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旧事》今士心

5、日泽

　　我感到疲惫不堪，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匕首，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刺向齐渊的胸口，为我父母报仇，但我没有，而且周身还在他的钳制中。
　　“优昙，我知道你想杀我……”齐渊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但我劝你，还是安心做我的天妃吧！你好好想想，在做我的天妃和冒着巨大的风险刺杀我获得一个谋杀天主的罪名之间，你到底应该选哪个？后者你难逃一死，何况你也杀不了我……”
　　杀不了齐渊吗？不错，我和他的灵力差距犹如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么继续做他的天妃？我做不到。此时，齐渊对我的钳制稍稍解除，我眼神下移，看到战车下面黑压压的云雾。要是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吧？我只想获得一个解脱。
　　我浅浅笑了一下，道：“天主说的不错，优昙有自知之明，还请天主解开对优昙的钳制。”
　　“你这么说，是不计较父母的死亡、准备继续做本君的天妃了？”齐渊喜出望外。
　　我轻轻点点头。齐渊解开了对我的钳制。
　　我起身，一步跃到战车边缘，就要从战车上跳下去，被齐渊扯到了怀里。
　　“你要做什么？寻死吗？”齐渊有些恼怒。
　　我推不开他。
　　“本君活着，就绝不准你死。”齐渊道。
　　我任由他抱着，心念成灰，心道，我竟连自己的生死都决定不了吗？
　　我木然由齐渊牵着，重新坐回他身边。
　　齐渊在我耳边道：“优昙，我们来日方长。”然后是他得意的笑声。
　　我们回到了清净光天，战车落地，齐渊牵着我的手从战车里走下来。他的文武百官在前面列队欢迎，最前方有一人身着青衫，玉树临风，这人的面孔怎么有些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这时，凤凰神君元琛介绍道：“听闻魔兵来袭，无相长者派高徒日泽从金鹫山前来相助。”
　　这青衫天人是日泽？我整个人就像大钟被撞击了一般。
　　“这位就是天主。”元琛笑道。
　　“日泽参见天主！”日泽行礼道。
　　“无相长者的高徒果然一表人才！”齐渊赞道。
　　日泽直起身，目光移到了我身上，波澜不惊。
　　“这位是天妃优昙，此次可谓与天主共患难。”元琛继续介绍。
　　日泽如秋水般的眼睛好像动了动，他弯身行礼：“参见天妃！”仪容举止没有半分差错。
　　我似有万千话语梗在胸口，却一句也说不上来。
　　日泽直起身，对齐渊道：“天主，此次魔兵来袭，天人身殁众多，日泽恳请在须弥山顶建立阵亡天人纪念碑，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刻在上面，我们举办仪式超度他们，也供在世的天人、他们的亲属和后人凭吊。”
　　齐渊赞许道：“此项提议甚好，便全权交托给你办理。”
　　“谢天主信任！”日泽再次施礼。然后我们回到了天宫，丝毫没有被焚毁的痕迹，我们见到的天宫甚至比之前还要宏伟壮丽。
　　有婢女迎接我到优昙宫，齐渊还要在正勤殿处理一些要事。
　　我问婢女：“云雾仙子现今何处？还在云雾宫吗？”
　　婢女欲言又止。
　　“怎么？不可说？”我心中大疑惑。
　　婢女道：“云雾天妃在魔兵来袭时，不肯被□□，用天主赐给她的发簪自尽了！”
　　我一惊。
　　婢女续道：“这回魔兵来袭，不仅云雾天妃不在了，天主原来的一百多位天妃，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位，天主的儿子、女儿也大多阵亡，只有六十多个活下来……”
　　我本是哀叹，一想到天主齐渊就是魔界的修罗王，只有道：“天主眷属尚且如此，何况普通天人更是家破人亡……”心中更多了义愤，我不能杀他，因为他是天主，可我若不杀他，他再次化身修罗王率魔兵袭击清净光天又当如何？我内心犹疑不定，只能徐徐图之。
　　泡在汤泉里，我又想起了日泽，今日所见的日泽可当真是幼年见到的日泽？若是的话，他有没有认出我来？可纵然认出是我，我已经是天妃，是天主的人了，天主会放手让我和日泽在一起吗？纵然天主肯放手，而日泽到底喜欢我吗？纵然日泽也喜欢我，他会不会嫌弃我做过天主的人？
　　我迷迷糊糊幻想着，只觉是自己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
　　百日后，阵亡天人纪念碑建成，日泽主持仪式超度亡灵。仪式后，我站在纪念碑前寻找自己父母的名字，齐渊站在我身边，陪着我。我终于找到父亲毗奈耶和母亲宝珠的名字。齐渊告诉我：“你哥哥多罗在战斗中失了右腿，立了一等功，现在退役，在优抚司工作，你要见见他吗？”
　　我看向齐渊，他眼神中有狡黠的意味。但终于抵挡不住我对哥哥多罗的思念之情，父母去世后，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尽管曾经我们一年才见一次面，我点头同意了。
　　父母去世后，黄金大道77号的房屋由哥哥继承，我便在那里见到了多罗。
　　哥哥拿出须曼那花的花蜜给我吃，还让我抹阿提目多伽花的香油。我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父亲的箜篌，不禁落泪，半年前，我省亲回家，父亲还弹箜篌唱歌给我听，母亲剥莲雾果给我吃，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哥哥见我哭了，他的眼泪也掉下来，我曾经英俊魁梧的哥哥如今成了残废，他心里也一定很不好过吧！
　　我忍住悲痛，询问哥哥在优抚司的工作，哥哥说一切都好，我又关心哥哥的婚事，哥哥道，如今自己残废了，怎么还能拖累别人家姑娘，我道，哥哥人好性子好，一定会有美丽的姑娘爱上你的。哥哥又道，天主是风流成性的人，可这次遇难回来，却好像转性了，要我一定珍惜，不要错过。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纳新的天妃，我不是争风吃醋的人，只要在宫中稳妥生活就知足了。哥哥点头称是，要我在宫中一切小心谨慎，多保重。我也只能劝哥哥多保重……
　　回到天宫，齐渊把我留在了正勤殿，给了我两份奏章，一份是任命日泽为清净光天的卿相，里面附着一份日泽的简历，曾居住地那栏赫然有黄金大道65号，是幼时的日泽！还有一份奏章是择吉日赐日泽与吉欣天女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