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他爱我如命》半盏茗香

5、第 5 章

　　周氏的人到达王氏的时间比秦恒早，秦恒刚安顿下来，周寒霜与周寒之便找了过来。秦恪一见周寒霜，便拿着才炼制出来的丹药，拉着周寒霜到一旁献宝去了。

　　秦恒则与周寒之相约去城中逛逛。

　　两人行至王氏一侧角门处，忽听一声痛哼传来，秦恒的脚步不由一停。正当他以为是自己的错听时，又有两声顺着风接连传来，那声音模糊，险些被周围的热闹喧哗盖过去。

　　秦恒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找过去。

　　“阿恒，不是说出去吗？你去哪？”周寒之不明就里地跟上。

　　秦恒未答，而是让周寒之噤声，两人敛了周身气息，慢慢靠近一处院落。院落地处偏僻，远离了外面的喧嚣，从外表看，这处院落也有些破旧，与王氏前面富丽堂皇的装扮，格格不入。

　　在院落里面，生长着一棵花树，花树十分高大，挂满了盛放的粉白花朵，花枝从墙内探出，风拂过枝头，便有花瓣纷纷飘落。

　　清新静谧之美景，却被那不绝于耳的闷哼痛呼，破坏殆尽。

　　院落的破旧木门敞着一条小缝，秦恒缓缓靠近，从那缝隙之中看到院内围着三五个王氏下仆，在那些下仆的中央，还躺着两个身体蜷缩的男人。

　　他们正被殴打。

　　周寒之从秦恒身后探头，看到这个场景后眉头一蹙，就想开口呵斥，却立即被秦恒嘘住了声。

　　他们站在一旁，看着那几个下仆骂骂咧咧地对着地上的二人又是一阵殴打，最后大抵也怕在这个特殊时期招来人惹出麻烦，所以他们打够后，唾弃了那二人一番，便心满意足地离去。

　　秦恒站在墙角处看着那些人走远，再次回到门边，便见被殴打的两人正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其中一人，正是秦恒见过一次的王氏阿肇。

　　他身旁的伙伴在低声抱怨咒骂，脸痛得几乎皱成一团。阿肇却始终很安静，他抿直的唇线旁染了一点青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低着头，敛着眼眸，不疾不徐地拍着身上的灰尘。

　　秦恒拿出一瓶伤药，犹豫一番，推门走了进去。

　　“吱呀——”

　　一声轻响，阿肇抬头望了过来，他的目光淡淡，猝不及防见到秦恒，拍灰的动作浅显地停顿了一瞬。

　　风簌簌地绕过顶上花枝，不堪风扰，花瓣自花枝幽幽飘落。

　　阿肇站在原地，下意识将飘至身前的花瓣接住，细长的指尖捏着花瓣，他静静地看秦恒慢慢走近。眸光倏而一转，落在秦恒垂落身侧的发丝间，不知何时，那里藏了一枚羞然的粉白花瓣，衬得秦恒眸光潋滟。

　　秦恒停在阿肇身前，将手中的药瓶递过去，“这个给你。”

　　握着药瓶的手指白皙秀气，指骨分明，与青玉色的药瓶，构成了一幅冷色调的入眼美景。

　　阿肇盯着看了片刻，伸手将药瓶取走，“多谢。”

　　秦恒唇角含笑，风仪翩然，他握剑见礼，对阿肇正式自我介绍道：“在下秦恒。”

　　阿肇将药瓶收入怀中，垂首回礼，“我名阿肇。”

　　周寒之掩下眸中的些许不解，笑着走过来，对阿肇道：“在下周寒之。”

　　阿肇颔首示意。

　　被人目睹挨打的场景是一件难堪的事，秦恒与阿肇也只是第二次见面，因此给过阿肇伤药后，秦恒未再言其他，很快也离开了这里。

　　远离了院落，周寒之才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阿恒，你认识那个阿肇？”

　　秦恒道：“有过一面之缘。”

　　周寒之猜道：“是你去乌靖处理林氏之事那次遇见的？”

　　秦恒点头。

　　周寒之叹言，“阿恒，你还是这般慈悲心肠。”

　　秦恒的身上，似乎对外界永远含着悲悯，他没有世家子弟那份天生优越的高高在上，他不会用含着偏见的眼光去看待任何一个初见的人，他对谁都很平和。

　　一如他，一如阿肇。

　　秦恒只是静静一笑，慈悲算不上，不过是看对方心性不同于常人，不忍这样的人一直困于囹圄罢了。

　　*

　　院子里，阿恒目送秦恒和周寒之并肩远去，将怀里的药瓶重新拿了出来。一直站在他身后，从秦恒进来后就不敢吱声的同伴这时小心翼翼地走上来，“阿肇，刚才那个秦恒，难道就是秦氏的三公子，那位霁风道君？”

