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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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心见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头一次见到堂而皇之在高手云集的地方砸主人家场子的棒槌。
该棒槌白衣黑发，衣带飘飘，垂手而立，站在阮府大门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门内喝酒作乐的宾客，抬手飞出一根柳枝，击破悬挂在檐下的八卦镜。
内力强行爆破的声音从前院震到后院，连姜心见怀中安然入睡的阮霖也被这一声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谁敢在阮小公子的满月宴上撒野？”
“莫非是一年前的贼寇又来了？”
“别吓我，一年前……”
“还提那件事做什么。”
姜心见黑着脸站起来，把怀里还在啼哭的儿子交到后面的奶妈手中，拍桌喝道，“都闭嘴。”
姜心见十多岁闯荡江湖，手上好歹沾过几条人命，修身养性当了一段时间官夫人，好练歹练才压住了浑身的煞气，这会儿气场全开，一声压住了所有细碎地嘀咕着前一年那桩惨事的人。
全场鸦雀无声，姜心见热起来的脑子终于冷了下去，忙柔柔一笑，“我方才心急了，夫君和众位同道好友都在前院，任凭贼人如何狡猾，都伤不到我们的。”
“阮夫人说的是……”
夫人堆里又没有声音了。
“花梨，去前院看看——”
“夫人，夫人！”
一个小厮低着头跌跌撞撞进来了。
“是夫君身边的小厮。”姜心见扯出一抹笑和众位夫人解释，“斐围，发生何事？”
斐围哭丧着脸，“夫人，是前夫人家中来人了。”
“什么钱夫人，平州城并无钱姓大户啊？”王夫人抢着出声，“难不成是远道而来的？”
“这……我记得沈夫人家中嫂嫂似乎姓钱？”
“李夫人说笑，我嫂嫂家在京城，和阮大人阮夫人不熟，哪里能赶过来。”
姜心见脸色一白，“你说的是……”
斐围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是建康郡主派人来了，啊不，还拿不准是不是，来人说是要来拿夫人嫁妆中的无光剑！”
寒霜虽说是个没眼力见挑了人家儿子的满月宴捣乱的棒槌，却还不是个没脑子的棒槌。一根柳枝炸了八卦镜，那叫示威，真下去接受半个江湖的围攻，那叫没有自知之明。
阮文居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仍旧白衣飘飘，负手站在屋顶，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寒霜。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阮文居不可自已地想起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站在燕国公的绣楼上，以扇掩面，居高临下看着他，天真而好奇，和所有娇养在闺阁的女子一般娇嫩经不住江湖的风浪，宛如两个世界的人。
“女侠来我阮家，所为何事？”阮文居无视脚下的镜子碎片，抱拳问道。
“无光剑。”寒霜甩出一枚玉佩，“此乃建康郡主随身所带之玉，阮大人曾为建康郡主佳婿，应当认得，在下偶遇郡主，郡主言宝剑赠英雄，以无光剑相赠，劳烦阮大人了。”
阮文居脸色一白，“岳母……可还曾说什么？”
“没什么了，”寒霜思索了一下，“也就是女儿下落不明，郡主病体难愈，心中担忧，强撑出来寻人……”
“你这丫头，大喜日子说什么胡话，要剑什么时候不好来要，非要文居和心见长子满月宴的时候来，分明是存心捣乱，让我铁锤来会会你，赢了再说别的。”
寒霜闭嘴。
铁锤穿得不修边幅，乌遭遭的一身看不清底色的衣服，掉了半头袖子半边领子，留着满下巴胡子，头发胡子油成一缕一缕的，手上拿着一双锤，跳上来。
寒霜觉得自己洁癖犯了。
这人看着还是个近战，碰上一下怕是要洗上半个月的澡。
她背在身后的手上还拿了几根柳枝，其中一根较长，寒霜往里头灌上内劲，使了巧劲一抽，直直往那张油腻的脸上抽去，铁锤头往后仰，手上武器不忘砸过去。
寒霜也不避开，脚尖在锤上一点，手上一抖，柳枝从鞭子硬直成剑，削去半头的头发，才借劲落在原地，卸去半副内劲，以柳枝为鞭，在铁锤腰上抽了一下，将人抽下门顶。
她身量娇小，身法极快，几乎是铁锤一锤才刚挥出去，寒霜就电光火石之间将人打下去，自己还仿若纹风不动一般站在原处，手一松，那条做鞭又做剑的柳枝就落在铁锤头边上。吓得人差点以为寒霜要的是他的命，就地一滚滚开去。
