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朵滢然

14、最爱-以前13

　　周六一大早，迟若南的电话就打到了江芃芃手机上。

　　“脚消肿了吗，芃芃？三哥才告诉我你崴了脚。”

　　“若南姐，我好多了。你发的课表我也收到了，今天我会准时去燕子老师家上课。”

　　迟若南爽朗地大笑：“我果然没看错，你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伤小痛就轻言放弃的人。这样吧，芃芃，为了犒劳你的坚强和勤奋，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你请客，我买单。”江芃芃说，“若南姐，千万别跟我见外。”

　　迟若南的笑声更加响亮：“还没订位子呢，先抢着买单了？我出个馊主意，到时候我们都坐在座位上不动，让三哥去结账。”

　　江芃芃也笑：“那不如猜丁壳，谁输谁买单。”

　　“这么快学会燕都方言了？”迟若南忍不住调侃，“和你玩剪刀石头布，三哥是不是总输？所以不管玩不玩游戏，他都是买单的命。”

　　江芃芃脸上有些发烫：“老夏说他是游戏苦手，很少能赢。”

　　“确实。平常我们约饭，他总是主动去服务台结账。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大家是朋友，何必纠结谁买单的问题。其实我知道，比起玩游戏决定谁是掏腰包的那个人，他更不愿意看到互相推脱装傻充愣伤了彼此的情谊。”

　　闲聊几句，迟若南把话题转到了电影配音。

　　“芃芃，我把你前些天录制的小样发给制片人了。他听完当即拍板，同意由你来配男主角德里安的初恋女友米雷拉。”

　　又是初恋？
　　江芃芃想起夏炎川新签的电视剧《时光小巷》配音项目，心绪骤然间起伏不定——难道我的声音是“初恋音”？

　　“我觉得我有几处口型对得不好，有时快有时慢。下周一进棚，我出错的概率会很大。”

　　迟若南说：“你有今明两天练习，我相信，再难的难题你都能克服。”

　　江芃芃仍然对自己没信心：“若南姐，我……”

　　迟若南鼓励她：“到时我陪着你，资深录音师林老师也会全程指导你。现在配音的工作流程不同以往，译制片制作周期非常短，每个配音演员只需负责自己的角色。你不用担心影响到别的配音老师，他们和咱们不在同一个棚，各录各的。”

　　江芃芃掌心全是汗。
　　“二十九句台词，不知道要录多久？”

　　“我没做过统计，不了解专业和非专业在录制时间上的差别。”迟若南说，“还有啊，我提醒你，千万别拿三哥做样本——他最高纪录是48小时配完一部120分钟时长电影的男主角，申请吉尼斯绝对能成功，一般人做不到他这么拼。”

　　结束通话，“声带小结”四个字跳到了江芃芃眼前。

　　48小时，配一部120分钟的电影？在她看来，完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刨去吃饭和休息的时间，老夏也许连续工作超过40小时，他的嗓子肯定会哑。

　　拼尽全力，生病后不得不转到幕后，但他对用声音塑造角色的热爱丝毫未减。

　　随着进电影院看原声片的观众人数逐年上升，译制片颓势日渐显现，夏炎川的转型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聆域配音工作室成立时间虽短，却出了十五部优秀的配音作品。

　　高产并不意味着粗制滥造，江芃芃作为配音爱好者，她很清楚这一点。

　　聆域出品的十五部配音作品里，她最喜欢悬疑剧《雾色》。这是一部网剧，夏炎川为男主角刑警支队长配音，完美地把握了人物个性。

　　如果观众仔细听，就会发现夏炎川为男主角量身打造的随剧情发展的不同声线。

　　当然，不是谁都像江芃芃这么入迷。
　　也不是谁都像她这么喜欢夏炎川的声音。

　　洗漱完毕，时针指向八点。

　　手机上进来一条新的信息：【芃芃，吃早饭了吗？没有的话咱们先去个宝藏饭馆。】

　　江芃芃看看餐桌上还未开封的华夫饼和牛奶，回复：【好！！！】

　　【我五分钟到楼下，你记得戴护踝绷带。燕子老师家没电梯，你把拐杖也拿上。】

　　把早餐收进冰箱，江芃芃穿戴整齐，回头望一眼靠墙摆放的行李。

　　周四正式退租了北五环的公寓，搬到了位于东二环这间年代已久的三居室，她只往床上铺了自己的被褥，其他行李一概没顾上整理。

　　说好是临时过渡暂住在这里，江芃芃打定主意不给夏炎川增添额外的麻烦。

　　所以，就连那盆陪伴了她十多天的仙人球，都是连同纸盒一起摆在窗台上晒太阳。

　　拄着拐杖走出门口，江芃芃正要拿钥匙锁门，夏炎川先一步帮了她。

　　钥匙转动，在锁芯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低头，发现江芃芃的拖鞋仍是前几天穿的那双。“这种拖鞋容易掉，走路不方便，等我一下。”

