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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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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荣纱厂在立春后终于剪彩开张,鞭炮和锣鼓声齐响,有股份的没股份的老板都来祝贺,其中最张扬的便是青帮和金门,两个南京地头蛇竟然也来祝贺。
青帮和昌荣交好是南京商圈都知道的事情,没想到和金门也有关系。
两个帮派一向水火不容,在昌荣纱厂开张的时候居然一起出现,还以为会有一场火拼,没想到他二人和柳颜卿有说有笑,只是不和对方讲话,对视就是冷眼,见了柳颜卿又换上笑脸,诡异中透露着和睦。
张甫台把柳颜卿拉到一边斥责她怎么会和金门勾搭在一起,和青帮做生意的时候他就不满,如今是再不能忍了。
金门的名声在南京是真的差,那些刚正不阿的爱国商人更是不耻和金门有瓜葛。
金玉蘅一来,好几个商人拂袖而去。
“义父,昌荣纱厂也有金玉蘅的股份,她来是应该的。”
“什么?!”
张甫台一听脸色大变,“你怎么让她入股了,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毒枭!是不是缺钱?你缺钱的话可以和我说,我还能再多出一点。”
绝不能让柳颜卿和大毒枭有往来,张甫台认定柳颜卿和金玉蘅合作是无奈之举。
“你让她退股,差多少我来补。”
“义父,别人都已经入股,合同也签了。您放心,我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只是入股,纱厂还是我说了算,她不管事。”
柳颜卿尽量平息张甫台的怒气,从前也听过金门的名声,不过真的相处后,觉得金玉蘅并非人们口中传的那样。
“你......唉!”张甫台重重叹气,“颜卿,你是个好孩子,昌荣是进林兄一生的心血,你可不能走歪路啊。”
张甫台看着昌荣纱厂四个大字,感慨良多。
交代完柳颜卿,沈旷带领大家进厂参观,给他们讲解。
金玉蘅走到柳颜卿身边,二人跟在最后。
“现在后悔了吗,和我这个大毒枭合作。”
刚才一些老板悄声议论她能听到,金玉蘅肯定也能,她还能开玩笑,想来不放在心上。
“后悔没让你多投点钱。”
金玉蘅白她一眼,谁当初只让我投三十万的?
她突然挽上柳颜卿的手,笑的妖娆亲昵。
“你看,张甫台脸都气青了。”
张甫台瞧见她二人如此亲昵,气的双眼暴胀,沈旷还在津津有味讲解织机使用,他铁青着脸离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的恶趣味得逞,笑得前仰后合,柳颜卿被她拉住无法抽身去拦张甫台,无奈扶额。
第一批棉纱三月初完工,才出来便被抢购一空。
算上办纱厂的投入,虽然还没盈利,但势头强劲,不出三个月会扭亏为盈。
......
雨生大步流星从外院走到内院,看到素华便问,“看到沈大哥了吗?”
素华摇摇头,“大概在纱厂吧。”
雨生听了调头便去纱厂找他。
最近经常看到雨生和沈旷躲在角落窃窃私语,这二人莫不是......
素华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份无处安放的感情折磨得她快要疯掉,想和雨生多说说话,又怕和她说得太多。
雨生和沈旷走得那么近,她未表露的感情只能深藏在心底。
雨生在纱厂找到沈旷,把他拉到一边。
“我爹是不是又找你了?”
沈旷见瞒不住,点点头。
雨生握紧拳头,气得不轻。
“他以后再找你,你就把他赶走,不要理他。你给了他多少钱?”
雨生翻遍口袋,也只有几张角票,她全塞到沈旷手里,“对不起,我现在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会慢慢还给你。”
这个月发的工资已经悉数给家里了,她的工资加上她爹的工资原本够一家人生活,谁知道她爹抽上了鸦.片,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父亲把钱都拿去抽鸦.片了,母亲的病没钱治,弟弟妹妹已经辍学在家。
如今全家都指望着她一个人,她每次给母亲的钱最终都会被父亲找到。
“不用了雨生,没给他多少钱,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手上还有些存款,谁都有困难的时候。”
沈旷不肯收,把钱推回来,雨生也不肯拿回来,两人就这么推来推去,在纱厂女工眼里便是一男一女拉拉扯扯。
雨生想到那个无底洞一般的家,心里的委屈涌上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沈旷不知所措,“好,我收着,你别哭了。”
雨生也真是可怜,有一次不小心撞到她爹来找她要钱,自己上前问了几句,雨生已经没钱给了,沈旷便为她垫上,没想到此后吴老三只要从雨生那里要不到钱就会跑来找他。
雨生看到吴老三找他,又会再拿出一点钱给他。
吴老三气的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女,有钱不给你爹用,你爹差点就死了!”
