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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风起京都(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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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历有片刻慌乱,不知想到什么,瞬间平复,冷声说:“你们想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谢止没想到这嫁接妖恶人先告状,巧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听说你有个老大,好像挺厉害的,考不考虑让他来救你?”
流氓套路法,这位隶属国家单位的大队长照样玩得转,说话间连个顿都不带有的,听得冬煦一脸复杂,这说明入国家单位的不一定就是学富五车的斯文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黄历依旧冷着脸,悄悄后退两步,小腿肌肉呈紧绷状态,一副蓄力待发,即将逃跑的状态。
“我劝你最好把你的鸟爪子收好。”谢止眼中带笑,手中不知何时摸出一把不过巴掌大的薄刃,锋芒逼人,“我这人啊,可不讲究什么原则,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将你捆回去?老实说,我一旦出手,不管好坏那可就只有重伤累累。”
黄历的小腿肚子明显抽搐了下,对谢止语气里的寒意有所感受,他迟疑片刻,老实收回腿,本来他就是来通风报信的,不是吗?
“我跟你回去。”
谢止顿时眉开眼笑:“这不就对了吗?进了颂平局,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和和美美,整整齐齐。”
黄历往那边走得脚步一顿,眉头倏然耸立:“我只是送条线索。”
“哎,送条线索也是敲开颂平局大家庭的敲门砖,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咱局里肯定竭尽所能。”谢止一张嘴,那就是五湖四海皆是一家,天南地北胡侃一通,明面听着好像在乱说,可仔细一想,这丫就是故意的。
冬煦在旁,神色更复杂了,这么明显粗糙的离间计,黄历会看不出来?就算黄历看不出来,那藏在黄历身后的宋絜呢?对方可不是蠢鸟傻蛋。
“如果你真想知道遗丹的消息,就闭嘴。”黄历根本不吃这一套,跟在宋絜身边那么久,别的本事或许没有,辨人虚情假意还是有点儿功底的。
谢止这姿态和语气太让人讨厌,黄历格外不喜,让他不期然想起初见宋絜,对方也是这种五十六朵金花儿是一家的共进姿态,后来…
黄历收回思绪,对上谢止沉静不语的神态,他哂笑:“不用这么看我,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好过。”
话说的太坦白,谢止一时没话接。
“走吧。”冬煦出声说,“不是要回局里吗?”
“嗯。”谢止应了声,站着不动看黄历,黄历僵持不动,半晌在两人注视下渐渐现出原身,那是只通体翠黄色,翅尖一抹黑的人面黄鹂鸟。
冬煦不是第一次见,却是再一次戳心,如果黄历是正常人,应该和他年纪差不多,风华正茂正打算大施拳脚…
“只有一小时。超过一小时,他就会发现我不见了,到时候…你们就算知道线索,也无济于事。”黄历蹦蹦跳跳到冬煦身边,仰着脸看他。
冬煦弯腰将鸡崽大小的黄历捧在手里,思索片刻,拉开衬衫将黄历放在腰间兜着:“可能有点儿颠簸,你要不蹲着吧?”
“不用。”黄历冷声拒绝。
冬煦抬头看向正在调整手表计时的谢止。
“不回局里,就地找个地方聊聊。”谢止低声回答,话音未落抬脚往巷子外走,冬煦见状瘸着腿跟上。
考虑到还有伤员,谢止没挑太远的地方,选了个包厢隔音效果优异,不易让人打扰的高档酒楼进去。
进了包厢,谢止也没苛待人的习惯,询问冬煦口味后,当场点了几道菜,打发走服务员后,谢止朝冬煦一抬下颚:“放他出来。”
冬煦将黄历捧出来放到桌上,摸出几张符,一瘸一拐卡在门框和窗棂上,那是封闭符,可防止外人窃听,做完这一切,冬煦回到原位坐下,目光在谢止和黄历间来回扫几眼,就见黄历蹦跳到谢止旁边的椅子上:“你想抓宋絜?”
“我没有想抓谁,谁窃走遗丹,妄想唤醒沉寂妖兽,我就抓谁。”谢止喝了口水,淡淡说。
“那你抓他吧。”黄历说,“我承认遗丹是我偷的,是宋絜指使我这么做,他想做世人的王,说一不二。”
“不对。”冬煦出声打断。
黄历从椅子上一跃跳到桌子上,细长清明的眼睛注视冬煦,嘴唇微张:“哪里不对?”
“不是宋絜想做世人的王,是他背后的人。”冬煦铿锵有力,眼神满是厉色望向黄历,“你在说谎。”
黄历神色一僵,眼里闪过几丝不甘,倔强让他不肯轻易承认谎言,这是他借刀杀人的第一步,如果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那接下来怎么办?黄历不准自己失败,也不可以失败,成败在此一举。
他眸色一闪,平静镇定,坚定的语气好似要连自己一并说服一样:“不,我没有撒谎,就是宋絜,他想做世人的王。”
“黄历。”冬煦神色忽然柔和下来,平易近人,他本来就长得好,平日里都能吸人目光,更别说现在这般温柔,很难让人不注重,“不管他是不是想做世人王的那个,他都逃不过制裁。你只要实话实说,有人会帮你。”
话说到这,该谢止这个具有权威性的正规渠道代表出面安抚,冬煦默不作声踢了谢止一脚,谢止条件反射一缩,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斟酌再三:“他说的没错,不管是谁,只要妄想草菅人命,都会被惩戒。”
“上一次也有人说过这种话。”黄历冷笑。
“哦?”谢止挑眉,疑惑问,“那人呢?”