　　“我可以的，老夏……”

　　“你待在原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第二个五分钟的等待，江芃芃度日如年。

　　夏炎川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挪到了单元门外，还获赠对门邻居阿姨送的两块油炸糕。

　　“来吧，穿上这个。”

　　江芃芃一瞧，夏炎川手里捧的是包脚棉拖鞋，不仅是男式的，而且明显比她的脚大两到三码。

　　她接过来，坐在花坛边沿换上。

　　“好奇怪！”

　　“棉拖是这样的，看着尺码大穿着合适。”夏炎川扶江芃芃起身，把拐杖递到她手中，“小卖部老板的语气和你一模一样，他问我为什么大热天买棉拖，我说……”

　　“别公布答案，让我猜猜看。”

　　夏炎川笑了：“行。”

　　江芃芃天马行空地胡编一通：“你跟他说，年轻那会儿你受过伤，最近总下雨你犯了腿疼脚疼的毛病，突然明白了‘寒从脚下起’的道理，买双棉拖救救急。”

　　夏炎川摇头：“不对，再猜。”

　　江芃芃继续发挥想象力。
　　“家里铺了大理石地砖，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你怕冷穿不了塑料拖鞋。”

　　夏炎川说：“还不对，你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走至车旁，江芃芃拉开后排车门。看见夏炎川常背的棉花白帆布袋，她忽然想到了正确答案。

　　“老夏，第三次机会留到晚上可以吗？我现在脑子一团浆糊。”

　　“慢慢想，别让自己太累。”夏炎川收起拐杖，搁在后排座下方靠里的位置，“你的好朋友说要请我吃饭，定好吃什么了吗？”

　　“烧烤。”江芃芃如实说，“她刚从美食荒漠回来，只想吃这口。”

　　“没问题，正好我知道一家名气不大味道一流的烧烤店，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朋友。若南制定的课表我这儿也有一份，等你下了课，我去燕子老师家接你，咱俩一块儿过去。”

　　江芃芃笑着点点头：“嗯，我等你。对了，差点忘了说，今晚的饭局若南姐也来。”

　　话音刚落，她编辑了一条信息，把没勇气说出口的话发给夏炎川。

　　【老夏，说好倩倩请客就让她请，你不要抢着买单。磊哥说过你不能吃辛辣刺激，晚饭我给你点份我们老家的特色美食，到时你一定都吃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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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燕老师不愧是配音界的老前辈。经过她上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的点拨，江芃芃对声音的把控连上好几步台阶。

　　“晚上回去好好练习。”东燕叮嘱，“除了口型要对上，沉浸式地感受人物情感变化也很重要。不用我多说，芃芃你这方面做得很好。”

　　“燕子老师，我记住了。”

　　“意大利语的发音和英语不同，我建议你回家做做比较，研究一下演员的口型，对你的配音有帮助。”

　　“好的，燕子老师！若南姐把两种版本的视频片段发给我了，我今晚好好研究。”

　　正说着话，敲门声蓦然响起，夏炎川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燕子老师，您又不锁门？”

　　他把手中拎的两个大号购物袋放在玄关地板上，习惯地给手做了消毒再去关门。

　　东燕说：“门铃刚修好又坏了，我怕听不见快递员敲门，所以把门掩上。”

　　夏炎川叹口气：“是我的疏忽，若南跟我说过，我一忙就忘得一干二净。”

　　东燕连忙打断：“哪能怪你啊？这孩子，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也不用等哪一天了，我这就给您找个靠谱的维修师傅。”

　　夏炎川取下防盗门内侧的可视化对讲机，查看背面的合格证贴纸，找到了厂家信息。他打电话过去询问，很快联系上了距离很近的维修点。

　　“明天早九点上门维修。”他说，“我送芃芃来上课，顺便监督修门铃的师傅。”

　　东燕问他：“你和芃芃急着走吗？”

　　“不急，我待会儿才走，一边给您做晚饭，一边陪您聊聊天。”夏炎川看看江芃芃，“芃芃也不急。”

　　“那就好。”
　　东燕进厨房，端出一大盘水果。

　　夏炎川拦住老师：“您别忙，这些活儿都交给我。”

　　“你做饭，我削苹果，同时进行。这不是你教我的时间统筹法吗？”东燕笑着说，“至于芃芃，她得歇一歇。中午饭是她做的，还帮我洗了衣服拖了地，又连续用嗓五六个钟头，让她少说点话，听咱俩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