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旧事》今士心

4、秘密

　　“这是金翅鸟的胸脯肉熬的汤，来，喝一口！”修罗王道，“你若不喝，天主齐渊就要忍饥挨饿！”
　　我张口喝下了汤汁，甜在嘴里，苦在心间。但我明白，要想保全齐渊和令自己少受折磨，听修罗王的话，是最好的办法，这也是令修罗王放松警惕、救出齐渊、尽快找到传送法阵和回到清净光天的唯一途径。
　　过了十数日，修罗王带我到了一处花园中，水池里芬陀利花吐露着芬芳，土地上大片的曼陀罗花和曼殊沙花也开得俏丽。修罗王问我：“这里比天宫的花园如何？”
　　我沉吟了片刻，道：“各有风致，不相上下。”
　　“那你看，这花开在天界和开在魔界，又有什么区别？”修罗王抚上我的脸，好像带上了几分怜惜，修罗王道，“你为什么总想着回天宫？”
　　“王上，我……我没有……”我低头，我能说心思被看穿了吗？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不肯展颜给本王笑一个？”修罗王道。
　　“……若我展颜为王上笑一下，王上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我想了想，问道。
　　“何事？”修罗王声音中带了些疑惑。
　　“王上总是戴着面具，相处这些日子以来，王上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鼓足了勇气，“我斗胆请王上摘下面具。”
　　修罗王轻笑出声，道：“本王只怕吓到了美人儿！”
　　“王上可是面容丑怖？”我好奇。
　　“呵……”修罗王道，“美人儿先笑，笑了本王就摘下面具。”
　　我略微勾起了唇角，修罗王摘下了面具，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竟是和天主齐渊一模一样的脸！
　　“你……你为什么幻化作天主齐渊的模样？”我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
　　“幻化？”修罗王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好似探寻一般，“若本王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本是他，他本是我呢？”
　　“不、决不可能！”我震惊失常，“清净光天的天主齐渊怎么会是魔界的修罗王？若你真的是他，你身为天主，为什么要率魔兵屠戮自己的臣民？”
　　“优昙，你真是太天真了！”修罗王道，“天主耽于享乐，造作魔业众多，入了魔有什么稀奇？你为什么不肯信呢？为什么率魔兵屠戮自己的臣民，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前一天我的父亲还弹唱欢迎我回家，我的母亲亲手剥莲雾果给我吃，第二天，就被你所率领的魔兵杀死，我再也无法得见他们的音容，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死，像他们一样死去的天人还有许多许多……”我悲痛万分，“这便是你口中的有趣？你的有趣要用成千上万生灵的性命来换？恕我不能理解！”
　　“呵，优昙，你真是纯净正直得如白纸一样。”修罗王道，“若我告诉你，这是业报呢？不止天主享乐造作魔业，天人的享乐难道不造作魔业？既然魔业炽盛，我魔族的疆域如何不扩大？我如何不去攻击天界？”
　　“那你攻击清净光天的时候，出现的天主齐渊又是谁？”我实在想不通。
　　“自然只是我的一个分身罢了。”修罗王不以为意道。
　　“那他用卍字印消灭那么多魔兵，你也不在乎？”我更是糊涂。
　　“既是做戏，总要逼真才好。”修罗王神态轻松，“难道你在乎那些魔兵的死活？”
　　“你做清净光天的天主，不在乎臣民的死活；你做魔界的修罗王，不在乎魔兵的死活。”我望着他，觉得无比得陌生，“你真是冷血！”
　　“优昙，我倒是喝过你的血，那真是温热！”修罗王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说道。
　　我心口一痛，道：“你为什么刺伤你的分身还让他落到沙漠中？为什么抓住我们，还要演那样一出戏？这些日子更时时刻刻用齐渊的性命胁迫我？”
　　“唉……”修罗王长叹一口气，“我本来打算杀死那个分身，让天主齐渊永远地死去，你却在最后关头不顾一切飞过来，在沙漠里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供养他，挽救他，我该说你什么好？优昙！你既心心念念于齐渊，我如何不逗逗你？看齐渊在你心里到底称重几何？”
　　“那你可满意了？”我惨笑，“你如今为何又要全盘告诉我？”
　　“优昙……”修罗王伸出手来，要抓住我，“你既在意齐渊，我就是齐渊，难道我要一直吃自己的醋吗？”
　　说着，修罗王向我走近。
　　“不要，你不要过来！”我惊呼，伸手阻挡，手心的卍字印发出光来，直达天际，照到修罗王身上，他身上的衣袍换做白色，从他身体里又分出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袍人，摔在地上。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天空中乌云密布，突然电闪，随着一声惊雷，空中出现八部龙神，还有无数天兵天将，领头的那位一袭红衣，踏着七彩凤凰，是凤凰神君元琛！他身旁还有一位长着龙角的黑衣少年，是伽罗！
　　就见白袍的修罗王袖中飞剑，刺向黑袍人，黑袍人中剑失血，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
　　这时，元琛从空中跃下，对白袍的修罗王，恭敬道：“救驾来迟，天主勿怪！”
　　“是卍字印的光芒指引你们过来的？”白袍的修罗王淡定问道。
　　“正是。”元琛点点头。
　　天兵天将分列两侧，四匹白象拉着的战车出现，上面有巨大的黄金伞盖和珍珠帷幔，我感到全身的力气被抽离，晕倒。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白袍修罗王的怀里，我们还乘着白象战车。
　　“你……你现在，到底是谁？”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惊悚。
　　“魔界的修罗王，和清净光天的天主齐渊，有区别吗？”那人看着我，眼神中满是笑意，“知道我们是一个人的，只有你一个，你想想，你说出去，有人会信吗？何况你的命还在我手中，我要杀你，实在是轻而易举。”
　　我无语。
　　那人续道：“在十万天兵天将面前，我亲手将黑衣的修罗王打成重伤，凤凰神君也亲眼看到，可以为我作证，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白衣是天主齐渊，黑衣是修罗王……”我感到大脑发涨，“未有佛印照耀，你因魔业炽盛化作修罗王，被佛印照耀后，你恢复本性善良，重新成为天主齐渊，如今分辨你善恶，竟只能靠你穿的衣服了，若是修罗王穿着白衣，冒充天主齐渊，我也是不知的……”
　　“我早告诉你，我们是同一个人，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呢？”齐渊笑了，笑容中又有些气恼，“既是同一个人，你为何如此执着我是穿白衣黑衣呢？”
　　“那我的命债应该向谁讨？”我凄然一笑，欲哭无泪，瞪大眼睛望着齐渊，“我的父母就白白死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