　　阿肇点头，“是他。”

　　“不愧是秦氏的人，当真风姿卓然，气度不凡。”同伴夸赞了两句，眼神落在阿肇手上的药瓶上，“秦三公子给的药，肯定是好药。”

　　同伴伸手去拿，阿肇将药瓶收进掌心，侧头道：“等我给你。”

　　同伴“嘁”了一声，撸起衣袖，将伤痕斑驳的手臂递过去，“行行行，你给我。”

　　阿肇将瓶塞打开，倒了些药粉出来，只给自己留了一小半。

　　同伴一边抹着药粉，一边嘟囔：“这些混蛋，真是舍得下狠手……不过阿肇，我们刚才挨打的时候，那个秦三公子应该早就看见了吧，当时不出来阻止，等我们挨完打才出来送药，怎么看都居心不良，显得假惺惺的。难道他是想笼络我们？可我俩都是四灵根的低阶修士，就算笼络了又有什么用呢……”

　　头顶花枝随风颤动，阿肇看了碎碎念的同伴一眼，没说话，揣好自己的药走了。

　　他没有同伴那么蠢，那些欺辱他们的下仆，都是王振奇的人。王振奇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如果当时秦恒出面阻拦，过后等秦恒走了，王振奇一定会再找机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那样苦的还是他们。还不如让王振奇一次性把气撒出来，过后他们便能落得清静。

　　秦恒显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没有贸然出面，他考虑得很周详。

　　王氏最低阶的下仆，没有独立的房间，许多人挤一个大通铺。阿肇回到居住的房间，关上门，房里没有其他人，他伸出右手，左手在腕中的一颗细小的红痣上擦过，一枚黑色丹丸出现在他的左手中。

　　小小的丹丸裹着晦暗的气息，这是一枚魔丹，正是无鸠老道挟持林氏家主炼制出的那颗。

　　当时王振奇没搜寻到魔丹，跑去问了林鸿正。因林鸿正几度面临生死威胁，一直神经紧绷，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丹炉被无鸠挥开的那一刻，魔丹有没有炼制成功。之后，王振奇便以为是没有炼制成功，魔丹溃散了，所以才找不到。但是他没有想到，这颗魔丹其实已经炼成，还被阿肇捡了去。

　　这是一枚高品阶的魔丹，如阿肇这类低阶修士服用，瞬间便会堕为魔修，且修为大幅度增长。阿肇握着这枚魔丹，眼前闪过秦恒含笑的双眼，他的思绪飘远了片刻，然后他回神，将魔丹再次收了起来。

　　*

　　秦恒在王氏寿宴上，见到了林鸿正。

　　这位为他所救的林氏家主，看到他时眼神躲闪，满头冷汗地过来与他见礼，对秦氏之前的出手相救，再次致谢。

　　秦恒淡笑道：“秦氏收了林家主送来的酬谢礼，林家主已无须再言谢。”

　　跟在一旁的周寒之却是嘲讽一笑，低声道：“秦氏救你林氏全族不灭，林家主却只拿些寻常的东西便算报答了，真是好大方。”

　　林鸿正瞬间面红耳赤，眼神羞愧，他嗫喏着，央求道：“秦……秦三公子，此次是我林氏不厚道，待林氏恢复，林某定会重备厚礼前往灵沧。日后若秦三公子有用得着林某的地方，只要林某能做得到，亦会竭尽全力。”

　　“林家主不必如此。”秦恒道。

　　“应该的、应该的……”林鸿正抹着汗，眼角瞥见出现在远处人群里的王振奇，神色一颤，忙慌张地对秦恒拱手，“秦三公子，林某还有些事，就不打扰您与周四公子了。”

　　秦恒颔首，待林鸿正仓惶走远后，才无奈笑着，对周寒之道：“你逼他作什么，林氏本就遭劫，族中损失惨重，就算有点好东西，恐怕也全给了王氏。我代表秦氏出手，不是为了得些好处，秦氏也不差他那一点东西。”

　　周寒之很不赞同，“你差不差与他给不给，是两回事。人人都知道你秦三公子好说话，你倒是很为别人着想，可别人不一定感激，只会觉得理所应当，然后敷衍于你。你看，林氏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远处，林鸿正出现在王振奇身边，脸上极尽巴结讨好之色，与在秦恒面前判若两人。

　　秦恒摇头，凡人民间有句俗话，叫“县官不如现管”，秦氏可以出手搭救林氏，林氏却非秦氏管辖，更多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王氏这个管辖者，林鸿正如此态度，不奇怪，秦恒能理解。

　　不过理解不代表接受，秦恒心里也并不如周寒之以为的那般大度，他面对林鸿正时态度虽谦和，但细品下来却很淡，以后该如何对待林氏，他自然有所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