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终点》没梗的樱桃

15、第15章

　　“……你凭什么肯定是我？”

　　李倾脸色惨白，他嗫喏了句，突然一下子坐直身子抬起了头。

　　坐在旁边的陈太太心里松了口气，既然沈嘉泽先她一步做了恶人，那点轻飘飘的负罪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林凌看着他双手紧紧地扣住座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希望第一个淘汰的是这个最先对她释放善意的人，但事实摆在眼前，也没什么立场可以帮他辩护。

　　“啧，死到临头你还想狡辩？当然，我不介意你死得明白一点，不信你看看你自己的领口呗。”沈嘉泽已然胜券在握，李倾这幅垂死挣扎的模样倒是很符合他的期待，如果能再绝望一点，他会更享受。

　　众人默默地看着也不说话，李倾情不自禁地反手去摸自己的衣领，他的指尖触到冰凉的湿意，从衬衫的领口到肩膀都已经湿透了。

　　“不可能……不是……怎么会是我？”李倾战栗着弓起脊背，牙齿撞得咯咯直响，他抱着脑袋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被回忆冲垮的神智已经难以让他继续维持清醒，更别说还要面对沈嘉泽的咄咄逼人了。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那个玩偶在你背后站的时间最久，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沈嘉泽接着插刀，“也就你自欺欺人以为没人注意到罢了。”

　　“……我跟沈少的选择一样。”虽然没人附和，但林凌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附议。”这是千雨的声音。

　　姚知寒平静地看了看林凌，不见之前那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声调异常笃定：“我的选择，也是李倾。”

　　姚知寒的这句话彻底宣布了李倾的死刑，有人如释重负，有人心有不忍，有人漠然以对，但他们共同的沉默已经表明了各自的态度，连后知后觉的金哥都闭上了嘴巴。

　　不管之前有过多少友好亲切的寒暄，说到底李倾不过是个跟自己没有太大干系的陌生人罢了。何况即便在这场游戏存活下来，前面还有更多较量在等待，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自我的去留更重要的事。

　　“呵，这游戏还真简单。”千雨抄着手冷冷地看着这已成定局的场面。在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摇摆起伏，肾上腺素飙升过后，她感觉自己灵感泉涌，要是可以的话真想拿出记事本，把眼前的一切记录下来。

　　夏梨酱呆呆地看了眼旁边垂着眼睛的姚知寒，暗暗窃喜，她就知道跟着知寒哥选准没错。

　　“这么说，你们是认定，李倾就是‘黑羊’喽？那么……还有没人有异议？”蓝衣娃娃放下法槌，声音里毫无情绪。

　　房间内只有李倾哆哆嗦嗦撞得桌子哐啷响，其余人都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言不语，蓝衣娃娃像是觉得好笑，生硬地耸了耸肩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然后说：“唉~我还指望能有反转呢，只怪这只小黑羊伪装的功夫还不到位，这么容易就给逮着了，我就说嘛，跟你们这些聪明人玩游戏真是无趣。既然大家所见略同，那我就能让受害者亲自出来指认，看看你们的答案是对还是错。”

　　李倾如她所说，全程只是发抖，不知道为什么连反抗都不敢尝试。其余七人面面相觑，意外NPC还有这么一手。

　　“这么大快人心的时刻，它怎么能缺席呢！”

　　NPC话音刚落，李倾背后的黑影终于在众目睽睽下露出了真面目。

　　那只湿漉漉的玩偶站了出来，它动作极其缓慢，像是零件不完整或者躯体受到了损伤，脚步拖沓。它的衣裙犹自滴着水，在地板上汇聚起清亮的印记，披肩长发一缕一缕地糊在脸颊上，修长的脖颈上有青黑色瘢痕。

　　和其他玩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依旧是一张精致的缺乏生气的小脸，手长过裆的比例，站在灯光下美丽又阴翳。

　　明明知道它是死物，但林凌却莫名觉得在那双空洞的眼睛内看到了一丝怨毒，连现场的气氛都无端变得有点寒冷。

　　虽然已经经历过数次这种情景，但每次看到玩偶像人一样动起来，还是会有种不寒而栗的违和感。

　　它慢慢地抬起纤细的手臂，变故陡生。

　　“呃……是……是他……没有错！就是……他，呃！”玩偶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喑哑的咕噜声，它那苍白的肢体逐渐浮现出许多淡红色的斑纹，口鼻处也溢出许多白色的细小泡沫，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起了层层的褶皱，远远看去整个身体比之前要大了一圈！

