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异妖志之不化骨》何其乐

6、第六章

　　戚少商压住心头的惊悸，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无情道：“居然是真的，你连否认都没有！！”
　　戚少商道：“你怎么知道？？”
　　无情还未搭话，雅室的门帘一掀，一个颀长的身影迈了进来，向来笑意盈然的脸上带着凝重：“是我看见的！”
　　正是四大名捕中追踪术第一的追命。

　　“昨夜那个妖物扑袭你之前，已吃了东门苟庄的一个男子，因为那妖物来去鬼魅，我查了好久才找到你和那妖物激战的地方。天也太黑，什么也看不见，我直到今天清晨再过去才看出血迹和激斗的留痕，然后追着你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个开着木芙蓉的水潭，正好看见你从那木屋里出来，然后……我看见了应该死了两年的顾惜朝！！”追命说道，脸色实在不是怎么好，平时的洒脱，今天荡然无存。
　　戚少商是他的好朋友，今天，面对的戚少商极有可能已被妖物迷失了心神，教他怎么开心的起来？？

　　满室一片冷寂，望向戚少商的两双眼都带着担忧和焦急。

　　戚少商沉默，许久才道：“是，就是顾惜朝！”
　　追命扑过去，一把扯住戚少商的衣领：“你难道不知道吗？顾惜朝早已死了，两年前就死了！！”
　　戚少商的眼神清明：“我知道，顾惜朝已不是人，但是吃人的妖物不是他！”
　　追命瞪眼：“你知道他不是人？那你怎么敢相信他？妖怪会跟你说他要吃人吗？？”
　　戚少商说：“因为我和那吃人的妖物交手过了，不是顾惜朝！”

　　无情冷冷插口：“戚少商，你是否还有什么话未曾说出来？你这样肯定不是顾惜朝，可否还有其他原因？”
　　戚少商的脸色悄然红了一红，却没有多说什么，轻轻拂开了追命的手，对着无情一楫：“成兄，多谢你关心，少商铭记在心，请不要将此事告知诸葛先生，我在七日之内，一定捉到那个食人的妖物，给成兄一个交代！”
　　说完，向追命一点头，也不等无情回答，提起长剑，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追命身子一动，就想去追，无情却手指一弹，将一支凤尾刺射了出去，正好擦着追命的前襟，“咄”的一声钉在了门上。
　　追命一呆，停住了脚步：“大师兄？？”
　　无情摇头：“戚少商这个人你还不知道？看着很好说话，但是他一旦认定了的，就很难改变吧？他既然认定了凶手不是顾惜朝，那就让他去查查也好。”
　　追命急了：“就算吃人的不是顾惜朝，那顾惜朝也是个妖物了吧？？”
　　无情轻轻叹了口气：“冲虚妙道先生，很快就会到了……”
　　茶楼外，阴云渐渐四合，秋风渐紧，空气里弥漫着不祥的味道……

　　王文卿第二次踏进汴京的时候，就感到在城里到处充塞着的血腥的妖气，那样狠厉，那样凶悍！

　　诸葛先生托人带来的信里带着一块小小的残片，握在手里就可以感受到灵气和妖气混杂在一起。
　　王文卿一看就知道，这是块法器的残留物，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就是三宝葫芦的碎片吧？

　　从青城山留下的典籍里查看，对于三宝葫芦里到底有什么，说的不甚详细，唯一知道的是有一只葫芦里装的是炼丹的妙药：玉红草，据说食它的果实会醉三百年，然后再醒来。而少量的玉红草果也足可以使人手足麻痹，神智迷糊了。
　　而在另一只葫芦里据说封印着一只奇兽，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葫芦已经破碎，后果如何，实在难料，但是王文卿实在很希望能找到葫芦里剩余的药物，如果能以此炼丹，必定会大有所成吧？？
　　诸葛先生来信说，汴京城里妖物出没，王文卿更是感兴趣，要是有强大的妖物，取其妖丹，不仅可以积累功德，更是炼器炼丹的好材料！
　　王文卿已炼气经年，近几年，元气充盈，渐渐有如实质，隐隐有金丹成型，元婴初现的征兆。
　　想到炼气成婴，王文卿都是一阵激动，当然王文卿也很记得要结成元婴，必须要渡过的四九小天劫，多少修道士在那样的雷霆之下，化作飞灰，前功尽弃！
　　因此，要是在天劫来到之前拥有强大的法宝灵丹，想必会大有裨益吧？

　　戚少商在京郊徘徊了五六天了，距离跟无情约定的七天之限越来越近了，心里不由有点焦躁。
　　这短短几天，又有三个路人被杀，原来还啃食地尸骨无存，近来那妖物渐渐挑嘴，除了吸食脑髓，骨肉都原封不动。
　　附近的百姓逐渐惊惶，日日请了神汉巫婆在跳神祝祈。

　　兴国寺的道士刘长春过来看了，脸色惨白地回去，跟戚少商说：“这妖怪非同一般，非同一般哪……如今吃了这许多人，只怕妖力大涨，此刻只用脑髓，那是灵智全开的标志啊……”
　　戚少商不由想起了顾惜朝，此刻的顾惜朝神智清明，条理分明，虽然知道这食人的妖物不是顾惜朝，心里却禁不住揣测，顾惜朝又是怎样恢复神智的呢？

