就是病了没人照顾,有点可怜。

      物业姑娘跟来,漪清倒是彻底放心了,两人说说笑笑间,到了隽山别墅6号,她还挺喜欢别墅外的远景。

      白的云,蓝的天,银的水,绿的山,新鲜渺远。
      这大概是隽山别墅区风水最好的地方,想象一下自己站在露台吹风,都会觉得心旷神怡。

      黑色雕花铁门前,圆脸姑娘拨了可视电话,没人回应,她怕出事,赶紧给6号业主先生的朋友打电话,对方却问她,有没有个女的来探望。
      她迟疑着“嗯”了一声,对方竟然漫不经心地让她继续拨电话。

      可视电话铃声孜孜不倦地响着,差不多一分钟后,门倏然被打开。

      两人进去后,就见一个大花园,漪清提着牛奶箱走那么久,累得很。
      到了玄关,箱子放在地上,抱着手看远处的隽山,阳光下的隽山鲜亮得很,等太阳落山的时候,估计山林会暗下来,像陷入沉眠一样。
      以后是不会再来这地方,看一眼少一眼。

      她听到门的响声,视线落到门口,嚯地一下,玄关的门也开了,阴影高高地落下来。
      竟然是柴隽。

      漪清顿时慌了,脑子里像水烧开一样咕嘟咕嘟沸腾着,思考不能,祁薰的朋友怎么会是柴隽?

      对方的眼神比她更迷茫,瘦削白皙的脸颊烧得红红的,高鼻梁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一看就状态不对。

      “你怎么了?”漪清急了,连忙用手探了探他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她的手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拽住细白手腕,柴隽的手劲儿可是能单手拧折别人胳膊的,漪清不敢动,分明他才是发烧虚弱的一方,却怎么都挣不脱。

      柴隽又喃喃两句,漪清被他拽着,手抵着他胸口,呼吸可闻,终于听清他的话:“漪清,你还舍得来?”

      久违的低音,只是听到声音都觉得好像三生三世没见过一样。
      突然靠那么近,身体很诚实地想念着这个人,一挨上,体温就相互感染,漪清像被火燎了,脸颊和耳朵跟着发热。

      物业姑娘惊呆了,6号业主是个大帅哥,只是看着又凶又冷,一脸注孤生,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她吃到一口大瓜。
      她合拢嘴,识趣地悄悄溜了,打扰人谈恋爱,是要被驴踢的。

      *
      那天接到电话,知道他拒绝了她买的衣服,但没想到他落个水竟然病得这么重,只能搀着个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往屋里走。

      两人刚走到客厅沙发,人就扶不住,柴隽趿着的灰色拖鞋被她踩了脚,两人顿时跌在纯黑色沙发上。
      漪清摔在柔软的沙发上,头软软挨着浅灰色沙发背,衬得皮肤越发雪白,她听见柴隽的呼吸更紧,眼睛里血丝好红,两人目光一对,她尴尬地移开视线。

      柴隽骨节分明的大手撑着沙发背,想站起来,头晕了下,身体一晃,又跌了下来。

      漪清双手扶着他肩膀,防止他额头磕到,顿时,两人又呼吸相闻,暧昧丛生,炽热的薄荷气息侵入她鼻间,脑中浸着薄荷味的凉和火烧云的热,言语不能。

      太近了,近到超乎暧昧,一鼓作气之下,想到柴隽的未婚妻,漪清心一沉,灵活地从沙发上钻出来,把柴隽摁在沙发上,薄毯子拉过去,胡乱盖住他。

      柴隽神志不清,被胡乱盖住的时候,呛了一口气,吓得她连忙替他拉到心口。

      见他又安安静静,昏昏沉沉睡过去,漪清松了口气,才有时间好好捋捋自己到底怎么被骗到柴隽这。
      祁薰和柴隽的关系好像过于亲密,甚至知道他的住址。
      可是想到祁薰的劝解,她又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地方。
      而且她进门时候,无意中打量玄关鞋柜,清一水儿都是男士鞋,没有一丝女人的痕迹,他未婚妻没跟她同居么。