建康郡主远远在车架里听人来报，忍不住笑出声来，侧脸和纺衣道，“你瞧瞧这个猢狲，从小就是个有心思的，我哪里给她过什么贴身玉佩，打量着在场的无人认识我，阮文居一个大男人绝不会注意岳母身上的配饰，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东西狐假虎威。”
“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姑娘爱怎么玩都好，松快松快心思，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纺衣拿着木槌轻轻敲打建康郡主的腿膝，跟着调笑。
“阮文居江湖做派惯了，若非阮老夫人非要他考个功名，重复阮家荣光，哪里愿意回来朝廷受拘束，然而阮家既然来了，就要知道凡事皆有规矩，非是可以在江湖上任凭自个儿的心情做事，我儿如今愿意和他周旋，玩个开心，做母亲的自然要陪她。”
“是。”
被建康郡主念叨着要跟阮文居好好算账的寒霜，如今的心思却放在无光剑上，“阮大人不愿将无光剑给我？”
阮文居刚扶起铁锤，查探只是皮肉伤，才抬头回寒霜，“无光剑是阮某夫人的陪嫁之物，如今夫人下落不明，即使是岳母大人发话，阮某也断不能将它赠予姑娘。”
寒霜奇道，“你夫人不是姜心见吗？”
“心见乃我平妻，歆儿才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虽因为盗寇下落不明，阮某心系歆儿，绝不愿抛弃她，只待寻回歆儿，完成拜天地的仪式，结为夫妻。”
寒霜心跳忽然停了一拍，连带着呼吸一窒，差点无法正常呼吸，甚至捏了捏手上唯一剩下的一条柳枝。
俗称打人的冲动。
“如果今日不是你那位平妻和你的长子满月宴的大好日子，我险些信了你的话。”寒霜面无表情地回他，“总而言之，你是不愿随我的愿，随建康郡主的愿，将颜姑娘的无光剑赠予我？”
阮文居俯身一拜，“还望姑娘莫要为难我，夫人之物，阮某不敢相赠。”
身边一干不知名人士人怒眉相向。
“阮大人，我今天要告诉你一件事。”寒霜觉得牙齿一酸，柳枝一甩，插在姜心见脚前，“不是你表现得情深难抑，就真的情深难抑了。”
“颜姑娘失踪不过一月，姜心见就珠胎暗结，如今一年时间，儿子都能哭出花来了，你站在这里，好不要脸皮地跟我说你对颜姑娘情根深种。”
“颜姑娘未曾嫁入你阮家，她的嫁妆乃颜府之物，建康郡主赠我之物，你有何权力支配，又有何权力私藏家中，逾年不还？”
姜心见气得浑身发抖，抖出一柄软剑来直指寒霜，“你这贱人欺人太甚。”
寒霜冷笑两声，“不如自甘做妾来得贱。你看你的好丈夫，心思都在他未能得到手的颜家姑娘身上，沾沾自喜做个虚假的当家主母，快活吗？”
阮文居挺身而立，站得如松如柏，“心见和歆儿都是我的妻子，姑娘不懂男女情爱，她们自然能理解我的。”
寒霜仗着下面的人看不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姜心见就罢了，若颜家姑娘理解你这无赖做法，就不必做建康郡主的女儿了……给我一句准话，给还是不给，若你不肯，少不得要动场武了。”
阮文居一甩外袍，“姑娘若要强取，阮某为护妻子遗物，也绝不退让一步。”
自有记忆开始，寒霜还从没有这么想打人过。
颜府的探子看到寒霜飞下地面，落地瞬间震开一干人等，空掌对上阮文居，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揪过接班的人一扔就往回跑。
原书中最大的boss颜夫人，原本是个娴静的闺阁小姐，不想两个仇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黑化后拖家里的人找了秘籍，自己偷偷练成，在落后两个人二十年的情况下，成为不亚于阮文居和姜心见的武功高手，可见天赋异禀。
寒霜身为这个最大boss，武学天赋之高，此刻空手和阮文居姜心见缠斗起来，一边脚下划阵，盘旋之间，将意欲插手的一干人等都挪移出去，竟也能打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
“阮大人，你要对本宫的小友做什么？”
阮文居乍听到这个声音，心神俱荡，寒霜一掌击在他胸口，打飞出去，姜心见惊呼一声，追过去接住阮文居一转身落地。
寒霜扭了扭不太爽利的手，接过浣纱送上来的帕子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仔细，将帕子往后一扔，挂在方才的柳枝上。
“还是用剑比较好。”寒霜垂眼看地上的一对鸳鸯，“用掌不小心碰到什么脏东西事后清理实在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