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宠物记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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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哲从小就是一个实诚孩子。
小时候，他的小学老师是个男老师，总喜欢放两句狠话吓唬小孩，时不时冒出几句诸如“把你名字抄一百遍！”“把校纪校规背出来再回家！”之类的半威胁半玩笑语句。
但小孩子其实心里也清楚，那老师多半是不作数的，还没下课他自个儿都给忘得七七八八了。
可周哲就是那么较真一人，虽然他完全不属于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也会和男生出去打球疯玩，可他却总是做出让玩伴惊诧的事情来。比如他会拿出一本精心剪裁过的名叫“备忘录”的小本子，然后记下今天的任务：
1.数学P69页1~10题
2.语文练习册P13页
3.把名字抄100遍
4.把校纪校规背出来才能回家。
然后会在兄弟疑惑的眼神中做完这一切。
最后还会发生如下对话。
——周哲，你为嘛交这本本子？是作业？
——对啊。
——有“抄自己名字”这个作业吗？
——有啊，老师说的……
——……不用交了，你放你自己这里吧……
——好的。
于是每个学期下来，周哲都会有一本写得满满的并且从未上缴过的作业本，里面有自己的名字，有唐诗宋词，有数学公式，有时候甚至会有100遍奇怪的粗话。
这个时候，周哲会一边翻阅，一边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写100遍，“你们都是猪头啊。”
当然他最后还是想起来了。
那老师是这么说的，“我上课都讲过那么多遍了，你们考试还是会写错，你们都是猪头啊？把我这话抄100遍！”
然后他会疑惑，自己明明是按着老师说的话做的，为什么老师都不批他的作业呢？
是的，周哲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孩子。
说好听点，这叫耿直纯良，可话要是说白了，他就是一不懂变通的死心眼。
而现在，这死心眼现在就在往牛角尖的道路上死命钻。
他是被唐宇翔赶出来的，唐宇翔不光是班长，还是寝室长。在他的认知里，寝室长就是寝室的老大，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的。
既然老大把他赶出去，而且也不肯听他任何的解释，那他自然是没办法回去了。
没有办法回去=不能回去=没有地方睡觉=无家可归。
所以周哲有些难过，他觉得自己无家可归了。
其实比起难过，他似乎更纳闷些。
他就这么坐在自己门前，和来来往往的同学们打招呼。
“哟，阿哲坐外面乘凉呢？”
他苦笑一声，“呵呵……”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赶出来了吧。
等到都快熄灯了，他看着自己怀里双目清澄的艾弗森，小声问他，“艾弗森，今晚我没地儿睡去了，你说怎么办？”
艾弗森虽然聪明，但理解力毕竟有上限，只能似懂非懂地眨巴几下眼睛。
可周哲的理解力似乎更胜一筹，他说，“哦，你是说我们出去转转吗？”
艾弗森极力想要表示自己没有这样的意思……
可周哲已经一个起身，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它的支持。
“汪汪……”它这样哀呼。
理工大一般半夜十一点熄灯，这比隔壁一个师大要足足早了一个小时，曾经有学生集体抗议这个时间太早了，而且表达了“看着隔壁大学灯火通明会产生许多负面情绪”这个酸味十足的理由。
当然大家都明白，女生资源充沛才是大家会如此眼红隔壁师大的真正原因，毕竟在这个男女生比例高达9：1的大学，缺少了爱情的滋润不说，竟然连网游都要比隔壁少打一小时，这种心理落差就好比一个在沙漠干渴难耐赶了十多天的路，突然看见一个撑着太阳伞喝果汁的人，而且那人还嫌这果汁不好喝，于是一挥手全倒在了地上。
可惜的是，这个抗议最后被学生会镇压得十分惨烈，为首的几个学长被拉去喝学生会主席面谈了一次，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反正那几个学长回去以后默默地撕掉了抗议书，从此闭口不谈这事。
周哲就在这快要熄灯的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在两株长得像是掐架又像是恋爱反正纠缠不休的合欢树前驻足徘徊，然后把不知道哪个闲得没事做的人给这树刻的铜牌上的介绍词一字一句念给艾弗森听。
