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异妖志之不化骨》何其乐

7、第七章

　　戚少商帮着顾惜朝合力将追命抬到榻上去放平。

　　顾惜朝道：“想不到四大名捕里的追三爷这么小孩子气！”
　　戚少商“咦”了一声，问道：“你想起来了？”
　　顾惜朝道：“想起什么？”
　　戚少商说：“你不是认出了追命吗？”
　　顾惜朝摇头：“我没认出他是谁，是他自己说的，自己是四大名捕中最风流、最倜傥的追三爷！四大名捕的名头坊间倒是流传的很广，我听说过。”
　　戚少商忍俊不禁：“最风流？最倜傥？他还真敢吹呢！”

　　“听你这么说，以前我和四大名捕也该打过交道喽？”顾惜朝不动声色地问道。
　　戚少商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顾惜朝片刻，才道：“是。”
　　顾惜朝问道：“你知道我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你可以说说你知道的以前的我是怎样的吗？我到底是怎么了，才会这样子呢？”

　　戚少商思绪纷乱：我知道的顾惜朝？？以前的顾惜朝是怎样的？是才气纵横的吗？是怀才不遇的吗？是不择手段的吗？是寂寞不甘的还是心狠手毒的？？
　　所有的往昔纷至迭来，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可沉淀后，只余下最初在夕阳下初遇的微微一笑和最终那溅着血迹的寥落背影……

　　顾惜朝见他半晌不答，道：“看来，似乎很难回答？”
　　戚少商慢慢吐出一口气，轻轻道：“以前的事都已过去，何必再提？你顺心而行就是了。”

　　顾惜朝察言观色，转开了话题：“之前我也不觉得，最近才发觉，一般人都要日啖三餐，会累会睡，而我好像无须饮食也不一定非要休息，我，不是人类吧？”
　　戚少商略一犹豫，决定实话实说：“是，我以前认识的顾惜朝在两年前已经死去了，就葬在西岭的坡上！”
　　顾惜朝虽然已有些怀疑，骤然听到，还是变了脸色，腾地站了起来。

　　良久，见戚少商神色凝重，知道都是实话，才慢慢坐了下去。
　　顾惜朝很久才在面上露出一个似乎是笑容的表情，苦涩问道：“那我现在是什么？是妖怪么？”
　　戚少商居然点头：“应该是，追命前几天去查过你的坟茔，开了一个大坑，似乎，你是从那里出来的！”
　　顾惜朝只觉得一阵晕眩，胸口发闷，一把揪住了自己的前襟，被戚少商这样一说，的确记起那时迷迷糊糊自黄土间挣扎出来的情景。

　　戚少商伸手扶住他，说道：“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个，可是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面对的好。这几天有个青城山的道士快要到汴京了，我怕你要是不知道，没有防备，只怕会吃亏！”
　　顾惜朝定定神，问道：“道士？来干什么？？”
　　戚少商说：“为了那个长舌的妖物，但是只怕会牵连到你。”
　　顾惜朝说：“我明白了，那妖物听追命说已经吃了不少人，所以道士来捉妖？你担心道士要连我这妖怪也降了？？”说了觉得好笑，不由自己先笑了起来。

　　一时间，满屋的沉闷悄然化去，那样不经意的笑容如水潭边的芙蓉花一般优雅、绚烂。
　　戚少商心中一跳，只觉得要是能让这个人一直带着这样的笑颜，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回溯从前，虽然和顾惜朝屡屡交手，顾惜朝这样自然的笑容却是少之又少。
　　想起顾惜朝的可恨和可惜，不由黯然。
　　小小的空间里，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各有各的心思，只有追命微醺的鼾声伴着屋外飘来的桂花香轻轻迂回。

　　八月二十三，秋分。

　　还是这小小的棚屋，却是晌午，阳光明丽，照得周遭的树木郁郁葱葱，鲜绿欲滴。
　　在顾惜朝的小屋里，今天倒是分外拥挤，围着小小的竹几，坐着无情、冷血和戚少商。
　　近门处的竹榻上，追命正努力将顾惜朝搁在竹榻下的酒坛抠出来。
　　门一动，顾惜朝端着茶水进来，戚少商连忙过去接过了托盘。

