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风起京都（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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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绅脚步轻飘，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人已经到冬煦身后：“齐琪火急火燎催我，我哪能慢啊。”
冬煦回头看去，就见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正盯着他肩头两眼放光，显然是见到心头好。
冬煦顺他视线一看，小胖猫不知何时冒出来，在他肩头挠挠耳朵，抻抻腿，只是精气神不太好，看着有些病恹恹的。
任绅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它，眼睛眨都不眨定在小胖猫身上，轻声问：“真可爱，这是你养的宠物吗？”
冬煦身躯一侧，避开任绅的手，不好意思说：“不是，但它不喜欢人碰，你还是……”
任绅愣了下，呆呆收回手，目光由小胖猫身上转移到冬煦脸上，和冬煦对视那刹那，他感觉整个灵魂都随之动荡，像是被人捏住摇晃，他脸色瞬间煞白，后退两步，浑身颤抖：“你是谁？”
冬煦微怔，老实回答：“冬煦。”
“不可能。”任绅连连摇头，后退几步，脚步虚浮，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他的手终于扶住身侧的桌子，声音颤抖却掷地有声，“你不叫冬煦。”
“任绅，你怎么了？”华宝担忧问。
任绅在颂平局已有百年时光，在队里一直是白衣天使般的存在，平时淡然处世，和气待人，几乎没闹过什么情绪，这还是华宝初次见他失态。
齐琪附和：“是啊，任绅，你没事吧？”
倒是旁边的谢止，静默观察半晌，上前几步隔开任绅和冬煦，转头对华宝说：“将他送到我办公室。”
华宝顿了一秒，转身执行谢止指令，扶住腿脚不太方便的冬煦，将人完完整整送进办公室里，关起来。老实说，华宝对冬煦现在的印象还挺不错，但对方一出现，就让任绅失态，这件事让他心生疑窦。
“你为什么说他不叫冬煦？”谢止倒了杯温水，塞到任绅手里。
冬煦被送进办公室里关起来后，任绅的情况渐渐好转，脸色也开始有血色，接过水杯，低声道谢，倒是谢止的问题，他停顿良久，才缓缓道来：“你知道我是千年人参修炼成人，这在百草中算不得稀奇，但我并不是上等好参，能修成人身，全仰仗一个人。”
“嗯？”谢止长眉一挑，这事倒是没听他提起过。
“这事说来太久远，那时候我还年幼，整天浑浑噩噩，记忆不算太完整，每天就知道顶着太阳升起降落，无所事事。更不知道修炼为何物。”
谢止沉默，他对任绅说的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齐琪看他脸色又有些发白，担忧的递过去一颗人参丸。
任绅几不可见摇摇头，低头轻轻抿完几口水：“不知过了多久，有天我发现自己正在脱离原生土壤，定睛一看是有人要将我挖出来，那时候我没形态，喊不出，他们也听不见，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挖走。辗转间就被人买走，将我买下的那人，又将我埋入土中，在我叶子上轻点几下，低声说‘得灵智不易，莫要混沌下去。’，从那之后我就有了修行的念头。”
“你不会是想说，他是……”谢止指指办公室里的人。
任绅咬唇，想点头又不太确定，因为冬煦的模样看着也太年轻，身上也没有那人该有的味道，但是……
“行了。”谢止及时止损，“我知道你报恩心切，难得碰见个和恩人相似的人，但你要知道，人总难免会有相似，他会在颂平局待一段时间，到时候你找机会再验证，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任绅嘴里苦涩，心里却明白谢止说的才是最好解决办法，他勉强点头：“老大你说。”
谢止将从冬煦和黄历那知道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一遍，末尾他说：“这次你和齐琪都跟我去，那边对兽类不太友好，暂时让华宝留守局里。”
任绅：“齐琪不是说他受伤了吗？让他出来吧，我给他医治，时间紧急，剩下的事情路上再说吧。”
“还得等一个人。”谢止说，“白莲。”
任绅意外，顾虑道：“白队长掺和进来，不合规矩吧？”
“我和朱局打过招呼，他同意了。”谢止知道任绅的意思，白莲身为二队队长，从等级来说，和他平起平坐，两人头衔权利完全一致，他没有命令和借调的权利。
如果白莲不经过朱局同意，擅离职守，那将是性质非常恶劣的一件事。可谢止是谁？做事会毫无章法吗？他肯定是将事情理通顺，才会明目张胆借调白莲，否则不等于是给三队送把柄呢？
三队队长那可不是个玩意儿，早年就等着逮谢止小尾巴呢，这么多年过去，他愣是连个尾巴尖都没摸到，也是很生气了。
“华宝，让人出来吧。”谢止扬声说。
格尽职守的华宝打开门，冲里面还在玩手机的冬煦喊：“嘿，小伙子，出来了。”
冬煦关上手机，顺从走出去。
刚才任绅的失态在冬煦面前来回播放，弄得他心有戚戚然的同时，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做梦下过山，造过孽。
和他心神相通的小肥猫察觉到他这极其沙雕的想法，连遮掩都省去，直接开嘲：想什么呢？这是你从小到大初次下山，保不齐是那人认错人，你别想太多，什么前生今世的事情，大多数都是骗孩子的。
这话没能安抚到冬煦，反而让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小胖猫身上：“你好了？”
小胖猫舔爪子的动作微顿，圆圆胖脸上有几丝阴郁：“没好全，冬煦，那个地方有问题。”
冬煦点头，他也知道那地方有问题，只要有宋絜的地方，就没有安全的。
“你要小心。”
叮嘱完这句话，小胖猫身形一扭，又缩进赤临剑内，不再出声。
冬煦蹙眉，片刻后摸出手机，开始捣鼓通讯录等等，等他将手机恢复原样后，谢止也愿意放他出去。
任绅见到他尽管眼神压得很平静，可那眸光深处还是不受控制的透出几分想靠近又不敢的意思，看得冬煦心头一紧，这人怎么回事？
“脚崴了？”任绅站起来，将椅子让给冬煦。
冬煦坐下，掀起裤脚，将红肿不消的脚踝露出来，轻描淡写：“嗯，没伤筋动骨，就是单纯崴伤。”
