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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君心(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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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四娘忙完一天的活,挨了骂,从桌上顺了一张饼跑出来。
躺在柴房的葛四娘透过破烂的房顶,直愣愣的盯着夜空,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
快下雨了!
葛四娘起身挪到落不到雨的角落,掏出怀里的饼一点一点的啃了起来,啃了小半,把剩下的藏回怀里。
葛四娘,是家里老四,自然而然就得到了葛四娘这个名字。葛家无子,葛四娘前面的三姊都陆续的嫁了出去。说是嫁,还是好听了。只要男方给了钱,女子嫁出,便与娘家再无关系,是生养,是打骂欺辱,还是转卖他人,都只有受着的份。
在这个村里,女人的地位,和牲畜无益。
然后,就轮到了年仅十岁的葛四娘。三天前,她刚被送到这个老汉家里。
刚来那晚她就跑了,可惜被抓了回来。老汉打了一顿,就把她扔进了柴房。第二天又把她拖出来干活。
她打不过,想着再忍忍,说不定,这老汉哪天就死了呢。
村里的人都愚昧不堪,她曾经也一样,只是醒悟的早些。
她的母亲也是买来的,无依无靠,自然是以丈夫为天,她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她。顿顿打骂也是轻的。
直到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欺辱,母亲的视若无睹。
她心里的不甘、恨意通通涌了上来。
老汉好喝酒,喝了酒打她,打完就扔她到柴房。柴房挺好,自己一个人睡更安心。
因为逃跑过一次,老汉就给柴房上了锁。
春日的天,该是凉爽,只是即将要下雨,平白添了几分寒意。葛四娘蜷缩在一起,开始思索怎么能逃出去,还不被抓到。
葛四娘学乖了,老汉满意之余也没有松懈。
一次,葛四娘饿极了,揪了一把野草就放嘴里,吃完就昏死过去。
老汉看到吓了一跳,见还有鼻息,以为是为了不干活装的,踹了几脚,还是没反应,就拖到柴房自生自灭。
葛四娘是被饿醒的,醒来已是晚上,柴房也上了锁。她找出藏在草堆下的半个饼子,啃了起来。
第二天,葛四娘跑到那天晕倒的地方,拽了一把那天吃的草,碾成汁液,给老汉能吃到的地方都沾了点。然后慢悠悠的干活,等着发作。
因为一次吃的量少,等到晚上喝了酒,才睡死过去。
葛四娘点了油灯,推倒在铺了布块的桌上,又在柴房扔了个火把。
做完一切,拿起早早收拾好的包袱往山林跑了。
远远的,看着雄起的火焰,葛四娘笑得开怀。
终于离开那个肮脏的地方了……
九湿
外面的世界远没有葛四娘想的美好,弱肉强食,不是无知的她可以任意去闯荡的世界。
开始就连乞丐都嫌弃她,慢慢才融入那里的世界。
三年时间,足够葛四娘学习很多,也经历很多。离开那里,她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广阔,她有多渺小。
她遇见了两次骗局,一次被一个武士救了命,转头就要把她卖到青楼,她伺机逃了。一次碰见了仪表堂堂的商人,对她大献殷勤,她以为是可以托付的人,却是个黑心的变态。
那黑心的商人最喜欢的就是未及笄的少女,将其哄骗回府,对其侵犯虐待。不仅自己动手,还喜欢看着别人对其虐待。
商人的府上专门圈出一院子,专门圈养着各种各样的少女。过了及笄之年,他就不满意了,用他的话就是老了。老了,受不了虐待死了,他就毫不留情的丢了。
原以为她的生活和那些少女没什么区别了。直到一位女子闯了进来,救了所有跌落深渊的少女。
于是,葛四娘为了报恩,也为了活命,死皮耐脸的跟着女子。
女子叫颜夕,为了告别过去,给她取名葛鸢。
葛鸢开始以为颜夕是中府贵族之人,可以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任意闯荡。
后来才听颜夕说,她是中府之外的人,没有什么显赫背景。
没有背景,却有足够的实力,葛鸢慢慢的才开始了解这个人。
不凡的姿色,独特的气质,足够傲世自信的实力……
每每一样都让葛鸢望尘莫及,自惭形秽。