　　水潭边的木芙蓉正开得极好，早晨的浓艳粉色，中午的淡薄轻粉，到了晚间就变作了烟雾似的浅白。
　　顾惜朝这几天总觉得在这欣欣开放的芙蓉花丛里有些什么异样，仔细张望，却看不到什么，只有风拂过枝条，鸟雀跳跃。

　　戚少商有六天没来了，将戚少商的来访开始当作习惯的顾惜朝有点不太适应，这几天月色不好，顾惜朝也有点懒懒的，就窝在棚屋里看书。
　　从书坊买来的《隋唐志》很有些意思，因此就着月光，读的入迷，因为清醒以后，眼力似乎好得出奇，也就忘记点起烛火。
　　月光虽然不是很亮，却清清淡淡，透过稀疏的窗上木条，笼在竹榻上，顾惜朝有些昏昏欲睡，却还是想再读一卷。

　　照在书页上的月光，忽地一暗，似乎有什么东西蓦然挡住了月光。
　　顾惜朝一抬头，在稀疏的窗棂间，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正向里探望！
　　顾惜朝一下子清醒了！

　　只怔忪了片刻，顾惜朝自榻上一跃而起，猛地推开了窗户，暗夜里，一股带着腥味的风扑面而来，一个长大的黑影，一闪而没。
　　顾惜朝正要追出去，却看见白色的影子一闪，从树影里掠出一个人来，疾速追去。
　　顾惜朝在窗棂上一按，翻身出了窗子，迎着风飞掠过去查看。
　　月光下，白衣人已和那黑影斗做一团。
　　黑影的速度很快，手臂异于常人的长，双臂带着罡风呼呼有声地罩向那白衣人，那白衣人的速度居然也是不弱于黑影，双足弹动，疾如烈风，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顾惜朝省起那日戚少商说起在路上遭遇一红眼妖物的袭击，再凝神看那黑影，眼露红芒，手长爪利。
　　顾惜朝记得那天戚少商取出可怖的断舌给自己看过，不由留上了心。
　　激斗正酣，那白衣人腿法精妙，眼看渐渐占了上风，那妖物渐渐后退，左支右绌，在微弱的光线下，顾惜朝注意到，那妖物的大嘴一动。
　　顾惜朝弹指将刚刚自地上拾起的一块小小石子射了出去。
　　几乎同时，一条又粗又长的、蛇样的黑影从妖物的嘴里快捷无伦地冲出，直刺白衣人的头面。

　　“噗”地一声轻响伴随着愤怒和恼火的惨嚎。
　　那妖物的长舌似乎再次受创，咆哮着，疯狂似地挥动手爪，向着白衣人扑去。
　　顾惜朝一跃而出，一掌向着那妖物击去，可那妖物似乎很是忌惮顾惜朝，眼看顾惜朝跃进战圈，跌跌撞撞地收了攻势，飞快后退，转眼已躲入林间，不见了踪影。
　　白衣人提气扑入林子里找寻，却已经失去了那妖物的去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分，那白衣人悻悻地出来，看见顾惜朝还是站在刚才的地方，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

　　白衣人干笑几声：“呃……那个……多谢援手！！”转身就走，却听见那清爽明澈的声音在身后道：“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人在花丛里窥探，原来就是你么？”
　　白衣人霍然回头：“哪里是窥探！追三爷在查案！！”
　　话一出口，追命自己也是涨红了脸，“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有种被捉个正着的尴尬。

　　月光下，顾惜朝丰神如玉，衣襟飘飞，哪有妖物的样子，可是追命很清楚，那人已死了两年多了，每年的祭扫还是自己替了铁手去的，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点毛毛的。
　　看着顾惜朝打量的眼神，天不怕地不怕的追命也觉得背脊后面正嗖嗖的冒凉气。

　　顾惜朝看着眼前这青年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倒是有些好感，再者正是无聊，就开口问道：“我那里有些新蒸的桂花酿，要不要去喝一杯？？”
　　追命的眼立时亮了起来，浑然忘记了妖物有时或许会引诱行人，使人迷失心神的可能，万分雀跃的欢呼：“好！”

　　东方渐渐吐白，月色淡成了天际的一抹白眉。

　　追命的眼睛更亮了，但后劲十足的桂花酿还是晕红了他的面颊。
　　顾惜朝有了七天前的经历，对这种入口绵甜，后劲冲头的酒已不敢多喝，只是陪着小酌了两杯。
　　此刻在半醉半醒的追命口里，顾惜朝已经对这几天的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总之就是戚少商还没有找到那个红眼的妖物，而追命觉得顾惜朝最有可能是食人的罪魁，所以在附近埋伏了三天，虽然怀疑落空，但是到底给追命找到了那个手爪锋利的怪物。

　　追命大着舌头说：“顾惜朝……我……弄错了，你这么……那个酒真香……喝了这样香的酒……不会想吃脑髓的……那个……”
　　顾惜朝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爱好酒的人不会是食人的妖怪！！”一个浑厚明朗的声音说道，门扉一推，戚少商走了进来。
　　顾惜朝伸手挡住向着自己歪倒过来的追命，说道：“可是这酒是你拿来的，而我似乎也不能说是人吧？？”
　　可惜追命已经听不见，轻轻的，愉悦的鼾声正在小屋里响起。
　　顾惜朝托着伏倒的追命也不由露出了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