他又去了据说是校园十大怪谈之一的一口古井前，把那时候不知从哪里听到的诡异事件讲给了艾弗森听。
后来他还去了食堂，因为门锁了进不去，所以他把详细的窗口分布和几个特别美味的菜色对艾弗森进行了讲解。
艾弗森简直感动得泪流满面。
要是它会说话，它一定会含情脉脉地告诉周哲，“这TM关我毛事，你穿了羽绒衫我没有！我冷！”
于是，在校园如油灯一般昏黄的路灯光芒下，一人一狗向着远方走去，他们黯然的影子在黝黑的路面上渐渐拉长，直到变成拉面一般粗细……
周哲忽然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他给艾弗森讲的那些点点滴滴，似乎全都是唐宇翔转述给他听的。
“周哲，我告诉你，千万别接近这合欢树，剧毒，一碰手就肿得跟包子一样。”
“周哲，你少招惹我，惹毛了我你TM小心我把你塞进这口井里，以前有人掉进去就再没能上来……”
“阿哲，食堂是个战场，你打仗能没地形图吗？快去把每天的菜色窗口什么的都给我背熟了，明天我考你，背不出你就甭吃饭了……”
404宿舍似乎也有个人没能入眠。
韩遥弹出半个身子看下去，对着下面的人喊，“唐宇翔，你丫还不睡啊？”
那人抬起一张被电脑的光芒照射得雪白的脸，“干卿底事？”
“问问也不行？”
“不行。”
拒绝地斩钉截铁。
韩遥只好悻悻地缩回脑袋。
周哲抬起头，看着一袭黑丝绒一般的天空，却只有几点小得可怜的星光，最亮的那一颗就在他寝室的方向，笔直的，却也是漫长的。
寂静的夜空是最适合思考的。
他把自己的回忆一遍遍梳理，从遥不可及的童年一直到近在咫尺的昨天。
有关这个学校的记忆似乎全都和一个人有关。
他突然在想，要是以后都不能回去怎么办？
周哲不是悲观主义者，所以他没有办法假设下去。
所以他有些落寞地垂下脑袋，握着手里的小爪子，“艾佛森，我们回去吧……”
如果艾佛森会点头，它一定会把周哲的胸口砸出个凹坑来。
可真的回到404的门前了，他举起的手却犹豫不决了，怎么都敲不下去。
北京时间零点整，万物寂寥，耳边只有风刮过厕所那永远没办法关紧的窗的声音，还有偶尔车辆疾驶过去的汽笛声。
唐大班长还没有睡，他不觉得困，支着下颚。
寝室的大灯已经关上了，可以从屏幕的反光上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庞以及……有些微皱的眉头。
他打了会游戏，又刷了会论坛，最后手抓着鼠标就生生定格在时间那栏里。
不可否认，从熄灯之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屏幕右下角那边。
真他妈的，他暗想，丫就不会敲下门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居然真的有人敲门了，那声音特别轻，就像小小地磕在门上一样。
唐大班长虽然毒舌，但毕竟良心未泯。
十二月的夜里，气温会低到冰点，就算裹着厚厚的棉袄还会瑟瑟发抖，真让周哲在外面过上一夜，难保明早不会见到冰尸一具。
于是唐大班长终于还是去开了门，先是开了个缝，然后从里向外看去，就看见周哲蹲坐在外面，还是背对着门的，此时有些尴尬地扭过头来看他。
他又抓抓脑袋，小麦色的皮肤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特有质感，“不好意思，吵着你了吧……是艾佛森不小心敲到门了……”
唐宇翔的视线顺着他的手势下移，终于定格在扒在周哲身上的艾佛森，那伸在门板上的小爪子还没收回去呢。
唐宇翔他英明一世，猜中了这个结果，却没猜到原因。
他长长地出了一个口，甩手就要把门关上，结果那门却卡住了，定睛一看，周哲的脚已经卡在了门边。
唐大班长冷笑一声，“哟，长进了，知道反抗了哈？”
周哲急忙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了？”
“能不能……………………”周哲咽了口口水，原本想说的“让我进去”怎么都没有办法顺利说出来，最后竟然生生变成了“能不能给我条被子……”
唐宇翔眯着眼看他，“你冷？”
周哲的大脑又一次没有起作用，他说，“不……艾佛森冷……”
“啪——”一声，门关上了。
周哲有些难过，他又一次可怜兮兮地背坐在门边，艾佛森用眼神对他表示了鄙视，却被他曲解成了同情，他点了点艾佛森的小鼻子，“还是你乖。”
艾佛森快要哭了，这简直是六月飞雪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宠物记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