　　它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浅色的瞳孔变成了深红色，眼眶也皲裂开来，面部肿胀得无比狰狞。这哪里还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分明是溺死的恶鬼！

　　不久前被整个屋子里玩偶诡谲笑声支配的恐惧再次回到了众人的脑海中，而眼前这一幕却更加让人精神崩溃。

　　“啊——”夏梨酱大惊失色，险些就要尖叫出声。

　　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多少，纷纷向主位的蓝衣娃娃投去探询的目光。

　　NPC在受害玩偶惨烈的指证中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脸，她幽深的语调像丧钟一般敲响在李倾耳边。

　　“恭喜七位玩家顺利完成‘玩偶之家’。下面请‘黑羊’好好享受你胜利的果实吧！在座的各位，都将成为真相的见证者！哈哈哈哈——”

　　她不明不白地狂笑起来，连带着整个房间也开始突兀地震动，在所有人张皇失措的惊叫声中，灯光灭了。

　　“喂！你们还好吗？”

　　“怎么回事？谁把灯关了？”

　　“救命……我怕黑呀！！”

　　“你们在哪啊！！”

　　七个人兵荒马乱的话语声和桌椅的碰撞声交杂在一起，黑暗中一时竟分辨不了任何方向。

　　还没等林凌从意外中回过神来，眼前又恢复了光明，每个人分明都好端端地坐在位置上。

　　只坐在最左边的李倾失去了踪影。

　　“他人呢？”旁边的陈太太颤声问道，却没有人能给出答复。

　　主位旁的蓝衣娃娃也消失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巨大的投影屏幕。

　　……

　　李倾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内。

　　极目四望，小小的房间四面封闭，光线昏暗，墙面上似乎还糊满了许多泛黄的纸张。眼前的情景让李倾恍然若失，只有背后冰冷的椅背让他有了一点真实感。

　　他抬起手想揉一揉酸涩的眼角，手指尖的艳色却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是什么？”

　　李倾不可思议地张开双手，十根指头涂满了鲜红的蔻丹。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移，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穿了一件白色的女式连衣裙，长长的裙角一直盖到了脚面。

　　脚踝处突如其来的沉重感让李倾失控地一把撩开裙摆——他的双脚居然拴着一副坚硬的锁链，和身下的椅子连接在了一起。

　　“不——放开我！来人啊！你们想做什么——”李倾不顾一切地用力挣扎，锁链激烈地碰撞着在地面上拖曳，那椅子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倾凄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回荡，孤单而寂寥，直到另一把声音像是回应他一般凭空响起。

　　“喜欢吗？”

　　蓝衣NPC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李倾情绪激动地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而眼前也分明没有半个人影。

　　“别看了，你找不到我的。嘻嘻。”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漂亮吧？这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装扮吗，X亲手为你挑选的裙子，是不是很惊喜呢？”充满恶意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刺得李倾皮肤生痛。

　　“不……不就是淘汰吗，我认了就是。我马上就走！把我捆在这里算什么，别开玩笑了。这是监禁，犯法的你懂吗？”李倾嘴唇止不住的哆嗦，勉强找回自己的控制力。

　　“呀，现在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刚刚大家都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言反击？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心虚呀？”蓝衣娃娃不为所动。

　　“还有犯罪这件事……你难道不是最清楚了吗？”

　　汗水顺着脊背划过，李倾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上的寒毛在根根竖起。

　　不会的，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我处理得那么干净……

　　“是恨吗？还是羡慕？你抬头看看，周围是什么。”

　　几盏强光灯瞬间在房里亮起，刺眼的光源让李倾不受控制地流出了生理性泪水，他难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掀开酸胀的眼皮，眼前的一切骇得他僵住了身体。

　　封闭的小房间内，没有多余的装饰，也看不到任何窗口，墙面到天花板，全贴着密密麻麻的海报。

　　不，李倾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海报。

　　那是他曾经看过无数次、还帮忙在实验中学门口分发过的，寻人启事。

　　陈旧的纸张上，印着一张少女稚嫩的面孔，她冲着镜头无忧无虑地微笑，弯弯的眼角像月牙一般可爱。

　　任何人看到这张寻人启事，都可以想象出这是一个多么青春美好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