颜夕来中府,只是为了见识传闻中神秘的中府三地。整花了一年多,颜夕两人才堪堪走完中府三地。
离开之时,颜夕遇见了一位可以倾心的男子,也是一场踏之不出、无法摆脱的劫难,葛鸢是这么认为的。
男子叫墨谌言,面如冠玉,飘逸宁人。葛鸢曾羡慕颜夕能遇见这样品貌非凡的男子,也仅仅是羡慕。至于嫉妒,她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种情绪。
男人也是中府之外的人,和颜夕相处下来,感觉志同道合,索性一起仗剑行走。
半年后,葛鸢跟着两人到了漠南,那两人要成亲了。
墨家那些老顽固一开始并不同意颜夕这个没有家世背景人进墨家。是墨谌言据理力争,终是将颜夕名正言顺的娶了进门。
出了墨家那些个长老看不顺眼,颜夕的生活过得还算顺心。
直到……她怀孕了。
葛鸢便时常看到颜夕盯着某处发呆,眼神忧郁。每当她问起时,又摇头称没事。
葛鸢觉得颜夕定然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蠢笨,当时又看不出来什么。
颜夕怀孕后,墨谌言渐渐的很少来看人了。不知道是因为忙,还是因为什么。陪在颜夕身边的葛鸢很少能看到墨谌言了。
颜夕没有抱怨,吃着葛鸢买来的糕点转换心情。
葛鸢一边忧心,一边期待。
终于,颜夕到了足月。生产前,颜夕又打发葛鸢去买糕点,只是这次给了两个锦囊。
第一个锦囊,葛鸢买完糕点打开,上面写着:带着糕点去松地见一个人。
到了地方,没见到人。葛鸢打开了第二个,里面除了纸条,还有一个长命锁。
将长命锁收好,打开纸条:跑,越远越好。带着长命锁永远别回来。
葛鸢在原地僵立不动,迟迟无法迈开脚步。
她知道颜夕一定是遇见了危险,可她此刻连回去救人的勇气都没有。
她逃了!
听颜夕的话,跑的越来越远。
没有颜夕在身边,她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东躲西藏……
最终,她跟着一个男人,躲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红啼村。
朝夕相伴,葛鸢觉得男人还算不错,便嫁为人妇,随男人姓。也是为了隐姓埋名,于是在这里所有人都叫她楚四娘。
……
“这就是我的故事,”楚四娘神色戚戚的说,“我和小姐的故事。”
按照楚四娘的说法,颜夕应该是自己预见了危险,便提前让楚四娘离开,以保万一。
墨景冉正想着,就见楚四娘从身上掏出长命锁,“这长命锁该是给你的。”
长命锁上系着灵力,明显不普通。楚四娘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多是长命锁的功劳。
“你先保管着,等这里的事结束后再说。”
楚四娘叹了口气,又收了回去。
“你在这里多久了?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已有二十多年了。”楚四娘想了想说,眼神悠远,似是又陷入了回忆。
二十多年,可他出生至今还不到二十年。这其中的时间差是怎么回事?
楚四娘收回思绪,讲述在这里的事,“一开始我是觉得挺正常的。因为我从未想过离开,所以不知道这里是走不出去的。”
后来,陆陆续续的会有异乡人进来,不少是迷路意外进来的,但他们都出不去。
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绕到后山。
但本地的村民却能偶尔离开,每每回来,都会带几个异乡人。
村里平时都很平和,也没什么盛大的活动。只有一件事,村民每隔半年,就会带一些人去后山祭拜。至于祭拜什么,村民像是很忌讳似的,闭口不言。
楚四娘后来才知道,那些去过后山的村民,不是没回来,就是回来后死了。而死掉的村民尸体,又会被村民送到后山,说是献祭。
她那个男人就是被这样处理掉的,她怎么求都没用。对他们来说,这是殊荣。
半年前开始,每隔一两个月,便会带人去后山。到现在,已经是每隔几日,就要去后山。而村民外出的次数,也比往日频繁很多。
墨景冉喃喃自语,“祭拜……献祭……”
还有失踪的人,倒是连的起来。至于祭拜的东西,可能和这个阵法有关系。总觉得,还觉点什么……
门外响起桓浮生的声音,打断了墨景冉的思绪。
“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知道是墨泠回来了,墨景冉敛了敛神色,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