“死了。”黄历嘴皮子一掀,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死得可惨,最后被丢到海底喂妖。那个妖,他还见过。”
冬煦瞳孔微微放大,人形怪物?
“你能告诉我,怎么去那吗?”谢止问,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可以。”黄历直白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谢止不可能问都不问就答应,妖,都是狡猾的,他们藏匿人群多年,别的或许有学到,但更多的是学会人奸诈阴险,睚眦必报的一面,毕竟妖的自制力委实感人,尤其是堪堪修炼成人的。
“我要宋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黄历眼中恨意迸发,劲浪涛天,恨意过于真切,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他内心深藏的悲怆痛苦。
“能力之内,我会尽力办到。”谢止没法将话说的太满,颂平局内他做不得主,就连局长都…真正能做颂平局主的是纳税人。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黄历深深看他一眼,眼中恨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几分潮湿感,让人觉得刚才不是幻觉。
服务员敲门上菜,谢止眼疾手快将黄历一把薅到口袋里,这才让人进来,等服务员出去,谢止将黄历放出来:“情况紧急,多有得罪。”
“手机拿来,打开地图,我给你指地方。”黄历并不在意,距离一小时已经过去一半,再不抓紧点,他就白出来了。
谢止也没二话,将手机地图点开,放到黄历面前,黄历跳到椅子上,一阵青烟拂过,苍白瘦小少年再次出现,手速极快的在地图上做好几个标签,推到谢止面前:“宋絜和胡笠认识,他们都听命于同一人,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还有黄家,白家,柳家和惠家。”
“五大家仙都参与其中?”谢止皱眉,“宋絜在做什么?”
黄历唇角笑容诡异,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崩溃,有点儿一言难尽,诡异莫辨的神色让他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见者无不心底发怵。
“他,本身是絜钩,你觉得他会在做什么?”
谢止忽然通体被寒意笼罩,从脚后跟凉到天灵盖,千年来未曾感受到的寒意瞬间掩盖住他:“他…”
与此同时,京都城南,一辆普通小货车开进全国连锁大爆发超市后门,司机是个黑不溜秋的瘦高中年男人,两眼黑沉沉没什么精神气,四肢格外长,连带脖子也与众不同,细长得天鹅颈都无法比拟,男人浑身上下没半点人气,活像个死人。
他上前走进超市后门,和早就在里等待的员工熟稔打招呼。
“老柳,又来送货啊?”老员工一开口就得老柳一根烟,“哟,都抽上玉溪了,看来最近没少赚钱。”
“十箱咸鱼,两箱活鱼,快点儿下货,晚点我还要赶到城北去一趟呢。”老柳温吞说,死气沉沉的眼珠子转动几分,盯得老员工浑身汗毛直竖。
不管和这人打多少次交道,老员工依然觉得老柳浑身上下皆是密不可分的诡异,让人不太想靠近。
“你的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我家那口子都说好。”老员工随口和老柳套近乎,手边指挥人将进货的鱼搬进来,两个人搬起十二箱鱼,速度不慢。
等十二箱鱼卸完,老柳递过去几盒烟,这会儿脸上有几分笑意,大抵是不常笑的缘故,这个笑容让人有种扯着脸皮子兜出来的感觉,诡秘森然,看得一众超市员工遍体生寒。
“辛苦兄弟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员工接过烟,忙摆手。
老柳轻轻点头,关上车厢门,转身上车开往下一个超市供货点。
新鲜到货的咸鱼和活鱼很快就登上超市大卖场,这些鱼光是看着就觉得很不错,一上台就引得众多家庭主妇青睐,被哄抢一空,谁也没发现被买走的鱼,鱼目中映照着铺天盖地的灭亡气息,浓郁而沉甸。
谢止和冬煦得到地方后,马不停蹄回到颂平局。
一进局里,谢止点着齐琪问:“任绅什么时候能回来?”
“刚打过电话,已经在路上了。”齐琪说,“老大哪受伤了吗?”
“不是我。”谢止说,回头指着冬煦依旧红肿不堪的脚踝,“给他治治,你收拾点东西,等白莲到,咱们去个地方,华宝,你状态不方便,就留在局里以备不时之需。”
被点名的华宝,老老实实应了声。
华宝变不成人身还是冬煦使得小伎俩,经过昨晚的事情,冬煦多少明白华宝是什么性格,默不作声走到华宝身边,抬手结了个繁琐复杂的印点在华宝额上。
“没有人身,诸多不便,前面是我不对,还请见谅。”冬煦开口道,他现在寄人篱下,很多事情都要仰仗颂平局,和人和平相处还是很有必要的。
冬煦不希望有天被莫名其妙穿小鞋。
华宝惊讶瞬间,眨眼间恢复人身,对冬煦说得客套话,没什么好回应的,只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下。
“谁啊,是要打死我吗?”七彩一直窝在衬衫口袋里,感到有人在碰冬煦,还没露面先碰上瓷。
华宝目光在七彩上定住,神色微妙:“你这个…宠物,我好像在哪见到过。”
“你能在哪见到过?你一个陆地生物怎么会见过海底生物?”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含着几分笑意。
华宝满脸惊喜,抬头看向门口,咧出个大大的笑脸:“任绅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