      除了玄关鞋柜,冷色调的沙发和窗帘,就连地毯都是典型的柴隽式审美,没有一丝一毫被其他女人入侵的地方。

      当年他们蜗居的那小出租房里,满满当当挤着她喜欢的香氛蜡烛杯,刺猬公仔,全唐诗,窗帘都是她喜欢的暖色调,反倒是柴隽的物品少得可怜。
      就连冰箱上贴着的二人Q版肖像,都是柴隽亲手画的,他收拾玄关鞋柜的时候,都会把她的鞋子放在容易拿的地方。

      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漪清的心被烫了下,下意识回避,匆忙到厨房流理台左边柜子里拿出医药箱,翻出退烧贴。
      一切如旧,好像四年的时间停止了,连放医药箱的位置都没变过,喜欢放在左边柜子。
      她的心动摇了,但又不敢继续想,害怕自己的猜测又是自作多情。

      贴退烧贴的时候,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他,四年的时间,好像在他身上没有痕迹,冷白的脸酡红,因为痛楚而蹙紧眉心。

      他这人大多数时候都沉稳可靠,身上有着女生都爱的迷人气质,偏偏不自知,常常独自沉静着,很少有大表情。
      可当他生病的时候,偏冷的气质消失了,无比依赖人,让人不由自主心头充满柔情。
      那么高大的人像只被主人扔掉后,被雨水打湿全身的高冷小狗,缩在路边,等着主人来接自己。

      漪清敲敲脑袋,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不能自作多情。

      *
      柴隽醒的时候,闻到了薄荷粥的味道,熟悉又奇特。
      他冬天挺容易感冒,每次感冒了,漪清都撅着嘴训他,然后去给他买药,煮薄荷粥,喂他吃药。
      简简单单的事情,不知为何,回忆起来,总是心绪翻腾。

      深黑的眼睛睁开又闭上,反手抵在额头上揉揉,犹在梦里般,心道自己定是发热热糊涂了,敢做这种梦。
      退烧贴笼着他额头,再真实不过的触感告诉他,不是梦,漪清真的来了。

      猛地一起坐起来,头晕得天旋地转,又跌了回去,重重摔了下。

      漪清戴着冷黑色的隔热手套,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碧绿薄荷粥,见柴隽跌了,连忙放下薄荷粥,摘掉手套,扶着他起来。

      柴隽明暗难辨的视线紧紧锁着她,握住她手腕,哑着烧疼的嗓子问:“你怎么在这?”

      粉唇动了动,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闪过一丝犹疑,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打赌输了,被室友指派任务,结果误入柴隽的家。

      可也轮不到柴隽质问,是他告诉祁薰自己家地址,是柴隽自己开的门,到底他是病人,漪清不想刺激他,于是含糊说:“你给我开的门。”

      “漪清,”柴隽猛然拔高语调,话语冷酷又犀利:“既然跑了,怎么又上赶着来?怕我把你忘了,没法反反复复折磨我?”

      四年前,他疲倦地回家,等到的是一张“我走了,别找我”的纸条,那天在动物园,他沉住气,等着漪清回来,结果只等到她托人带回来的衣服。

      折磨?
      漪清被他的话吓到了,到底是谁折磨谁:“那你呢?事业有成,抱得美人归,跟我纠缠什么?”

      漪清气得肩膀发抖,不像柴隽,连愤怒都是冷静的,像永远休眠的死火山一样。

      这辈子受过别人给予的数不清的委屈,都可以安慰自己,只要对他们没感情,所有的委屈都不是委屈。
      唯独不能忍受他的欺骗,被当成未婚妻的替身骗了三年,凭什么她要受这个委屈。

      凭什么呀?
      凭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凭他是柴家金贵的长孙,他把自己当替身,自己就要乖乖接受?

      柴隽伤病未愈,被她的胡话气得眼前发黑,单手扣着黑色沙发背,高烧刚退,脸色冷得吓人,眼眸残留着血丝,失望和怒气简直要把他生生凌迟。

      “什么美人?你最好说清楚。”柴隽用尽毕生教养,才克制住自己迫切的恨意和怒气,如果她说不清楚,直接把她锁在隽山别墅6号,也不是不可行。

      漪清侧开脸,冷笑:“你们平台最红的是谁?要不是你捧她,一个炫富的千金小姐能有现在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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