然后拿着钱美滋滋跑到鸦片馆,那点钱哪够他抽,三天两头就要来找雨生闹一次。
很快,雨生和沈旷在纱厂门口拉拉扯扯谈恋爱的消息就传遍整个纱厂,连柳颜卿都听到了风声。
看来是春天到了,世上多了一对有情人,也多了一个伤心人。
她避开素华,和雨生吃午饭的时候假装闲聊。
“雨生,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
雨生歪着头,“没想过。”
她现在焦头烂额,哪有空想以后,这句话以前杜小姐也问过她,以后......能好好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
“如果你想嫁人,我会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柳颜卿提点到。
“嫁人?!嫁什么人?”雨生猛的反应过来,“小姐不会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吧?”
“所以是谣传吗?你和沈旷......”
雨生脸刷的红透,“小姐!没有的事,都是她们瞎传的。”
虽然她否认,但她的表情不像无辜的样子。
柳颜卿继续试探,“那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没有谈恋爱,但不表示以后不会?”
雨生脸像熟透的虾子,“沈大哥人很好。”
她从来没想过和沈旷,如今柳颜卿提起,沈旷这段时间的帮忙,又是给钱又是给她母亲请医生,确实让她心里暖暖的,如果能有一个人这么帮衬自己,好像也不错。
这么一想,她心里突然轻松起来,欠沈旷的恐怕要很久才能还清,如果嫁给他,是不是就不用还了?他那么能干,说不定也能帮她爹把毒瘾戒掉。
“那你是怎么想的?”
看得出雨生在很认真的在思考,希望素华对她的感情还没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吧。
柳颜卿为雨生开心的同时也为素华担心,沈旷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雨生交给他,她很放心,只是素华恐怕......
雨生头快低头地上,“那也要看他怎么想的。”
柳颜卿明白了。
“沈旷,你和雨生是不是在谈恋爱?”
柳颜卿把沈旷单独叫到书房,雨生躲在屏风后面。
沈旷大惊,“东家,绝无此事。”
“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我只把雨生当妹妹,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纱厂女工都说看到你和雨生拉拉扯扯,沈旷,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我想你应该明白。”
柳颜卿脸黑下来。
沈旷心里大喊冤枉,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我们没有拉拉扯扯,那是、那是......”
要是说了吴老三的事,怕伤害到雨生,要是不说,他和雨生的事又说不清,东家要是让他和雨生结婚,那岂不是乱点鸳鸯谱?
“我有喜欢的人。”
憋半天,他小声嘀咕,柳颜卿听得一清二楚,她现在头皮发麻,这些话雨生在后面肯定也听得清楚。
“你喜欢的谁?”
柳颜卿正襟危坐,莫不是随便找个人来搪塞自己?
“我......”沈旷看着柳颜卿欲言又止,“东家,我和雨生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如果那些传言伤害到她,我愿意辞职,离开昌荣纱厂。”
“你......”
雨生哭着从屏风后出来,“你不用走,我又不是非要嫁你不可!”
说完便拉开门跑出去了,素华端茶路过门口,雨生擦泪一时没看到,撞到茶托上,茶具倾倒,滚烫的茶水泼到她手臂上。
她顾不上手臂的疼痛,赶紧跑走,素华不知道什么情况,看一眼屋内,地上摔碎的茶具也来不及收拾,紧跟在她身后。
刚才分明看到她哭,茶水全泼到她身上,必须赶快处理才行。
柳颜卿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别人传的话不好听,她也不会管这档子事,如今事情没成,自己里外不是人。
素华找了一圈,在西院假山后面找到了雨生。
她蹲在地上哭得正伤心。
素华蹲到她面前,掀开她袖子,手臂红了一大片。
“必须立刻用冷水冲洗,再敷烫伤膏,去我屋里。”
她拉雨生起来,雨生泪眼婆娑看她一眼又低下头,蹲在地上不肯起。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刚才匆匆瞥一眼屋内,沈旷和柳颜卿站在里面。
“是沈旷吗?”
雨生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大起来。
是沈旷无疑了。
“唉——他怎么欺负你了?”
雨生不肯说,一个劲的哭,本来没那么伤心,但是素华来问,她莫名就更伤心了。
她为了沈旷竟哭得如此伤心,素华在旁边蹲着陪了她一会便站起身离去。
不一会她又回来,抬着铜盆,怀里揣了烫伤膏。
“不敢快处理是要留疤的。”
耽误了一会,手臂上已经起泡了。
素华挽起她的袖子,掬起水不停往她被烫红的手臂上淋,差不多了之后又抹上烫伤膏。
雨生止住眼泪,好像没那么悲伤了。
“这下你可以告诉我沈旷是怎么欺负你的了吗?”
雨生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和她说了,但她没提想嫁给沈旷的原因,她不想让素华知道她有这么不堪的爹。
“天底下那么多男人,非要嫁给他不可吗?”
素华有些来气,沈旷不识好歹,却也有点欢喜,这么一闹,沈旷和雨生便再无可能了。
说完她在心里默默把话改成“天底下那么多男人女人。”
雨生若有所思的想一会儿,认同道,“也不是非嫁他不可。”
她不过是想找个依托,好帮衬家里,而沈旷刚好合适。
想通这些她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反而觉得有些对不起沈旷,嫁给他居然是想要他拉自己一把。
好在没成,不然自己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