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不会回来1》浮平…

6、第 6 章

　　她不能够再那样单纯的享受海风与浪，她的心中犹如浪涌，一阵阵冲击着心灵的那块平地，等到那一阵冲击过后，她并没有寻求到解决的方法。
　　妈妈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的旁边的人，就像以前每一次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她的身边总会有一个坚定的依靠，她的爸爸，妈6妈，哥哥，以及所有的长辈，都是她的依靠。他们明白她是这样的弱小娇柔，受不得一丝的波折冲击。
　　可是这一次，她抬头将目光看向身边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正看着大海，他的眼神怅惘，神情脆弱，就像她以前寻找依靠的模样，而他，将目光投向的湛蓝色的海。
　　没由来的，她一瞬之间失去了兴致，也不再探讨让自己纠结的东西。但她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起来，她察觉到她的高傲受到了损害，那样多人痴迷的眼光投到她的身上，她不曾在乎过，可这一刻，在这个人面前，那道陌生的，带着力量的眼神消失之后，她感到了不适应，原来，她已经熟悉了有那样一个人，将那样的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你是想要娶我吗？”妈妈开口。
　　爸爸收回了眼神，看着她说道：“我想要你在我的身边，无时无刻，每日每夜，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看着她的脸庞，细腻白皙，淡淡的纹路如同白色玉兰花瓣一般，淡雅的香味引人痴迷，她在他的生命里，如同清晨时分五分钟时候的朝阳，如同黄昏夕阳落幕前十五分钟的晚霞，当他转头看向他时，他便知道，她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热烈的时刻。
　　“我愿意。”
　　这时她只沉默了片刻，低头抿了抿唇，当重新抬起头时，她的身上仿佛被笼罩上了在舞台中间表演的高傲，优雅灵动撩人心弦。
　　这一瞬间，宇宙中滚动的时间犹如定格，所有的一切仿佛凝固，笑靥如花的脸庞，充满着活力的脉搏，永远都不会逝去的青春，一切一切的美好，这便是人生中的至高时刻，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和这样一个充满着生命力的男人，伴随着这样一片湛蓝的海洋，做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妈妈要嫁人了，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踏上一趟列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不算是很熟悉的人度过接下来的时间，她的心是迷茫的，惴惴不安的，不断的默念着她的奶奶教给她的话语，“要勇敢。”她就这样给自己打着气，去面对未知的人生。
　　但幸运的是，一切都是好的，她像以前那样，只用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便拒绝，她成为了一个中学的舞蹈老师，由于她以往的荣耀和名誉，城里面体面的演出也会邀请她出演。她被他照顾的很好，她的生活犹如她的裙摆那般，旋转的时候，有着流畅而又美丽的线条。
　　她原本也会以为是这般，生活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化，可是有一天傍晚，电闪雷鸣，海上面下起了狂风暴雨，她坐在沙发上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房子里面是空荡荡了，他不在，他去帮人打鱼了，所以，此刻他在海上……
　　这一瞬间，她将他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多么的让人不可思议，毕竟她是一个连自己月经期都记不清楚的人，即使每一个月都会来一次。她颤抖着唇，站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裳，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风雨，她的心如同暴风雨中被海浪拍打的小船，如此的忐忑不安。终于，门外有了动静，她瞬间紧紧的盯住了门，木门带着吱呀的声音，一身狼狈的带着鱼腥味和海水腥味的他出现了。她的眼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滚烫的流出眼眶，“你，你怎么才回来？”
　　爸爸担心的走到她面前，以为她受到了什么其他的惊吓，紧张的询问“你怎么了？”
　　怎么了？她怎么了呢？
　　她不能够承受失去他的想法，她是这样风脆弱，这样的不堪一击，这样惊恐的情绪，陌生而又强大的将她淹没，她紧紧的握着他强壮有力的手臂，眼神是那样的坚定，她的喉咙哽塞着，酸涩的眼睛被温柔的眼泪缓和着，这种破碎的美丽在他看来是这般的惊心动魄。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种要破土而出的东西，那种强烈的又让他无比期待的东西，仿佛是在海面上迷失已久的船渴望看到的灯，仿佛是渴死的人之前盼望的滴水，是这般吗？