任绅点点头，抬起冬煦的小腿，伸手在那片红肿上轻揉几下，指尖似有柔光闪过，转瞬即逝。
冬煦只觉得脚踝冰冰凉，内在却热情似火，似要将他灼烧，有些钻心蚀骨的疼，他微微拧眉，不肯出声。
几分钟后，任绅放下他的腿，转头对谢止轻轻点头，治好了。
冬煦起身，稍稍掂量，恢复如初，他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任绅，任绅身上有股淡淡药香，和常年混迹药材中沾染上的味道不同，这股药味像是由内而外散发的。
冬煦将任绅的名字在唇齿间默念几次，人参修炼成人？
“哟，你们这是要一个队欺负冬煦一个人么？”门外忽然传来白莲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谢止嗤笑：“是想看看他适不适合任绅的修复方法。”
“看来是挺适合的。”白莲走到冬煦身边，盯着他裸露在外的白皙脚踝看了好几眼，忍不住感叹，“山上人杰地灵啊。”
“打住，让你来不是让你调戏少年。”谢止说，“重头戏来了。”
“那还等什么？说吧。”白莲收起玩笑神态，神色严肃，宛如眨眼间换了个人，“是遗丹后续？”
“边走边谈。”谢止说，“白莲，咱们这次摊上大事了。”
白莲神色更严肃了，眼睛里最后一丝笑意也跟着消失，她和谢止认识这么些年，极少见到对方这么郑重其事，连当年颂平局差点被解散，对方都稳如磐石，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临大敌？
距离颂平局十条街外的高档小区内，美貌的家庭主妇正在清洗下午刚抢到的新鲜鲫鱼。前段时间她在小区里遛狗，遇上隔壁单元的某太太，听对方说大爆发超市有种鲫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煲出来的汤，唇齿留香。
她一直想买条回来试试，可惜时机不太凑巧，和那位太太去过几次，都没能碰上，今天闲来无事，去大爆发闲逛，居然走运碰上了。
当时她过五关斩六将奋力抢到一条，回来路上别提多高兴，这会儿鱼还没处理完，堪堪切开鱼腹，她仿佛都闻到那股让人飘飘欲仙的鲜美味道。
主妇眼睛亮了亮，不由自主咽口水，加快洗鱼动作，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喝到这勾人馋虫的鱼汤了。
一条鲫鱼诱发出的迫切感不止发生在家庭主妇身上，还同样出现在购买咸鱼的某老爷爷家，老太太一辈子喜欢吃腌制品，腊肉腊肠腊鱼，只要是腌制品，她都喜欢。
这段时间，她被大爆发超市的腌制草鱼俘虏住胃，一天不吃就浑身难受，总觉得吃下去的白米饭填不饱饥饿感，唯有吃下几块咸鱼，才能让人满足。
老太太年过古稀，真是活一天少一天，老爷爷明知道腌制品吃太多容易致癌，还是忍不住由她去，今天老太太满脸喜悦的回来，浑身上下洋溢着改革开放大丰收的喜庆感。
老爷爷以为老太太中彩票了呢，结果一看她手里提着三大袋的咸鱼，顿时有些无奈，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在老太太咕哝声中，将咸鱼下锅煮开，等着晚饭。
……
谢止将此行目的地和目的告诉白莲，又将黄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白莲听见黄历要宋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她神色有片刻痛快。
“絜钩想在人世间为非作歹？”白莲秀眉微拧，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冷意，“他是嫌命长？”【注】
“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五大家仙和絜钩的关系。”谢止说，“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这么看来，咱们未免太被动了，妖兽遗丹的事情是这样，连危难也是如此，难道咱们只能亡羊补牢，不能先下手为强吗？”白莲对他们处在被动上，有些无奈。
“颂平局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谢止将黄历标注过的地方在地图上圈出来，丢给白莲，“在妖没做出出格事情前，咱们不能轻易出手。”
“依我看，这么下去，颂平局还是要完啊。”白莲快速记下地图上的几个地方，忍不住吐槽一句。
谢止呵呵一笑，颇有些笑面虎的意思：“你当着我的面说就算了，这还有外人呢。”
白莲目光在专心致志和七彩玩的冬煦身上扫过，又落在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偷看冬煦的任绅身上，八卦心骤起，捅捅身边的某大队长，猥.琐问：“任医生不对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么？”
“没有。”
“你别这么不近人情，大家都是一个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你让我知道，总好过让三队那玩意知道啊。”
“你不知道，他就更不可能知道。”
“你这人真无趣。”白莲翻了个白眼，不再奢望从谢止这里挖到秘密。
冬煦单手撑起七彩，伸手在它七彩的脑袋上摸摸：“要回家了，开心吗？”
“并不。”七彩说，“你还没带我去吃烧烤。”
“你不想回家？”冬煦问。
“那里现在很危险，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去？”七彩一字一句，认真问。
冬煦摩挲它头的手顿住，盯着它问：“你怎么知道那里现在很危险？”
“因为我在那里有朋友，它告诉我的啊。”七彩理直气壮的说，看着冬煦的眼神有些奇怪，“它说，人形怪物在找个人，我感觉他在找你，冬煦，你知道吗？他在那里不死不灭五百多年，从没有动过，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牵动他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风起京都（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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