　　只是简朴的竹节制成的杯子，却汪着一捧碧水，掺了桂花的绿茶散出袅袅的清香。
　　无情略略啜一口，颊齿生香，赞道：“好茶！”搁一搁茶盏，却道：“虽然顾惜朝死而复生，真是不可思议，但是事实摆着，我们也不得不信，从追命跟踪几天的情况来看，那个食人的妖物出没无常，但是时常会在这附近转悠，似乎还是冲着顾惜朝来的，大家有什么想法？？”
　　追命终于弄出了被竹榻卡住的酒坛，开开心心地开口说：“会不会是因为这妖怪闻到了这里有桂花酿的缘故？？”
　　屋子里所有人都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瞄一眼追命，继续自己的讨论。
　　戚少商道：“既然徘徊不去，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使他流连！！”
　　冷血点头，接着道：“这妖物出现的日子和顾惜朝重现的日子很吻合！”
　　追命大叫：“冷血，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不是顾惜朝！！你怀疑我的眼光？？”
　　冷血不答，无情倒是开口了：“我觉得冷师弟说得对，此怪物出现和顾惜朝的复生一定有什么关系！顾公子，你仔细想想，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顾惜朝微微沉吟，道：“的确最近一直有被什么窥视的感觉，我想这其中有追命的一份也有那妖物的一份吧？但是那妖物到底要什么，我一时说不好，这里的东西简陋，不少也是从寺院拿来凑合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些特殊的东西在里边！”
　　无情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几个在屋子里四处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那妖物？？”

　　几人都同意了，四处查看了一番，但是除了一些日用品，的确没什么发现，而追命几乎连每块青石板都仔细看了一遍。

　　想到两天来京畿有死了三个人，百姓日益慌乱，无情也有些焦急，于是说道：“要不今晚大家就在这附近隐蔽，看看会否遇见那妖物？？”
　　顾惜朝说道：“有一件事务必留意，似乎那妖物的复原能力极强，记得前次戚少商已斩下妖物的一截舌头，但是昨晚追命和它相遇时，那舌头仍然长而尖利。”
　　戚少商道：“只怕寻常的刀剑会拿它没有办法！”
　　追命急急灌下一大口酒液，抛下酒坛，自袖间摸出一件东西：“我有准备！看！！”

　　大家一起看过去，却是一只黑驴蹄子。

　　众人都是一哂，追命一看大家都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火了：“这可是我跟关在沧州铁牢里的西关盗墓王讨教来的秘法！大凡僵尸、妖鬼都怕这个！！”
　　说着，拿起黑驴蹄子往顾惜朝身上就碰，还没碰到，戚少商的剑鞘，就横了过来：“你干什么？？！”
　　追命瞪大了眼睛：“我没恶意的，试一试啊！！？看看灵不灵！！”
　　无情、冷血不由都露出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戚少商微微有点懊恼：“谁说顾惜朝是僵尸啦？？”
　　追命看看戚少商几乎要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只好悻悻地拿回了黑驴蹄子，嘟哝道：“顾惜朝都不说什么，你跳起来干什么？？”
　　顾惜朝见戚少商回护自己，心里颇有些暖意，倒是笑起来，伸手拿过那黑驴蹄子，说道：“试试就试试，不过，好像没什么反应啊？？”
　　戚少商一把夺下了那东西，说道：“你又不是僵尸，会有什么反应！！”
　　追命郁闷地说：“那盗墓王骗我！回去沧州大牢，好好收拾他！！”一把拿过那驴啼，掷出了窗外。

　　只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正砸在什么物事上，一声怪异的嚎叫骤然响起，令人毛发直竖。
　　屋里众人都是久经历练的，短短一瞬，就回过神来，飞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