　　“风那么大，我怕……”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面用力的显出了青筋，在不明亮的灯光下面，那仿佛是脆弱的白瓷，紧紧的绷着，触之既碎。“我怕你出事，我怕你……”
　　还没有待她说完，那强大的臂膀就将她拥进了还带着海水味道的怀抱里，他的心比汹涌的海浪还要澎湃，原本以为得不到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阵阵眩晕，他完全的按捺不住自己，将她压倒在为她新买的沙发上面，她柔弱的，不堪一击，可是此时却是那样柔软的顺从于他的火热和强势，收起了高傲，收起了凛然的细刺，和这个温暖的小家，和这个男人合为一体。

　　从这一天开始妈妈就时常担忧爸爸去海里面打渔，她的内心惴惴不安，直接朝着爸爸说，她想要他换一份工作，不要去海里，可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一个从小在海边生长的人又哪里会这样轻易的隔断和海的羁绊。
　　爸爸又是海上的一个好人才，力气大，眼力尖，预判好，看得清楚天，看得清楚海，村里面的人怎么都是舍不得的，爸爸知道妈妈心疼自己，于是尽量的减少去海上的次数。妈妈知道了为一个人操心之后，就懂了很多事情，她知道他的心血和他的快乐，她是任性的，可是某一刻她不那么任性的时候，就代表着她心上有了东西。
　　于是每一次，在爸爸出海的时候，她只是扯着他的衣袖再三的叮嘱，要注意安全，要平安回来，她哀求的模样也是楚楚可怜的，每当这个时候爸爸的心里总是有点高兴，有点心酸，又有点不舍。

　　妈妈是一个执着的人，每一次都挤出时间来等着爸爸从海上回来，她本来就是一个浪漫的人，爱的海是夏威夷那种慵懒优雅，所以当姑娘的时候去的海边都是好看的，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没有捕鱼海岸的那种血腥和肮脏。可是有一天她却开始愿意那样的站在海边，等着她的丈夫回来……
　　直到有一天，她的丈夫再也没有回来了。

　　华尔兹的乐曲在静静的室内默默的放着，只是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我小时候那般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坚定的站在妈妈的面前，随着她优雅的身姿旋转再旋转……
　　我收回看着空荡荡房间里的视线，然后再次看着趴在镜子上的妈妈，轻声说道：“大舅舅说，要接我们去外婆家。”
　　“不去，我哪儿都不去。”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黑色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苍白的唇部和鼻子。
　　“我还太小了。”我低着头，想起了舅舅和我说的话，开口说道：“我照顾不了你。”
　　“我不需要谁的照顾，一个人，我也能够活得好好的。”
　　“可是你不能……”
　　“难道你也认为我是一个离了别人就活不下去的废物吗？”她忽然坐直身体，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我，我吓愣了看着她，“我可以活得很好！就算是我一个人，他以为我没有他了我就会死吗？我告诉你，不会！不会！”
　　“可是，你连你的头发都洗不好。”
　　“我会去学！”她倔强的看着我，明明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憔悴，拥有着成年人的哀伤，可她依旧像是外婆口中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一阵缓慢的沉默在空间里面蔓延。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良久之后，我才缓缓的开口：“至少，你现在还是不会的，是不能够照顾自己的，如果现在我长大了，那么舅舅们也会放心让我照顾你，可是，妈妈我们都不可以。”
　　她透明的眼泪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然后伸出手将我紧紧的拥抱住，“我也知道，是我无能，可是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里……”
　　我皱起的眉头，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为什么想留在这里……”
　　“你爸爸他，他是在这片海里没了的，他还在这里，他一定还在这里，我要守着他……”
　　她一时间哭出了声音，温热的眼泪落在了我单薄的衣裳上面，浸透了我的衣裳，让我的心一瞬之间变得苦涩起来。
　　“爸爸也是想要你好的，这一片海与外婆家的那片海是相通的，你想要陪着爸爸，爸爸也会想陪着你的，无论你去到哪里。”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往前面看，就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可是眼睛还是那样干涩，似乎将整片海倾倒在里面才可以缓和过来。
　　“我们一起去外婆家好吗？”我收回看着自己的视线，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开口。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哭声越发的压抑，而我单薄的肩上温热的感觉越重。

　　就是这样，我和妈妈收拾了行装，将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盖上布料防止粘尘，然后坐上了去往外婆家的绿皮火车。我站在月台上面，眼前有着一辆往前走着的火车，这是我见过最长的一辆火车，它一直往前面走，似乎没有尽头。